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雞飛狗跳(3)
沐晰晴的話音未落,寢殿裏霎時就寂靜一片,原本應該溫馨的氣息怪異的在空中流動。夙之漓不安的看著墨雲殤,隻見他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火,十分平靜的坐在那裏撥弄著燭台的燈花,劈啪幾聲脆響,房間裏變得光亮了許多。夙之漓扭扭身子,糾結著要不要起來,是不是該說點什麽,現在的感覺太奇怪了!他寧願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比起發起火來很恐怖的小殤,現在這樣子的小殤更讓人擔心,可是……
“如果這是晴兒想要的話,我無異議。即便是晴兒想離開我也……”
“小殤!”夙之漓忍不住了,沒想到沉默了這麽久墨雲殤竟然說出的是這樣一番話!沐晰晴也愣住了,她隻不過開個玩笑而已,她以為墨雲殤也會隻當個玩笑聽聽,不會在意什麽,沒想到墨雲殤竟然聽到心裏去了?那真是她的罪過。這話要是當真了可是很傷人的。但是,墨雲殤剛剛的話……哪個男人,特別是古代男人能夠忍受被所愛之人戴綠帽子?而墨雲殤,卻能這樣承諾,隻為圓她當母親的心願。
沐晰晴吸吸鼻子眼圈紅紅的蹲下身子摟住坐在輪椅裏的墨雲殤:“我沒想到你竟能愛我到如此。”
“難道你就要這樣仗著小殤對你的愛為所欲為嗎!”夙之漓猛地拽起沐晰晴衝她大聲吼道,卻被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華清將沐晰晴在一瞬間從夙之漓手中解救了出來,免遭了摔倒或者磕碰的命運。短短幾秒鍾時間,沐晰晴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是“不作死就不會死”,今天要是被夙之漓折騰的寶寶出了什麽問題那就絕對是她自己作的,誰讓她沒事亂開玩笑的。
“華清你閃開!我要替小殤教訓她!她這般忘恩負義,罔對小殤的一片真心!”夙之漓氣的牙癢癢,拳頭攥的嘎吱作響,墨雲殤能忍,他夙之漓忍不到;墨雲殤能答應,他夙之漓無法接受。
“別發瘋了,你今天要傷了王妃,王爺第一個饒不過你。”華清神色自若道。他是很想告訴王爺關於王妃身孕這個喜事,但沒有王妃的許可,身為專屬暗衛的他絕不能說。
“罷了,你們別爭了,都是我作死。”沐晰晴撇撇嘴。
“晴兒,不可這樣說自己。”墨雲殤皺眉,滿目的不讚同,“我之前說的都一言九鼎,阿漓你閉緊嘴巴,這是我夫妻間的事,關你什麽事?”
“小殤!”夙之漓不甘心的望著墨雲殤,可是墨雲殤閉上眼睛看都不看他。
“似乎在你眼裏雲殤才是最重要的,為了雲殤別的人別的事都不在乎?雲殤是第一位的?”
“是!你想怎樣!”夙之漓語氣很是不善,甩著大大的臉色,卻沒再有什麽肢體上冒犯衝突的舉動。
“得兄弟如此是雲殤之幸事。”沐晰晴笑道,把夙之漓笑的莫名其妙,心中火氣更甚,這女人腦子裝的什麽?他們這會兒討論的事情有什麽好笑的!隻會讓人氣的七竅生煙和痛苦難受!哦,不對,對她來說還真該高興的笑。想到這兒,夙之漓更加不掩飾目光中的鄙視,實在受不了看著小殤自願被戴上綠帽子的事,轉身大步走出寢殿。
“阿漓留步。”沐晰晴喊道,可夙之漓隻是習慣性的頓住了腳步,馬上又抬步更加快速的往外走,然而不幸的被輕功高出一籌的華清攔在了門口。
“華清!!!”夙之漓要瘋了,這華清原先跟著墨雲殤的時候也是挺好一人兒,撇開身份不談,和他夙之漓好歹也算兄弟一場,怎麽現在成這樣了?對一個剛進門不久來路不明的王妃這般言聽計從?
“阿漓,你要走也等晴兒把話說完再走也不遲。”墨雲殤轉著輪椅從內殿跟來了外殿。
夙之漓殃了氣勢,千般無奈萬分不願地跟著墨雲殤重新回到內殿,屏退了所有的侍人和暗衛,包括流雲、華清等人,隻剩下沐晰晴、墨雲殤、夙之漓三人坐在屋內。
“嘛,雲殤……”沐晰晴想了想後終於開口,或許她一開始就不該瞞著他,雖然說是為他好,為寶寶好,可身為父親,他有權利知曉孩子時時刻刻的情況。
看著墨雲殤淡靜無波的眼眸中幾不可見的一絲遺漏的緊張,沐晰晴臉紅紅的笑道:“我……其實……早已有身孕。已經……恩……快兩個月了。”
轟——
墨雲殤和夙之漓二人聽到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尤其是夙之漓,想到華清剛剛的話,原來這話裏還有深意!華清定是知道這消息的!所以在小殤的寢殿中華清沒有如暗衛一般情況時那樣守在寢殿之外,就為了隨時保護沐晰晴的安危,使她免遭任何傷害。
“王妃嫂子……我……對不起。”夙之漓赧然地道歉。
“無事。是我隱瞞在先,又口無遮攔的開了不該亂說的玩笑。”沐晰晴摸摸鼻子,她這輩子都會記住“不作死就不會死”是個絕對的真理。
墨雲殤心神顫動,不敢相信的問道:“晴兒,這……是真的?”兩個月的身孕,那就是婚後不久便有了。由於他身子的緣故,和沐晰晴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竟然這般容易便有了,這驚喜來的太快,太出乎意料了。
“自然是真的。”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但為了王妃嫂子的安全,我覺得還是瞞著比較好。”
“所以我之前連你們都瞞著啊,可是沒瞞住幾天……”
墨雲殤從突如其來的驚喜中回過神,很不讚同道:“晴兒,你瞞誰都不該瞞我。”
“隻是不想讓你太操心嘛,要是你知道了哪裏還會讓我主持事務,必定自己親力親為,可是你這身體比起我這個有孕更需要休息才對吧?”
墨雲殤不語,他早猜到沐晰晴是這心思,拉住沐晰晴的手將她帶入自己懷裏柔聲道:“以後王府事務還是交由你,但是切不可太勞累,身體重要。”
沐晰晴有些意外的點點頭,墨雲殤竟沒有強烈要求將她關在府裏靜休?
墨雲殤笑而不語的揉揉沐晰晴的腦袋,或許以前的他會攬下所有事務,但眼前不會了,他才不是笨蛋,以前的他是一個人,怎樣都無所謂,當下、日後,他的妻兒還需要他的保護,為了他們,自己也要拖著這條爛命一直活下去。
不知什麽時候,夙之漓悄悄的離開了屋子,隻留二人在充滿了暖黃燭光的屋子裏溫情融融,拿了食材回來的鈴蘭正準備進屋就被守在外屋的錦葵攔了下來,二人去廚房做了幾樣沐晰晴愛吃的菜送到屋門口,雖然很不想打斷王爺王妃的感情交流,但王妃還沒吃晚飯呢,雙身子的人哪兒能受餓。
“王妃,請用膳。”錦葵、鈴蘭二人隔著門通報。
沐晰晴咂咂嘴,這才發現已經是饑腸轆轆,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嚕咕嚕幾聲。墨雲殤笑道:“沒用晚膳也不早說,餓壞了怎麽辦。”
“對著雲殤,隻覺得你秀色可餐,倒也沒覺得餓。”沐晰晴壞笑,作勢就在墨雲殤臉上輕咬一口。
“你呀。”墨雲殤搖搖頭,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對沐晰晴偶爾做出的那些看起來驚世駭俗的事情有些驚訝,時間久了也免疫了,還從中覺出幾份情意綿綿來。比起相敬如賓那樣平淡的索然無味的夫妻生活,這樣,好了太多。
“進來擺膳吧。”
得了墨雲殤的許可,二人迅速拎了食盒進來,不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恭敬地立在桌旁侍候沐晰晴吃飯。
“你們下去吧,我自己來就好。”
“是,奴婢告退。”
沐晰晴端起碗狼吞虎咽,聲音含糊不清道:“雲殤一起吃點?”
“我用過晚膳了,你慢慢吃,別噎著,又沒人跟你搶。”看著沐晰晴伸長了脖子使勁兒咽下剛啃的一大塊雞腿肉,墨雲殤立即體貼地盛上一碗紫菜蛋湯遞過去,“溫度剛剛好,喝一點。”
沐晰晴一飲而盡,本還有些噎的食道馬上舒服通暢了。在現代的生活節奏一直很快,記得她初三高三那會兒為了爭取時間看書,買飯吃飯加洗碗都是十五分鍾內解決完畢的,這吃飯快而不嚼的毛病一時半會兒還真難改掉,噎到更是家常便飯,或許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是時候改一改了,學學古代大家閨秀的細嚼慢咽也不錯。
酒足飯飽,下人們進來撤下了桌子,沐晰晴喝了飯後茶又膩在了墨雲殤懷裏。
“雲殤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或者喜歡而又沒有的東西?”沐晰晴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不過對於答案卻是不抱什麽希望,以煜親王府的實力,墨雲殤有什麽想要的會得不到?如果真得不到,估計她更沒辦法弄到了。
“算了,還是不說這事了。”不等墨雲殤開口,沐晰晴馬上就否定掉了剛才的問題,還是她自己再想想送墨雲殤什麽禮物做補償吧。
“晴兒這是怎麽了?”
沐晰晴內疚的低下頭小聲嗡嗡道:“十二月初九……你的生辰。今日都已經十二月二十二了。”
墨雲殤莞爾一笑:“不礙事,許久都未過生辰了,我自己都忘了。”
望著滿不在意的墨雲殤,沐晰晴心中一疼,是啊,煜親王府還在,家卻已不家,生辰還有什麽好過的?
“不過現在有我在你身邊了,以後每年陪你過生辰,好不好?”沐晰晴軟軟的小手握住墨雲殤的手,雙目含情脈脈。墨雲殤笑著點點頭。
“對了,我想把母妃也接到凝波竹苑來,反正也大的很,把母妃安置在東殿吧,你日日在屋裏呆著也無聊,不如白天陪母妃說說話,也許有用呢。”老王妃的樣子顯然是摔傷過後造成的植物人,現代那麽多通過說話喚醒的植物人,或許老王妃有一天也能醒呢。
“好。”雖然墨雲殤不覺得有什麽用,但既然沐晰晴提到了,他就照做著試試吧,還是那句話,總歸閑著也是閑著。
“王爺、王妃!趙烈求見! ”屋外趙烈雄渾有力的通報聲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進來。”
“王爺王妃,屬下辦事不力,孫蓉在押進大牢時被人劫走了。”趙烈懊惱地說道,“本以為不過是關一個無理取鬧的婦人而已,押解的人疏忽了,所以讓來人得了手。”
“王府的規矩你知道,自去領罰。”墨雲殤淡淡說道。
沐晰晴看著趙烈離開,疑惑的問道:“不問問詳細情形?煜親王府的侍衛應該不會犯這等低級錯誤才是,肯定有問題。”
“現在問他也問不出什麽,他領完罰自會去查明一切,等結果就行了。”
沐晰晴有些不讚同:“我雖然不了解王府對這事的處罰方式,但總不會好到哪兒去,哪有讓人頂著傷去辦事的,他查明原因也算將功折罪了,不罰也可。”
墨雲殤嚴肅道:“晴兒錯了,他有義務為自己犯下的錯誤造成的不良後果負起責任,查明原因是他責任之內的事,絕算不上將功折罪。王府侍衛也可以說是個小軍隊,不賞罰分明那豈不是亂套了?若是犯了錯誤懲罰力度不夠,就會滋生出更多目無法紀之人——都想著反正犯錯了也沒多大個事。”
聽了他的話,沐晰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像是這麽回事,記得很久以前曆史上的商鞅變法也是實行輕罪重判,才消滅了不少違法亂紀之徒,是人們敬畏律法,自覺遵守律法。
“鈴蘭!去把炎兒抱來,剛剛府醫看了之後怎麽說的,他要不要緊?”沐晰晴忽然想起來之前讓鈴蘭抱到隔壁的墨煒炎,孫蓉被劫走,很有可能會有人接著來劫墨煒炎。喜歡孩子是一個理由,還有個暫養墨煒炎的理由那就是牽製不明敵友的墨雲章一家人了。
不一會兒鈴蘭就抱著已經吃了藥水下的墨煒炎過來了:“府醫說炎少爺中了毒,好在毒性不打,所食也不多,吃些藥養幾日也就好了。”
“中毒?”沐晰晴眉頭擰成了“川”字,這事情怎麽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煜親王府中誰無聊到去給一個七個月大的嬰兒下毒?還是說煜親王府的安全性已經差到讓人可以隨意進出投毒了?二者無論是哪個,都是很棘手的事啊。
“抱歉,雲殤,似乎我管理的王府出了簍子了。”沐晰晴十分自責,她原以為她把煜親王府和墨家軍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呢,現在看來……
“晴兒結論下的太早了。”墨雲殤搖搖頭,“他們雖住在煜親王府,但可不是從來不出門,而且,府醫可有說墨煒炎什麽時候中的毒?”
“回王爺,府醫說大約就在這兩日。”
“流風,去把各處門房都給本王叫來。”
“是。”
“雲殤懷疑他們是在府外被人下的毒?但就算他們出去過也不能說明就一定是在府外,我覺得府內也有必要查一查。”沐晰晴不放心的說,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薄弱環節,雖然這些侍衛都是當初墨雲殤親自挑選訓練出來的精銳,但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人被敵人抓住薄弱環節攻之毀之。
“恩,查一查也好。”
屋裏一時安靜了下來,各自思考著事情。這些年雖然朝中勢力明爭暗鬥不斷,但都是些小打小鬧罷了,似乎從玄月公主真身大婚那日起,各路爭鬥漸漸激烈起來,隱隱有著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就連一心淡出朝堂的煜親王府也因為墨雲殤的複明而被卷入鬥爭的漩渦中心,或者,煜親王府從未真正遠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