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故人
女孩子上車，關門，發動車子，緩緩的朝右方拐過去，莫凡緊張的隨著車輪的扭動挪動著身子，心裡不斷的祈禱，別看後視鏡，別看後視鏡……
女孩的確沒看後視鏡，不過並不是因為莫凡的祈禱，而是因為這個女孩更習慣直接把腦袋伸出窗口往後面看……
「呀！」看到車子後面出現一雙人腳，女孩驚叫起來，莫凡一聽心裡一緊，要遭！不過他也不敢亂動，要是他從兩邊往外滾，女孩萬一受驚之下一踩油門……他不死也脫層皮。
剎車，開門，女孩慌忙跳下車繞到後面，抓著莫凡的雙腿就往外拽！
莫凡無語，也不敢掙扎，只能這麼活生生的讓那女孩個拽了出去。
終於，莫凡的腦袋也脫離了車底，女孩瞪著莫凡，莫凡瞪著女孩，然後，兩個人都慢慢的長大了嘴巴。
「莫凡？！」
「林依然？！」
眼前這個女孩，莫凡是認識的，不僅認識，還曾經非常的熟絡，兩個人從幼兒園開始就一起和泥巴玩了，林依然的老爸和莫凡的老爸也是朋友，兩個人小的時候，兩個老頭子還戲言要做親家，而且莫凡覺得林老頭當時並不是在開玩笑，的確有點那個意思。
不過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林老頭就再也沒提過這事，對莫凡態度也是越來越冷淡，後面甚至禁止他找林依然玩，原因很簡單，他覺得莫凡是個廢物，根本配不上他聰明漂亮的女兒。
其實嚴格說起來，林依然是莫凡唯一真心喜歡過的女孩子，這個渾身充滿陽光朝氣的女孩，對莫凡來說，就像是生命中的希望之光一樣，但他卻從未表白過自己的心意，他也有自知之明，他的確配不上這個天之驕女。
他已經好多年沒見過林依然了，即使對方已經從一個青澀的黃毛丫頭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莫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林依然，你怎麼在這裡。」莫凡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訕訕道。
聞到莫凡身上那股酸臭的味道，林依然皺了皺眉頭，一邊上下打量莫凡的狼狽樣子一邊說道，「這飯店是我家的我在這有什麼奇怪，倒是你，為什麼鑽在我車子底下？還有，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就算你家破產了，你不是還有公寓嗎，不至於流落街頭吧，而且你有手有腳又年輕力壯，也不至於落到當乞丐的地步吧！還是莫大少爺除了混吃等死就沒一點謀生的能力？你就這麼甘願當個社會的蛀蟲？！」
林依然毫不客氣的訓斥著莫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莫凡神色一黯，他早就明白，兒時那個整天說著「莫凡莫凡，我長大當你的新娘好不好」的女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也從未想過未來會再跟林依然有什麼交集，不過，當面聽到林依然這些充滿鄙夷的話，他還是忍不住黯然神傷。
這個世界上，現在能讓莫凡傷心的事已經幾乎沒有了，可林依然的鄙夷，恰巧是其中之一，或許，也是唯一的一個。
「對不起，驚擾到你了，我這就走。」莫凡也沒有為自己辯解，抱著塑膠袋便轉身離開。
看到莫凡二話不說就要走，雙手叉腰一臉兇悍狀的林依然一愣，立刻急道，「莫凡，你等等！」
莫凡站住，扭頭疑惑的看著林依然。
林依然打開車門翻了兩下包包，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疊錢，快速走到莫凡身邊，將錢塞進他的懷裡，「我身上就帶了那麼多現金，你先拿去應急吧，以後沒錢了給我打電話，不要再當乞丐了，給莫家丟人！」說著又塞給莫凡一張名片。
「不用。」莫凡淡然說著，將錢和卡片推回去，自嘲一笑，「林小姐，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有正當的工作，能養活自己，我沒有當乞丐，也沒有給莫家丟人。再見！不，後會無期。」
莫凡擺擺手，扭頭走開，扭頭之後，眼底儘是濃濃的傷心，還有什麼事，比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看不起更讓人傷心呢？
看著莫凡挺直的脊背，林依然的臉上剎那間蒙上一層黑霧，她踩著高跟鞋怒氣沖沖的追上莫凡，一下擋在他的面前開始怒吼，「莫凡，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我是想幫你誒！你看你，都窮成這個樣子了，還要裝什麼清高？！我告訴你，只有吃飽肚子的人才有尊嚴，死人可沒有尊嚴！」
「林小姐，你太自以為是了吧！」莫凡依舊淡然，口吻裡帶著淡淡的嘲諷，「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沒飯吃了，你又哪隻眼睛看到我窮了？哦……我是窮，我欠著十億人民幣呢，你說你想幫我，那我問你，你能幫我還債嗎？能的話，我很感激你，不能的話，就請讓我離開。」
「……」林依然瞪著莫凡，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的確，莫凡最大的麻煩就是有著巨額的債務，而且，她也的確幫不了他。
不過，林依然的個性，可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莫凡，她氣惱的瞪了莫凡半天，發現他懷裡一直像寶貝似地緊緊抱著一個髒兮兮的黑色塑膠袋，立刻找到了發泄口。
狠狠一把奪過塑膠袋丟在地上，林依然指著莫凡的鼻子吼道，「我兩隻眼睛全看到了，你聞聞你身上，多少天沒洗澡了？！臭成這樣！還有這衣服，隔壁垃圾堆里撿來的吧！還有青陽的標誌呢，嘖嘖，這紐扣，這腰帶……」
林依然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響，臉蛋漲得通紅，顯然她此時看出來了，莫凡這身打扮雖然髒兮兮的，但的確是青陽男侍者的標準配備，一個都不差。
莫凡淡淡一笑，「我是青陽的服務員，今天不小心跌倒了臭水溝里，又被人追著打，所以才躲到這裡來。」
「哦……」林依然臉又紅了一下，不過旋即立刻抬起下巴惡狠狠的瞪著莫凡，「你幹嘛不早說？！」
「有那個必要嗎，反正，林小姐你也不會有多少機會再看到我了，好了，就這樣吧！以後，我即使看到你，也會裝作不認識，不會跟你打招呼，甚至不會多看你一眼，我這個廢物，的確不配認識你。」
莫凡說著，伸手去撿地上的塑膠袋。
林依然靜默，「可是，莫凡，我們是朋友啊……」
咚！塑膠袋不知道什麼時候裂了一個口子，一顆人頭掉了出來，咚咚在地上彈了兩下，咕嚕嚕的滾到了車下，林依然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莫凡反應極快的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將那即將出現的驚天動地的尖叫扼殺在搖籃里。
「唔…唔…」林依然拚命的扭著頭想要掙脫。莫凡緊緊皺著眉頭，感覺一個頭兩個大，今天這都是什麼事啊！怎麼自己想完成個任務就那麼難呢？！
「你答應我別尖叫，我就放開你。」莫凡頭痛的說道，不過這口氣聽到林依然耳里可就是另外一個感覺了，她立刻反應過來什麼，乖巧的停止了掙扎，不過一雙大眼中滿是驚恐，此時她肯定再也說不出「我們是朋友啊」這種話了，在她眼裡，此時的莫凡已經由「曾經的朋友」變成了「窮兇惡極的殺人犯」！
林依然的身體戰慄著，她害怕，非常的害怕。回憶里那個沉默寡言的莫凡已經在她腦海漸漸淡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她看不透的陌生人，而這個人，很可能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而殺了她滅口！
不過林依然是個聰明的人，她知道此時反抗只能給自己帶來更糟糕的結局，安撫住莫凡，然後再找機會逃脫才是正確的選擇！於是，她放下了雙手，停止了反抗，乖乖的任由莫凡扭著。
看到林依然安靜下來，莫凡鬆了口氣，又說了句「你不許尖叫啊！」才放開了林依然，可是，剛剛看到林依然的眼睛，莫凡就愣住了，旋即露出一個苦笑，他看出來了，看出了林依然的想法，兩人一起長大，他對林依然的一切都非常關注，又怎麼會不了解她？
「車上有塑膠袋嗎？」莫凡隨意的問了一句。
林依然點點頭，一陣欣喜，剛還想著怎麼找機會回到車上呢，莫凡就給了她一個機會。
「我去給你拿。」林依然說著打開車門就要上去，誰知道，此時她的手腕卻被莫凡拉住。
林依然身體僵硬了一下，勉強維持著鎮定，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扭頭看著莫凡，「你……」
莫凡輕輕一吹，嘴裡的細管噴出一小團淡淡的煙霧，轉瞬便消失不見。
咚！林依然身子一軟，倒在了車邊。
莫凡嘆了口氣，將林依然搬到後座用安全帶固定好，才找了一個大塑膠袋將徐安慶的腦袋裝起來。坐到駕駛座上，看到副駕駛座上有幾個紙袋，翻開一看，是一些新買的衣服，其中有一套男式的休閑裝。
用車內的礦泉水將頭臉洗了一下，換上那身休閑裝，莫凡便開著這輛車光明正大的出了地下停車場，朝太平路疾馳而去
只要將腦袋交給清風，這個任務就算完成了，只不過這個林依然如何處置還真是個難題，殺人滅口？莫凡又怎麼可能對林依然下得去手。
或許，清風會有辦法完美解決這件事吧！莫凡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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