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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綿綿柔情斷(五)

  “言歸正傳,昨夜裏你是怎麽找著我的?”施翦收了嬉笑之色。


  “你怎麽就總認為是我找上你的而不是你死皮賴臉貼上我的?”文種皺眉道,很不滿意施翦的措辭。


  施翦挑眉,“真的?”


  “哼,千真萬確。”見施翦還有疑色,文種補充道:“夜裏你自己跑到我房裏來大吵大鬧的,一見著我就撲上來,又是淚水又是鼻涕的,全都沾了我一身!”說到這,文種也不明白了,怎麽這狼丫頭總是對自己的衣服有著莫名的熱衷呐?


  施翦幹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打擾你了,無心之舉無心之舉,下不為例。”隻是這保證說得自己也有些心虛。


  文種一副“得了吧你”的表情看著施翦,卻是暗自欣喜著施翦酒醉後想到的人是自己,隻是這份欣喜自己珍藏就好,若被這狼丫頭發現了,又不知要如何壓榨折磨自己了。想罷,文種又是無奈搖頭。


  施翦壯了壯膽,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我沒發生什麽罷?方才都是子禽哥哥在說笑的罷?”


  “施翦,你還真是容易燃起我本熄滅的怒火。”文種簡直恨得牙癢癢,“你放心,什麽都沒有,一如既往得純潔。”


  一如既往?這詞怎麽聽著怪別扭的。施翦糾結著眉頭。


  “是了,快些洗漱,都一身酒臭的。”文種不屑地一眼,然後轉身出去了。


  施翦聽到文種在門外的細細囑咐,暖意爬上心上。


  片刻,一女子敲門入內,施翦望去,正是當初那個盛氣淩人的茹素姑娘。


  施翦揚起友好的笑容,誰知茹素偏偏不搭理,反倒是剜了施翦一眼。


  “姑娘還請到湯池裏沐浴,茹素已備好熱水。”茹素那恨不得刮了施翦的眼神讓施翦再一次明白,文種又將自己推到刀口上了,即便是個美人,但也是好大的一個麻煩啊!


  到了湯池,施翦還是得感歎一下,果然是有錢人過的奢侈生活呀,這“池”字形容一點也不為過,洗個澡也要這麽大地兒麽?


  “姑娘,這衣服是新的,茹素放在邊上,料想姑娘也不會讓茹素伺候的不是,那麽茹素就先下去了。”


  施翦不禁咋舌,這茹素美人好有個性呢。想罷也覺得無趣,褪了衣衫就往暖暖的池水裏蹦,又想到什麽似的急忙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小臉。這麽一個難得享受的機會,翦兒又怎麽會跟自己過不去呢,該當好好泡上一泡。


  半響過去了……


  原本與文種鬧騰的心如今安分下來,卻平添幾分空虛,因著不必強顏歡笑,施翦的小臉上又恢複了沉寂。


  池水即便滾燙,似乎也熱不了自己落入冰窟的心。


  小小的施翦咬唇沉思,小小的念頭已上心來,堅定、不移。


  在文種府裏的待遇是極好的,若不是要是纏身,施翦定然還要逗留片刻,就算是與文種過過招也好。


  文種親自送施翦至外門,停下步子輕聲道:“跟了我罷。”


  施翦詫異,眨眨眼笑道:“你在說什麽?”


  文種一臉鄭重,“你沒聽錯,跟我一起,別再回你師兄那兒了,你知道那兒容不下你,那人的心,也容不下你!”


  施翦苦笑,你何須說得如此直白,縱然,翦兒也是知曉的……


  “子禽哥哥的意思是你這兒就容得下我了?”施翦輕笑,似自嘲,又似試探。


  “不僅如此,我的心也可容下你。”文種強調著,不滿施翦的語氣,她是在懷疑自己的真心?

  淡笑著搖頭,眼內真誠無害,“翦兒心係天下,子禽哥哥如何能納?”這話,是師父曾說過的罷?

  文種微滯,苦笑望著施翦。沒想到,堂堂越國舉國皆知的文種大夫竟也遭到了女子的婉拒,要是把這事兒傳到了婦孺閨閣耳裏,該是多麽惋惜又嫉妒呀。


  施翦見文種不語,也不好再做逗留,於是轉身移步,留下挺拔如竹的娟秀背影。


  良久,施翦耳後傳來如此清越的一句,“無妨,隻是負責的話你莫要忘了,我隨時恭候。”


  施翦回眸巧笑,“既然子禽哥哥如此不死心,翦兒又怎好拂了你意。”


  隻是,負責卻不能與相許等同,你應該知道的罷?

  盈盈相對,笑意不減。


  文種無奈笑道:“這麽說來,好像是我倒貼上你似的。”


  施翦睜大無辜的眸子,怪叫道:“難道不是麽?”


  文種抽抽嘴角,看著施翦滿意而歸的背影,心中又是一痛一柔,萬千情愫盡斂入眼中。


  施翦穿過熙攘的大街,來到清淨的大院前,抬眼望著赫然醒目的“歎樂居”三字,施翦幽幽地歎了口氣。


  施翦沒有選擇正門,而是跳牆而入,正如自己本就與這歎樂居無甚關聯,大門也不是為了迎接自己而開的,一種寂寥之情紮根心間,不時因著悲傷的澆灌而健碩成長。


  花園果然是偷聽的好去處,施翦在鬱蔥林立後駐足,免得打擾正在談話的兩人。


  “你先下去罷。”


  隻可惜,施翦一來便是聽了個結尾。


  “可是,公子,秀仁還有一事。”


  亦或是另一個開端?

  “何事?”施翦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此時尚毓挑眉詢問的樣子。


  “今天在書房裏,迎羅姑娘多看了那畫兒幾眼。”


  “什麽畫兒?”施翦有些害怕,害怕再聽到些什麽,牙關緊閉。


  “就是掛在牆角的那副畫兒。”


  “扔了。”尚毓麵無表情地說著,似乎與這事毫無關聯,聽在施翦耳內,隻覺得渾身都開始打顫。


  毓哥哥,你怎麽……你怎麽可以!就這樣隨意地糟蹋了翦兒的一片心意……毓哥哥,你總是要這般變著法子來趕走傷害翦兒麽?如果這是你的目的,那麽,你成功了……


  “可是,這畫兒扔了可惜,畢竟是……”秀仁不顧尚毓陰沉的臉色,執意要說。


  “秀仁,做好你分內的事。”尚毓冷冷打斷,不給秀仁一絲挽留的機會,同時也是暗裏不給施翦一絲妄想的餘地。


  “那畫兒本就是未曾經我授意便掛上的,正好羅兒日前做了一幅畫。”尚毓稍停,後一字一頓道:“扔了,替上。”


  簡潔、明了,穿透人心……


  一個人躍入尚毓和秀仁之間,“公子,老爺和夫人已到。”來者正是秀嚴,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似在責怪她方才的多事。


  “是麽,秀仁,叫羅兒去前院。”尚毓勾起唇角,清冷的眸若狂風攪動。


  嗬嗬,原來又是翦兒自作多情了,掛畫並不是你的本意,一切,你都無憶,隻有我,還在那暗自欣喜,真是貽笑大方呐……


  翦兒都該替毓哥哥你嘲笑一下自己了,東施,你究竟何時才有自知之明?!死纏爛打的把戲,你何時才能認清?!這裏根本就容不下你!

  劇終人散場,施翦轉身,不作多餘的看客。


  春風融融吹過,隻覺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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