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復仇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方雲山望著眼前單膝跪地的年輕人，疑惑而又不解的問道。
慕雲卻是並未直接說出自己的身份，而是微微一笑，感激道「方爺爺，十年前，小子在迷霧森林中遭人追殺，是您在危機時刻出手，解決了那三個羅家老鬼，幫小子脫困，這些，您還記得嗎？」
「十年前？迷霧森林？」方雲山嘴裡喃喃道，皺著眉頭，努力的回想著，片刻之後，卻是忽然臉色大變，雙眼緊緊的注視著一臉笑意的慕雲，嘴唇哆嗦著，不可思議道「你，你，你是……」
「小子，百里慕雲」
「你，你真的是百里慕雲？你還活著？可是，你的相貌……？」方雲山依然是難以置通道。
見方雲山提起，慕雲輕笑一聲，接著，伸手在臉上一抹，那千絲面具便被摘下，慕雲的真實相貌頓時顯露在方雲山面前，除了比十年前更加成熟之外，沒有絲毫變化……
方雲山趕緊上前扶起慕雲，一臉欣喜之色「你，慕雲，你真的還活著？知道你活著，就算你爺爺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提到百里老爺子，慕雲的眼神也是一黯，可很快便是不再去想，朝著方雲山道「方爺爺，之前的事，慕雲本是出於試探……，說來，也是小子不相信方爺爺，還請方爺爺原諒」說著，慕雲也是面露慚愧之色。
可方雲山卻是大笑幾聲，手掌狠狠的拍著慕雲的肩膀，笑著道「你這小子，說得哪裡話，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不過，看樣子，你還學會了不少東西，連方爺爺我，都不是你的對手嘍」
慕雲聽了也是謙虛一笑，方雲山笑罷，輕輕嘆了口氣，眼中閃現出絲絲的懷念之色，「百里兄，你能有一個如此優秀的孫子，我方雲山，羨慕啊，你在下面，也應該安心了」
方雲山說著，思緒彷彿瞬間回到了從前，竟是有些老淚縱橫起來，他與百里震天可是幾十年的交情了，慕雲這小屁孩自是不能理解。
「哦，呵呵，你看我這老傢伙，倒是讓你這小孩見笑了」半晌，方雲山方才回過神來，輕擦了擦眼淚，沖著慕雲笑道，「對了，你這小子，這都十年了，你是怎麼過的，不介意給方爺爺說說吧？」
方雲山拉著慕雲坐下，慕雲也是不介意，將那自迷霧森林離開之後的事，一一說給了方雲山聽，只是哪裡該說，哪裡不該說，慕雲自是心裡有數。
儘管慕雲已是刪掉了大部分的事，可那說出的一件件，還是讓方雲山震撼不已，穿越無盡之海，結識海龍族，幫朱雀國抵禦外敵侵略，做朱雀國的國師……
「對了，方爺爺，不知，你可有我大姐她們的消息？」慕雲一口氣將那些事說完，心中自是一直惦記著百里家的安危，遂趁著間隙開口問道。
「知道，知道」方雲山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趕忙點頭道「哎呀，你看我，歲數大了，老糊塗了，還一直拉著你給我講這些，倒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之前，慕雲本是抱著試試的態度，來找方雲山的，要是方雲山不知道，大不了再去找譚飛，可聽聞方雲山說『知道』，慕雲頓時大喜，趕忙道「他們在哪？我大姐，我大哥，他們都好嗎？」
「都好，都好，他們現在的住所在這青海城的城外，一處隱蔽的宅子，是譚莊主安排的，離這，倒不是很遠」方雲山笑著道。
「譚莊主？譚飛？」慕雲有些驚訝，沒想到譚飛居然也幫忙了。
「對，就是他」方雲山以為慕雲對譚飛有什麼介懷，便緩緩道「慕雲啊，當年，譚莊主參與追殺，也是逼不得已，國師下令，他若是不從，那他聚賢庄一莊上下的性命可都難保啊，你不要怪他」
「哦，沒有，方爺爺嚴重了，慕雲自是知道譚莊主的難處，況且，當日他還給了我兩個時辰的時間，我感謝他還來不及，怎會怪他？」慕雲微微一笑，接著道「對了，方爺爺，當日，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唉」方雲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悠悠說道「當日，國師追殺你不成，便下令絞殺百里家的所有人，百里家近千口人，跑路，又怎能全跑得掉？再加上羅家和楊家這兩條走狗，一陣圍追堵截，百里家一夜之間，死傷過半……」
「砰」
慕雲頓時將那上好材質的座椅扶手捏得粉碎，眼中殺氣凜然，可漸漸地，便又消失了，緊攥的拳頭，也是緩緩鬆了開來……
方雲山見慕雲放鬆了下來，便又繼續道「有國師在，我和譚飛根本不敢做什麼手腳，所幸當日國師也受了傷，便將這任務通通交給了羅家，自己回皇城了，方家和聚賢庄的人這才敢有所行動，在不被羅家發現的前提下，將百里家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一些人，救了出來，起初的時候，是一直安頓在方家的一處隱秘別院的，可漸漸的，方家也受到了羅家的監視，無奈，只好將他們都轉移了」
「幸好聚賢庄有幾處十分隱蔽的分舵，就連國師也是難以發現，所以，從那以後，百里家的人，一直是受聚賢庄的照顧，至於平時的開銷，方家自是會負擔一部分，不過，最近，方家的情況也是每況愈下，眼看連自己都是顧不到了，這陣子，百里家的全部開銷，都是聚賢庄負責的」方雲山說著，面露慚愧之色。
「方爺爺，大恩不言謝，實不相瞞，慕雲這次回來，就是來取那老賊的狗命的，慕雲以項上人頭擔保，必定讓你們方家和聚賢庄，重現當日的輝煌，若慕雲做不到，有如此桌」慕雲慷慨激昂道。
接著，只見慕雲只是雙眼微凝，連動都是沒動一下，那旁邊的一副鐵桌竟是『噌』的竄起了一股火焰，瞬間便是化為了粉末。
一旁的方雲山看得驚駭不已，連話都是說不出，半晌，方才緩過神來「那個，慕雲，這事，咱們從長計議，別衝動，你的實力很強不假，但是，那老賊的實力，也是比十年前強了太多，不宜太武斷，這樣，你先去看看你姐姐她們吧，殺那老賊的事，我和譚莊主再商量一下」
慕雲知道方雲山對自己能殺國師，根本不相信，可慕雲卻也不計較，一切走著瞧，便朝著方雲山微微一笑，告辭離開了……
慕雲離開之後，屋內又剩下方雲山自己了，只見他緩緩站起身，嘴中喃喃道「戩兒，當日你的話，已經應驗了一半，我方家能否起死回生，就看你的下半句了」
……
慕雲從方家出來，便按照方雲山說的，朝城外走去，可出了城不遠，慕雲卻是看到了自己的前方不遠處，好像有一隊人馬，而且，車上好像還拉著不少的貨物，正緩緩的行進著……
慕雲將自己的面具帶好，『嗖』的一聲，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已是正在那隊人馬頭頂上方，一顆參天巨樹上……
「風叔，這裡就交給你了」一個略顯嬌嫩的女子聲音，如風鈴般清脆悅耳。
「是，小姐請放心，您路上小心」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男子應道。
接著，除了那被叫做『風叔』的男子之外，其餘人馬又是繼續上路了。
慕雲朝那領頭的女子仔細望去，只能約莫看清個側臉，不過，一時間，倒是有一種熟悉之感，彷彿在哪見過，這一看，慕雲頓時好奇起來，便穿梭在林中，一路跟著這隊人馬。
而大約又走了十里地，那女子便是又吩咐一人留下，這倒是讓慕雲一陣納悶，接著十里，又是一樣，如此重複，直到這隊人馬，來到了一處比較隱蔽的密林內……
女子一個漂亮的抬腿，乾淨利落的下馬，沖著身後的眾人嬌聲吩咐道「開始卸貨吧，小心一點，我去叫人」
說完，女子便轉身朝密林中走去，眾人開始麻利的卸貨，慕雲自是跟蹤那女子而去，可直到現在，慕雲才驚訝的發現，這女子走的路線，竟和方雲山告訴自己的去百里家的路線，一模一樣。
「這女子，難道是，百里家的人？所以才會這麼眼熟？」慕雲暗道，「算了，不管了，跟上去看看」
進了密林，大概又走了一段路程，一座略顯古老，可規模卻是不小的宅子，出現在了慕雲眼前，只見那女子走到門口，輕扣了扣門，接著，說了些什麼，不久之後，那門中，便是出來十幾個強壯的男子，跟著那女子朝來得方向走去，看來，應該是去搬貨的。
女子回過頭，朝慕雲這邊緩緩走來，而樹上的慕雲也是微微的探出頭來，想看清那女子的容貌。
不過這一瞧，慕雲頓時一驚，難怪這麼熟悉？這不是聚賢庄的譚靜嗎？十年前，自己離開青海城的時候，這小姑娘的個頭，只比鈴兒高一點，可如今，十年過去，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一身幹練的緊身衣，頭髮紮成個馬尾，倒是和以前的慕雪，有著三分相似……
這一來，慕雲便是全明白了，原來，這譚靜是來給百里家的人送補給品的，從她辦事的利落勁可以看出，這幾年，給百里家送貨的事，自是沒少做……
「唉，倒是難為她了」慕雲輕嘆一聲，便是「嗖嗖」幾下，竄進了大宅中。
儘管如今百里家的人口已是沒有以前那麼多了，不過，這宅子卻也不是很大，所以，此刻，宅子裡面倒是熙熙嚷嚷的，放眼望去，時不時的都能看到穿梭不絕的人影。
慕雲此次回來，也只是想看看慕雪慕天他們，根本沒想過要見面，所以，才特意帶了個面具，至於為何不相見的理由，一是害怕給百里家惹來麻煩，畢竟，慕雲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在這個關頭，要是讓羅家的人知道百里家的人藏在這，那後果不堪設想；至於二，便是慕雲心中的愧疚，對百里家全家深深的愧疚……
這些年來，慕雲的心中，始終不能原諒自己，因為，他一直認為，是因為自己，百里家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才會在這過著逃亡的生活，才會害死百里家那麼多人，還有最疼愛自己的爺爺……
況且，當日慕雲已是親口說出『與百里家恩斷情絕』的話，如果，不能殺了國師，讓百里家回到以前一樣的生活的話，那還是不要相見為好……
可就在慕雲躲避著，想要找到慕雪的時候，眼神卻是不經意的望見那宅子的後面，竟是立著幾百個墓碑，儘管離得很遠，可那白色的墓碑仍是清晰可見。
慕雲『嗖』的一聲，便是化作一道極光，朝那飛去，只不過一瞬間，便是出現在了那墓碑前，望著那一個個的墓碑，看著那上面一個個的名字，慕雲心裡一陣抽搐，待得他走到最前面，看清那立在最前的墓碑時，再也忍不住了……
雙膝一彎，『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兩行熱淚流下「爺爺，慕雲回來，看您了」，眼神一瞥，旁邊的墓碑上『慈父百里軍之墓』。
「大伯，慕雲回來，看您了」
一個頭接一個頭的磕下，此刻的慕雲，再也不是什麼絕世高手，再也不是什麼朱雀國師，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失去了親人，無家可歸的孩子，此刻，他哭得如此傷心，哭得如此痛快……
十年的時間，對別人來說，似乎並不意味著什麼，可對慕雲來說，卻是意味著內心一天比一天的煎熬，一天比一天的自責……
而此時，那無盡的憂傷和痛苦，在這一刻，猶如決堤的洪水般，盡數釋放而出……
不知哭了多久，也許是因為累了，也許是因為眼淚乾了，慕雲伸出手，在碑前拿了三炷香，輕輕一揮，那香火便是燃起。
慕雲將三炷香插在百里老爺子的墓碑前，最後磕了一個頭，倏的站起，面色堅毅，再不回頭……
「爺爺，大伯，百里家的仇人，一個也躲不掉，今天，就先從羅家和楊家開始」
一縷殺氣凜然的話音，在那墓碑前，徘徊縈繞，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