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何必長相知(二)
“這麽說來,是師父一直纏著你要收你做徒弟?”
上邪氣急敗壞地歎口氣,施翦卻很是開心,原來上邪是這樣勇敢的。
“這事發生在多久以前?”
“一個月前。”一個月前?那是翦兒正在沉風寨裏逍遙。
“那上邪的師父呢?”
“仙逝已久。”說到這兒,上邪眸子一暗,施翦上前拍拍上邪的後背,嘴裏嘟囔著“別傷心,別傷心。”
“你,過得好不好?”施翦憐惜地望著上邪,即使上邪這會兒看起來再怎麽正常,施翦也認為他瘦,這就是女人家的愛心泛濫,當初跟見著林音是一樣的。
上邪受不了施翦這副神情,別過頭去,“雖然清貧,但還算有所得,畢竟跟著師父學了很多。”
施翦放心了,“是麽,這很好。”
“問了我這麽多,怎麽不說說你?”
施翦望天,抿嘴微笑複而感慨般吐口氣,坐到磚瓦之上,隨意躺下,“你想知道什麽?”
上邪也隨之坐下,學者施翦望著繁星點點的天空,然後淡淡開口:“當初為何不告而別?”
唉,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談論到曾經,施翦盡量克製著自己,然後回道:“那時候我已分不清世事,師父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我便傻傻地隨他走了,於是也就忘了告別。”
上邪聽著這個不像答案的答案,挑眉深思,“雖然這個老頭有點奇怪有點煩,但是還算有本事,你倒是跟對了師父。”
施翦每逢提到自己的師父心中都是滿滿的,笑意溢出唇角,“師父當真是個與世無爭的人,今天的宴會倒是苦了他了,他並不喜歡這些,要不是為了替我如今的身份作遮掩,必不會在此逗留。”
“看來那老頭子待你不錯。”
“嗯啊,師父從小就待我如親人一般撫養,該說的該做的他一樣不落,而且甚至還做的更好,他費了心思,付出了關懷,即便我嘴上再有怨言,心內也是真心敬愛著師父的。”
施翦突然想到一事,於是猛地偏首望向上邪,上邪瞪她一眼,“幹嘛這副表情?凶神惡煞的。”
施翦坐起身來,咬咬唇,一副苦惱的樣子,還偷偷望了眼上邪,“上邪,你,來這兒是有目的的罷?”
上邪眸光一現,“從何說起?”
施翦蹙起小眉,“做什麽那麽高深莫測,翦兒說的是你來大擂台的事兒!還有,還有……還有你那晚擅闖舒巧……的事情!”施翦說的含糊又跳躍,幸而上邪聽得懂,不過,當事人是他,又如何能聽不懂?
“擂台這一事是舒巧請我來幫她的,隻是如此。而那晚,不過是為了商討今日的事情罷了,誰知道就讓你給這麽闖進來了。”上邪意味深長地笑笑。
“這麽說,上邪沒有喜歡舒姐姐?”施翦小臉誠懇。
上邪白她一眼,“當然了,我會看上這麽個詭計多端的女子?”
施翦不高興了,“舒姐姐哪有詭計多端?她不過是為求自保而已,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兒!不許上邪你這麽說舒姐姐,舒姐姐對翦兒很好,翦兒感覺地出。”
“對你好還會這樣利用?”上邪不齒。
施翦臉一正,“你錯了,這件整件事除了你的出現外我全都知曉,就算有什麽算計舒姐姐也早已明說暗示過了,何況,翦兒看人如果看得清,那麽便不會錯。”
上邪定看著施翦,“那麽,我,你看得清麽?”
施翦笑笑,“我以為我看得清,至少當初看得清,但是,現在,我愈發捉摸不透了……”
上邪聽了無謂搖頭,毫不介意,“那麽你不介意舒巧沒把我這個‘意外’提前告知於你?”
“舒姐姐自有她的考量,不過是為求萬無一失罷了。”施翦亦是不作他想,她很清楚,舒巧的存在並不是她的威脅,就因為這點,她就可以不去計較這麽多。
“施翦,你是真大度還是假慈悲?”上邪湊近了看,直望向施翦眼底,很可惜,他要失望了,施翦的眼睛裏永遠是最純淨無暇的。
施翦任上邪看,接著漫天星光月輝,她看著上邪眼裏的自己,那張陌生的臉,果然還是不習慣的,要趁早換下來才好。
“話說,你跟出來到底是要幹嘛。”上邪覺得無趣,然後又將視線轉移到樸實簡單的夜空上。
施翦低笑,“你是溜不掉的,師父不會允許。”
“這麽說,你是受命來看著我的?”
“不,因為我也不會讓你走的,所以翦兒這麽做是心甘情願。”施翦微笑地看著一臉愜意的上邪。
“為何?”
“因為我知道,至勇之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而師父選了你,便是你被他老人家所肯定,而且,我也很期待上邪你會在師父那裏學到什麽,嗬嗬。”
施翦最後的一聲笑好像別有意味,上邪挑眉,“你的話還沒說完罷?”
施翦回了個你好聰明的眼神讚許,“沒錯,翦兒更加期待的是上邪你做翦兒的師弟會如何哦,哈哈。”
上邪怔住,然後眯眼狠狠地盯著施翦,施翦在這強烈的攻勢之下,才斂去了放肆的笑容,咳咳兩聲作為完結。
“那老頭嘴裏的至勇是什麽東西?”
施翦聽著世上僅有的一個名號被上邪不屑地稱呼為東西,感覺有些好笑,雖然自己也不一定很寶貝這“至善之人”的頭銜,可是起碼這是自己生存的一個方向,說來,上邪他,會成為這個世界的勇士罷?真好,上邪是個好孩子。
上邪被施翦不覺間透露的寵溺的眼神給怒到了,沒好氣地瞪了施翦一眼,施翦這才反應過來,忙解釋道:“天機門曆代門主收徒四人,分別為至尊、至謀、至善、至勇,若其中一人得到門主的親傳之物,便任命為下一任門主。此四人解救亂世,平定戰爭,如齊力便能解救蒼生。”
“若四人相背呢?”上邪問道。
“翦兒也問了,但師父沒說,不過翦兒想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畢竟同門師兄,應該相互扶持才是。”施翦倒是毫不擔憂這點,上邪卻是鎖眉深思。
上邪抬眸,“你是至善?”
施翦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翦兒也不明白自己怎麽糊裏糊塗地就被師父選為四人之一了。”
“那是因為你生性純樸。”一把微有蒼老的聲音插入,施翦與上邪回頭,原來是傅臻師父來了,不愧是天機門門主,悄無聲息、漫步輕點。
“師父。”施翦甜甜喚道。
“別了,等你把這樣子給我卸下來再跟我說話,免得我老人家吃不消。”傅臻擺擺手,不理會施翦受傷的小心靈。
“娃兒,考慮地如何?要不要從了老夫?”從?這個詞可真微妙,施翦偷笑。
上邪瞥了施翦一眼,“好。”
“啥?好?老夫跟了你那麽久,費了多少唇舌竟然還比不過這個臭丫頭的幾句敘舊之語?!”傅臻怒了,感歎自己年老連魅力都不如一個小丫頭了。
施翦瞪大了眼睛,頗不服氣地望著傅臻師父,奈何方才師父不讓自己說話,這才隻能透過眼神表達出自己的強烈不滿!
於是乎,上邪以傅臻師父新入門弟子的身份呆在了舒家堡裏。
這夜,傅臻師父來找到施翦,施翦倒沒有詫異,起身相迎。
“師父。”
“丫頭,這一路上沒苦著你罷?”傅臻師父愛憐地撫撫施翦的腦勺。
施翦微笑搖搖頭,拉著傅臻師父的大手坐下,似乎又回到從前山裏師徒兩人度日的時光。
“說吧,怎麽解決這潭渾水。”傅臻也不難為施翦整件事的經過,隻求了解施翦下一步如何行事,身為師父,還是能幫就幫的。
“舒姐姐跟翦兒一起遊曆江湖,若是有緣,便成就一段姻緣,若是無,舒姐姐願意一生獨然。”施翦淡淡敘述著自己的計劃,其實到了這地步也談不上計劃,隻能算是走一步看一步,畢竟人生無測,何況舒巧的緣分並不是說來就來的,舒巧生性桀驁,不過一切都被掩埋在外表之下不得發泄,如今好不容易一次機會,施翦自會相助,若不是舒巧本性愛自由,施翦也不會讓自己被舒巧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擺弄。
傅臻感慨地看著施翦的純良,無奈歎氣,“翦兒,看來你是做不到獨善其身了。”
施翦嫣然,“師父,若不是如此,師父怎會收翦兒為徒?”
獨善其身?並非不想,隻是如今不能,天性使然,無奈無奈。
“哈哈,也是也是。”傅臻捋捋自己的短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