第168章 突破
龍千山雖然也是身負重傷,卻依然能動,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身鮮血,亂糟糟的長發無風自動,轉頭看了一眼,哈哈笑道:「小子,你百般算計,現下你倒是說說,是誰贏了?」
「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陳昂強忍著胸口肋骨斷裂的劇痛,拚命想要爬將起來,雙手牢牢抓住旁邊的一顆小樹,艱難的支撐著站了起來,抬頭看著龍千山,嘿嘿怪笑道,「老傢伙,你身為青嵐宗的傳功長老……還不是被咱們逼到……這個地步?嘿嘿,你的這張老臉……只怕早就已經丟的乾乾淨淨……」
「那又如何?」龍千山深深吸著空氣,伸手將自己破破爛爛的外衣解了下來,將自己後背的傷口胡亂包好,嘿嘿笑道,「你們幾個小輩……莫非還有動手的力氣么?他們幾大人王高手都不能動彈……血神宮宮主又不能……出手,老夫……老夫最多不過一時三刻便能恢復一些,嘿嘿……到時候,看你小子如何求饒……」
「求你奶奶個熊!」陳昂此時只剩下說話的力氣了,背靠在樹榦上,開口罵道,「你這老不死的,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又何必行此險招……嘿,倘若我再多有幾個月時間……等我恢復過來,這一仗……你是輸定了……」
「去你.媽.的!」龍千山也一反常態的破口大罵,「你這小傢伙一身古怪修為,倘若讓你們恢復過來……我還不多費幾分力氣?小子,你認命吧,這時候誰也不會到這裡來救你……」
「誰要人救了……」陳昂掙扎著想要走前幾步,身子一晃,已經摔倒在地,卻聽龍千山哈哈大笑,開口道:「小子,你受死罷!」
說著話,龍千山已經慢慢走上前來,緩緩舉起了手掌,打算將陳昂一掌打死,他和陳昂打了幾次交道,自然知道這幾個敵人中,以陳昂為首,武功也是最高,只要殺了這個小子,余者都不必放在心上。
「可惜啊,還是功虧一簣……」眼見自己即將身死,陳昂反而長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四人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全無還手之力。
「這就放棄了?」朦朧間,似乎遠方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這是……天龍大神?」陳昂瞳孔漸漸擴散,喃喃的叫了一聲。
「對啊,我體內還有天龍大神!」
「可是……我真的有心無力啊,九龍撼天訣始終無法突破,我……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功力消耗的一乾二淨,又受了重傷,我還能做什麼?」
「還有什麼?」迷茫中,陳昂靜靜的思索著,忽然靈光一閃,整個人都險些蹦了起來。
「……耳目隨心靜,止水與明鏡。事物任紛紛,現在皆究竟。坐如邱山重,端直肅容儀。閉口深藏舌,出入息與鼻。息息歸元海,氣足神自裕……」
「這是……九龍撼天訣的總綱!」陳昂終於想了起來,心念一起,那博大精深的文字頓時浮現在自己腦海中。
「六界中,四生三有備,六根六塵連,五蘊並三途,天人阿修羅。六道各異趨,二諦未能融,六度未能具!」陳昂口中緩緩念起九龍撼天訣的總綱來,右手一撐地面,慢慢站直了身體。
「你說什麼?」龍千山雖然渾身浴血,嘴角卻浮出一絲殘忍的微笑,原本他眼見敵人已經全無抵抗能力,唯一一個還能動的,也就是這個青年,也是全無還手之力,不禁心中大為快慰,慢慢的踏步上前,同時暗中潛運內家勁氣,打算將這個小子一掌打死,走得幾步,卻見已經閉目等死的陳昂卻又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口中還念出一段極為晦澀的文字來。
「沒什麼!」陳昂的眼睛彎成了一條弧線,輕笑道,「龍千山前輩,多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領悟到『破而後立』的精髓啊!」
「破而後立?」龍千山停住腳步,詫異的反問了一句,但是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因為他面前的對手,已經明顯出現了令他心驚不已的奇特現象。
在陳昂的周身,突然湧出淡淡的紅色霧氣來,下一刻,紅色霧氣又轉為白色,接著便是紅色、白色、紅色,接連轉換了三次。
「這是什麼?天地異火還能變成這樣?」龍千山已經驚訝的險些說不出話來,愣了半晌,突然叫道,「你……你已經突破了八重神勇境界?但是……這天地異火又是什麼?不,絕對不是大成境界……莫非?」
「不是你想的那樣啊,龍千山前輩!」陳昂輕笑道,「不管是神勇、大成還是人王,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啊,也就是說,這種簡單的分類方法,已經無法準確限定我的階段了,只要我功力足夠,即使跨越人王境界,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龍千山如痴如醉的看著陳昂身上漸漸化為虛無的神識,喃喃自語道,「可是……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會是普通的天地異火……到底是怎麼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龍千山如同著了魔一般,只是低頭死死盯著陳昂的臉,忽然抬起頭來,沉聲道,「有你這樣的人物活著一天,對我便是莫大的威脅,小子,縱然你現在已經突破,只是你元氣大傷,我現在誅殺你,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誰知道呢?」陳昂笑嘻嘻的回答道,「要不要試試看?」
龍千山沉吟半晌,轉頭又看了那神秘莫測的血神宮宮主一眼,心中一定,雖然在場眾人中,以這位血神宮宮主武功最高,但是由於她已經突破人王之境,達到聖境修為,不得再參與世間爭鬥,反而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一個。
龍千山猶豫半晌,冷笑道:「險些被你小子咋呼過去了,就算你立刻突破,又能如何?」說話間,右手揚起,呼的一掌向陳昂頭頂擊下。
陳昂哈哈大笑,反手拍出一掌,龍千山那威勢龐大的勁氣頓了一頓,竟然向上逆流而起,雷霆聲大作,如同萬斤炸藥轟然耳鳴。龍千山從手掌、手臂、肩頭頓時被炸得粉碎,鮮血飛濺中,已經死於非命。
陳昂一舉擊殺龍千山,連看都沒有看那半截屍體一眼,躍身起來,扶起師羽,右手連點替她止血,然後撕下衣襟下擺包紮,這才將她抱起,放在牆壁處靠好,站起身來,眼見那七大高手正在僵持,心知自己插不進手,當下快步走到金面赤衣人身前,躬身道:「不知是哪位前輩?」
那金面人凝視了他半晌,摘下面具,正是前宮主沈雲霞,她笑道:「剛才真是驚險,我礙於約束不能出手,沒想到你能在這個時候突破,當真是可喜可賀。」
陳昂不由苦笑一聲,門派遭遇大敵,倘若不是冷一夫和血神宮的兩大高手出現,就連青嵐三子都無法擊敗,已經大大承了血神宮一個人情,還能再多說什麼?君不見剛剛連小鳳凰師羽幾乎處在身死邊緣,沈雲霞忍了幾次都無法出手,可想而知她們該是受到什麼樣嚴格的約束。
沈雲霞目光一轉,忽然笑道:「啊,對了,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瞧見有幾個人往徂徠山門頂峰去了,只怕有些不妥。」
東萊殿?陳昂不禁心中已經,轉頭看看重傷的師羽和李韜,沈雲霞笑道:「放心去吧,這幾個傢伙打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脫身,至於這兩個小傢伙,我雖然不能出手,但是要保住他們並不難。」
之前龍千山幾次擠兌沈雲霞不能出手,從言辭中,陳昂已經聽出沈雲霞原來已經是超越人王之上的聖境高手,有這樣一位大人物在,就算不能動手,要保護兩人卻也是輕而易舉,陳昂鬆了一口氣,點頭道:「那有勞沈前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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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徂徠山門頂峰,一直平靜無波的東萊殿,圍牆下忽然塌陷下去一個洞口,幾條黑影悄無聲息的從地洞躍出。
「總算大功告成!」一個渾身塵土的漢子低聲笑道,「咱們挖的這條地道,直通往殿內地下,可笑那些徂徠山門的笨蛋,歷代寶物就這樣放在殿內的地下,咱們順著地道將東西運出,再一把火燒了大殿,端保萬事大吉。」
「嗯!」緊跟著躍上的一個黑衣老者點頭道,「那開始吧,等把東西都搬走,便出手滅門。」
後面一個長須老者搖頭道:「徂徠山門掌門人陸恭實力不弱,我一人只恐速戰不下。」
「陸恭是徂徠山門的大當家,武功自然不弱,只要你纏住他就行,擊敗他絕非你能做到!」黑衣老者點頭道,「除了他之外,東萊殿三大長老都被咱們調到內外山門,東萊殿還有什麼扎手人物么?」
「沒有了!」那漢子搖頭道,「餘下眾人,要端茶倒水還算不錯,但是這樣的情況下,只有死路一條!」
「很好!」黑衣老者微微點頭道,「就這樣做吧,徂徠山門扎手一點的人物都已經咱們分散到山門各地,這東萊殿上也只有陸恭一人,我與洪師弟帶人去拖住陸恭,你們幾人先去搬運寶物,將其他人殺光,最後再來助我。」
見幾人急速離開,黑衣老者輕輕一笑,笑容中自然而然的帶上了一絲冷酷的微笑,他只是一揮手,五名中年漢子先後從隱藏處躍出,悄無聲息的靠近東萊殿後院。
小門吱呀一聲,有人朗聲道:「幾位遠道而來,陸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則個。」
五人互相對視一眼,知道事情敗露,不過仗著五人武功卓絕,並不在乎陸某一人,呼哨一聲,六人同時揉身而上。
五人合力,威力何止倍增?陸恭眼前一花,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實在避無可避,眼看陸恭便要在這十拿九穩的一擊之下喪生。
五人快,卻不料有人更快,沖得最快那人雙掌一翻,朝陸恭當胸擊到,正在內勁將吐未吐之時,忽然眼前一花,陸恭已經失去了蹤影,正在疑惑間,一隻手卻已經搭在他的后心上,激蕩內家勁力,轟然巨響,可憐那人眼見強攻成功,正是心中大為寬慰之時,哪裡會想到還有次大變?被一掌正好打在背心,這一下何等厲害?頓時打得他口吐鮮血,身子往前衝出,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回過頭來,目光儘是訝然之色。
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立著一個模樣猥瑣的中年人,大約三十多歲,瞧來貌不驚人,如同路邊擺攤的小商販一般,咧著一嘴大黃牙,嘿嘿笑道:「客官,可還要些什麼物事么?」
幾乎同時,一條黑影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五人身後,雙掌五丁開山,猛然擊在兩名偷襲者的后心上,頓時打得兩人鮮血狂噴,身子高高飛起,重重摔倒在地。
餘下二人驚得魂飛魄散,顧不得再攻擊陸恭,轉頭看去,卻見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立在身後,全身衣物無風自動,威風凜凜,喝道:「好賊子,教你等死個明白,某鄭子尹,恭居徂徠山門四大長老之一。」
陸恭身子緩緩挺直,靜靜的看著戰戰兢兢的二人,只是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搖頭道:「青嵐宗五大護法何等身份,又何必如此?偷襲已經是大喪名聲,這樣下三濫的招數,自然更加令人不齒。」
那猥瑣中年人笑道:「倘若不是咱們在房間里放上一口大缸,揭穿了青嵐宗的計謀,只怕咱們還蒙在鼓裡,青嵐宗好手如雲,這地行之術,更是嘆為觀止,倘若不是我等事先有了準備,只怕做夢也想不到短短几日,竟然從後山將東萊殿地下生生打通,當真是令人嘆服不已。卻不知是何方神聖,徹地如神?」
鄭子尹搖頭苦笑道:「九江,你年紀尚輕,只怕是不曾聽過,倘若提到二十年前滾江龍、徹地虎、鑽山豹,你可曾聽聞?」
「原來如此,」那猥瑣中年人嘆息道:「好厲害,這三人都是北地極有名望的巨盜,竟然都被青嵐宗收復,青嵐宗的本事倒是也不算小。」
「巨盜倒是其次,」鄭子尹嘆息道,「他們在成為巨盜之前,卻是盜墓起家,一身鑽地挖洞的本事,只怕比他們的武功來的更加高明。只可惜行事失了計較,單論武功,你一人便足以與他們較量一二。」
「倘若不是你們野心太大,老老實實管好你們青嵐宗的一畝三分地,比什麼不強?」陸恭看著那驚得面無人色的兩名護法,嘆息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原在於此。」
「既然陸掌門都知道了,想必滾江龍等人也已經有所安排!」黑衣老者稍慢一步,等他趕到,五大護法只剩其二,他與長須老者大踏步走進後殿來,冷笑道,「不愧是陸掌門,行事毫無破綻,只是我等明明調走了鄭長老,卻為何又在此處出現?莫非單憑謝長老與成長老,便足以阻擋我掌令龍頭、掌旗龍頭、掌印龍頭所帶的一千四百名弟子么?」
陸恭微笑道:「見過左大護法,見過執法堂洪長老。好教二位得知,原本以謝、成二位長老,確實抵不過青嵐宗三大龍頭,不過有龐師弟、桑師弟與周師弟三位助拳,藉助地勢之利,料想即使敵不過,也至少能拖住貴派三大龍頭。」
左大護法沉吟片刻,點頭道:「雖說有鄭長老在此,也留不住我兄弟二人。」
陸恭笑道:「大護法說得不錯,鄭師弟與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聯手,最多能與貴派執法堂洪長老較量一番,大護法的本領,陸某甚為敬仰,說不得只能請教一二。」
左大護法哈哈笑道:「你徂徠山門精銳盡出,而我青嵐宗還有宗主與兩位副宗主未出,更有三位師叔坐鎮,這一仗你們是輸定了。」
「三位師叔?」陸恭終於臉色微變,皺眉道,「貴派三位宗師竟然也來了?」
「不錯!」左大護法嘿嘿一笑,剛要說話,忽然聽到門外有人朗聲道:「青嵐三子已被纏住,能活著離開徂徠山已經算是不易,更不要說來助拳了。」
「什麼人?」眾人齊齊一驚,陸恭抬頭看去,卻見陳昂如同一道青煙般躍進後殿來,恭恭敬敬施禮道:「掌門師兄,我來晚了。龍千山已被在下所殺,青嵐三子正與師父、冷一夫與血神宮的高手大戰,料想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分出勝負。」
傳功堂長老龍千山被殺?冷一夫與血神宮來了?眾人頓時大驚,青嵐宗四人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而陸恭等人卻不禁大喜,鄭子尹笑道:「冷前輩當年與鄒師叔交好,多年不曾聽聞冷前輩在江湖上鄒當,我只當他已經過世了,原來冷前輩還在人世,當真可喜可賀。」
陸恭卻注意的是陳昂那句「龍千山已被在下所殺」,笑道:「小師弟,你剛剛說龍千山,可是青嵐宗傳功長老龍千山么?」
陳昂點頭道:「不錯,他起先受了點傷,然後我趁他沒有防備,行險一搏,總算僥倖得手。」
此時徂徠山門幾人都是心中大定,而青嵐宗四人都臉色灰敗,遲疑片刻,左大護法終於冷哼一聲,搖頭道:「就算三位師叔被人纏住,但是我青嵐宗還有宗主與兩位副宗主,想必此時應該得手了。」
陸恭心中一凜,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事來,喝道:「鄭師弟,這裡交給你,我這便去前山一行。」
左大護法哈哈笑道:「現在才想到,只怕晚了,你徂徠山門的內門精銳弟子,此時只怕已經盡數落入咱們手裡。你這個掌門,只怕已經變成了光桿掌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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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陳昂帶馬站在一處平原上,仔細打量著地面,見被踐踏過的荒草一直延伸到一個山谷里,立刻一振,大喝一聲:「駕!」馬匹已經奔入山谷之中。
這裡便是青嵐宗的總部,大魯四大門派中,也只有青嵐宗將宗門放在山谷中。
那日青嵐宗大舉入侵,陸恭竭盡全力,總算力保門派不滅,但是他最大的失算,是以為青嵐宗將目標放在門派藏寶與三大長老身上,誰知青嵐宗真正的目的是要將徂徠山門的內門精銳弟子一網打盡,正如左大護法所說,沒了那些精銳弟子,徂徠山門只剩下掌門和幾個長老,又能有什麼作為?只怕一朝威名盡失,再也難以翻身了。
不過徂徠山門倒也不是全無作為,陸恭憤怒之下全力出手,除了大護法左沖硬挨一掌尋機逃走之外,執法、傳功兩大長老盡數戰死,總堂五方護法戰死,一千四百多名弟子死傷慘重,更讓青嵐宗頭疼的是,被倚為泰山北斗的三大長輩青嵐三子,竟然一個都沒有回來。但是徂徠山門也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體,不僅如此,血神宮高手、冷一夫與鄒靖,竟然都消失得乾乾淨淨,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師羽等人均身負重傷,三大長老僅有鄭子尹尚在,餘下眾人均被突如其來的高手制服,偌大的山門,僅有陸恭、鄭子尹與稀稀拉拉三十多個低級弟子,余者盡數被擄掠而去。
陸恭身為掌門,門派遇到這樣的大事,只得坐鎮山門一一處理,陳昂四處都找不到鄒老頭兒,連蟈蟈等人也被擄走,心急如焚,勉強修養了三天,沒有稟報掌門,便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門派,單人獨騎前往青嵐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