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不過是故人(一)
此玄武非彼玄武,玄武不過是越國的一個地方,這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皆因這是越國江湖武林尊者泛泛,其皆出於此,可謂是江湖中人誌創天地的好去處。四麵環水,林峨翡翠,自然成就一塊風水寶地。
要說這玄武最出名的除了江湖門派林立外,最聞名於世的大概就是“食為天”了。何為“食為天”?正如其名:此乃民以食為天。
食為天占地頗廣,光是亭樓小閣的修建便大耗財資,也唯有闊綽富庶之人方能享受期間美好。凡曾逗留一二的客人都讚歎道:“此天為食,地為天。”由此可見,食為天不是徒有虛名,而是當真有那麽番本事。
食為天勝在巧致雅趣,大廚是由宮裏頭的掌勺禦廚調教出的弟子來撐起這“食”字一言,菜肴繁多且獨具韻味,讓人流連忘返,因而聲名遠揚。
施翦此時,便在食為天三層閣樓的廂房之中,臨窗席坐,麵比青天,別有一番悠然滋味。
“這,是我們幾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了。”施翦一手拖頤,一手拿著木筷戳著碗底,小臉哀怨,語氣不無黯然,可憐她正值青春年華,卻不得安飽,可歎可歎呐。
夙泠撇了她一眼,決定視而不見這份令人心中不快的表情。
這離她們倆興致高昂地上路已有十數日了,倒不是沒有盤纏,而是實在是道路艱險,根本無立足打尖之地,所以她二人餐餐夜宿外頭,如今都有些疲憊不堪,施翦也曾問起為何夙泠盡要挑些偏僻的路走,夙泠倒是理直氣壯地解釋道這是江湖人必定經曆的一關,小小苦頭若是不能挨過,這以後該怎麽混下去?
施翦麵上不說,心底是清楚得很,不就是要躲著青楓麽,這個死要麵子的女人……
說到底,她們終究是給挨了過來了,要不是如今也不會恣意盎然地坐在這一方享樂之地歎茶嗟食了。
“人來了。”夙泠一直留心於樓下,這會兒雙眼閃了閃,然後唇上帶笑。
施翦聽了倒是愣了,“誰?”
“舒巧呀。”
“舒巧是誰?”施翦越聽越納悶,自己難道還認識這一號人物?
“我沒跟你說?”夙泠奇怪道。
施翦齜牙,“你覺得呢?!”
夙泠哈哈一笑,輕飄飄地帶過,“反正人都來了,怎樣都是要認識的,說沒說就不重要了。”
施翦漸漸習慣夙泠這樣突如其來便給你已經的性格了,於是隻是捧了茶水向夙泠瞪視幾眼而已。
“扣扣扣”三聲,既不突兀亦不惱人,可見這食為天培養的店小二素質極佳。
“貴客,有位姓舒的小姐說是你們的友人。”
施翦挑眉,是個女子?
“讓她進來罷。”夙泠開口。
“小姐,請。”
“勞煩你了。”低柔婉轉的聲音如鶯燕啼鳴,這樣客氣,可見家教一般,定為大家女子。
門簾被纖纖素手挑起,露出一張略施粉黛的臉蛋,蛾眉柳帶,又是個美人。
舒巧先是環視一眼廂房,然後抿唇輕笑,“沒想到,夙泠你還會如此鋪張浪費。”
施翦自從舒巧進來以後就目不轉睛地盯著舒巧看,也不知道掩飾,夙泠看著來氣,狠拍施翦的腦袋,“你給我有點骨氣!”
施翦嘟嘴,揉揉腦袋隻好作罷,就是仍瞄上幾瞄。
“夙泠,許久不見你一如既往地抨擊人心。”舒巧徑自端坐在桌旁,也不待夙泠的招呼就自顧地拿杯蓄水起來。
“舒巧,許久不見,你也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顛倒是非。”夙泠皮笑肉不笑,看得施翦很是鬱悶,這人方才明明就很是欣喜的嘛。
舒巧不作爭執,大度一笑轉眸看向了施翦,“這位,想必就是施妹妹罷?”
施翦聽見自己被點名,而且還是被個美人糯糯點名,一下子丟了頹喪勁兒,眉眼彎彎地點頭應允。
“夙泠,你跟施妹妹提過沒有?”舒巧瞟了眼夙泠,後者正閑閑淡淡地品茗,雙腿搭在椅背上,腳尖晃晃悠悠地,舒巧似是見慣,懶得再做提點她還是個女人家。
“她連你這人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夙泠笑著,毫無愧疚之心。
舒巧大家閨秀,風範必然了得,忍功亦是她人所不能及,所以現下不過輕飄飄地一句話便令夙泠身形一抖,“被男人給纏暈了?怎的記性這樣不好。”語畢,又是回眸對準施翦,施翦暗讚,好眼力!心裏卻又有些怕怕的。
“施妹妹,我說的不是你,作甚麽哆嗦?”舒巧捋捋耳邊垂發,那神情似輕然又似了然,反正施翦的道行是領會不出什麽的。
既然看不透,那施翦唯有笑笑而過,也順帶扭轉話題,“不知舒姐姐讓翦兒知曉何事?”
舒巧莞爾一笑,麵容很是溫婉可人,施翦頓時有不好的預料。
“施妹妹,別怕呀,不過小事一樁,相信施妹妹定然能幫姐姐的不是?”
“呃,舒姑娘……”
“怎麽?轉口就成‘姑娘’了?”舒巧聽了蹙眉嬌嗔,肩膀一扭,很是俏麗。
施翦最受不了美人的怨哉了,隻好賠笑,“姐姐說,姐姐說,翦兒做就是了。”
舒巧這才麵色稍霽,猶帶嗔前笑意,“施妹妹,你覺得若是一個弱女子尋覓不得良人是否可憐?”
施翦想想,覺得這話沒有差錯,於是點點頭。
這時,夙泠在一旁輕哼,似是不屑舒巧的作風,舒巧佯裝聽不見,好整以暇地望著施翦。
“那麽,施妹妹,若是那弱女子是被親人逼婚,是否更加可憐?”
點點頭。
“那麽……若是被當做羊頭狗肉掛在鉤子上讓眾人挑選擇婚,豈不是淒慘?”
施翦納悶了,但還是點頭。
“那麽,若那女子貌美如花,卻得下嫁於豺狼虎豹的人物,又是不是萬年悲劇?”
“那麽,如果這事情便要發生在不遠的日子裏,如果這女子……”
施翦抽抽嘴角,終是忍不住地開口:“這女子該不會就是舒姐姐你罷?”
舒巧本是緬懷傷神,聞言抬眸輕笑,讚道:“好聰明的孩子。”
施翦哀怨了,這能不知道麽?這暗示也太過明顯了……
舒巧此時又是另一番想法:本小姐說了恁多你才聽出來,不過總算沒有白費我的一番心思,唉,如今就指望你別壞我大事就好。
“是了,姐姐方才把自己說成羊頭狗肉?”
“撲哧”一聲,是夙泠噴出茶水的聲音,緊接著是夙泠哈哈大笑的爽朗之音。
“哈哈,舒巧,你沒料到罷,會給這一小丫頭片子給懵倒呀你!果然世上是一物降一物!哈哈。”
舒巧眯了眯眼,虧本小姐還把你給想成腦袋簡單的人物了,看來是假象!本小姐還沒這樣看錯人過呢!
施翦迷茫地來回看著兩個大美人,小腦瓜子已經不夠用了,這其中的暗湧實在不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