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跟我回去

  007跟我回去

  宋離坐在床沿上，就算穿著一身洗的發舊的衣服，依然掩蓋不住她細膩而又潔白的肌膚，和那如玉般的臉龐。


  她低著頭說道：「我確實騙了你。」


  「上次帶你去的那個小區不是我家，我也沒有什麼外省的舅舅，我家裡……欠了很多錢，就算是有什麼親戚，也不會願意領養我。我父母死後，房子就被我賣了，拿去還債。高中的花費實在太高，更別提以後還有大學的花費，我想著……還是退學比較好。」


  宋離低垂著眉目，睫羽撲閃著，彷彿能撓在人心尖上。她看起來太可憐了，可憐到曲億玲根本就不忍心苛責她。


  畢竟，這又能怪誰呢？

  曲億玲卻又忍不住輕聲問道：「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宋離掐著自己的手指，苦笑了一聲：「你幫我交醫藥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我……」


  我怎麼可以再去麻煩你呢。


  曲億玲轉過臉來看她，笑了笑：「還記得當時你住在醫院，我不在的時候，你連葯都不肯吃。」


  「你看，你那個時候那麼相信我，怎麼現在就不相信我了呢？」


  宋離低聲反駁道：「那不一樣。」


  曲億玲道：「有什麼不一樣？」


  宋離張了張嘴，沒說話，曲億玲接著道：「那個時候你很虛弱，我一離開，你就不讓任何人靠近你，包括你的主治醫生，你的主治醫生可是很傷心，跟我抱怨了很多回啊。」


  曲億玲嘆了口氣，輕輕笑了笑，說道：「你那個時候多可愛啊。」


  宋離愣了一下，耳朵尖紅紅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我……」


  曲億玲移了幾步，靠近了她的身邊，伸手將宋離的手握緊自己的手心裡，就像在救護車上的時候一模一樣。


  「誰都說我心腸軟，我弟弟老說我愛管閑事，我承認，但是我也不是誰的閑事都願意去管。我說真的，宋離。」曲億玲嘆道，「是我放不下你，是我想要照顧你，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知道嗎？」


  宋離猛地抬起頭來，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曲億玲笑了笑：「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宋離說道：「你就這麼相信我，這麼幫我……相信我不是個壞人？」


  曲億玲摸摸她的頭：「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高三，我家裡的人除了我弟，最低學歷是牛津大學碩士，感覺自己要是沒好好讀書，可真是丟家裡人的臉。整天都在讀書，哪有你這麼多心思。」


  曲億玲道：「多累啊。」


  宋離看著她漆黑的眸子，低聲道：「謝謝你。」


  曲億玲道：「這樣，今天我去給你找套房子，你去把你高中課本找回來……」


  宋離說道：「賣了。」


  曲億玲挑挑眉：「賣了？賣了就去找人弄一套。」


  宋離彎了彎嘴角：「然後呢？」


  曲億玲道：「然後？然後你就給我乖乖上課去，你在哪個高中？」


  宋離答道：「一高。」


  曲億玲道：「一高……那你成績還不錯，好好高考，知不知道？」


  宋離道：「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讀書，賣房子的事情是我自願的，打工的事情也是我自願的，我覺得這樣很自由。」


  曲億玲皺眉：「你說什麼？」


  宋離笑的眉眼彎彎，像是白紙被染上了色彩，猛然間變得鮮活起來：「我騙你的。」


  宋離唇角勾起來的那個弧度實在是太過迷人，她輕聲道：「真的，謝謝你。」


  傍晚時分，曲億玲找完了房子，回到家裡，收到了李姐的簡訊。


  「億玲，你今天下午怎麼請假了？是哪裡不舒服了？而且居然是副總親自過來給你請假，現在全部門上下都在猜你跟副總是什麼關係，你明天上班可要小心點，今天中午你居然還遁了，上班第一天就請假，經理不會善罷甘休的。」


  曲億玲笑了笑，回了簡訊，把手機收了起來。


  晚上她還在整理明天開會要用的資料，窗戶外面北風肆意，颳得窗戶嗚嗚響，曲億玲透過窗戶，看見鵝毛大雪正在紛紛洋洋地往下落，地上逐漸凝結上了一層白色的雪花，黑幽幽的天空被白色點亮了一般，白的溫和寧靜。


  街上有零零碎碎的行人，走的很快，像是受不了這伴隨著北風呼嘯的鵝毛大雪，低著頭，行色匆匆。


  很快街上就沒有人了。


  夜深了。


  地上很快堆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溫暖的室內讓玻璃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霧，讓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曲億玲收回目光，繼續整理資料，卻不由自主地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宋離怎麼樣了？這麼冷的晚上，也不知道那一片貧民窟有沒有暖氣，要是沒有怎麼辦，這麼一晚上，宋離會不會冷病了。她應該早點把她安置好，不應該等明天再說的。


  那個孩子……也是蠻可憐的。


  但是世界上可憐的人那麼多，她卻只這麼挂念她一個。


  是不是……擔憂過了頭了？

  曲億玲搖搖頭，她確實想要照顧她沒錯，至於這到底是為什麼，她還不願意深究下去。


  她這麼想著，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曲億玲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深夜十一點半，有誰會打過來？

  「喂，你好。」


  對面只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深夜裡，聽得出來，是被電話另外那頭的頭可以放輕了，像是不忍心打破什麼一般，但是卻始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曲億玲仔細地聽著，再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除了一聲微小的抽泣聲。


  曲億玲立刻掛了電話，摸出了自己的車鑰匙，下了樓。


  深夜十一點半，曲億玲的父母都睡著了，只有曲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著手機，有一茬沒一茬地跟人聊天，一句一句的低沉的「寶貝」叫得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曲彥見自己姐姐下來了，也沒掛手機，食指抵唇，「噓」了一聲，又繼續講電話去了。


  如果曲億玲願意仔細聽聽，會發現電話那頭，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曲億玲出了門，飛快地取了車，今天她去過了一趟宋離住的地方，還記得怎麼走。


  深夜的三環路上還下著雪，曲億玲不敢把車開的太快，但是開的越慢就越心急，等到了地方的時候，把車一停，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左拐右拐地走到了宋離住的地方。


  她住在筒子樓的第四層，樓道上煤油燈，曲億玲打開了手機手電筒，深一步淺一步地往上走。


  剛進這棟樓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一片區域壓根就沒有暖氣。


  她果然不應該把她扔在這裡的。


  門還好好的鎖著。


  曲億玲只敲了三下門，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宋離還穿著下午穿著的那套衣服，安安靜靜地站在她面前。


  宋離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曲億玲推門進去，跟下午一樣，坐在她的床沿上，宋離給她倒了一杯水，冰冷冰冷的，在這種大雪紛飛的時候，在一個沒有暖氣的地方，喝這種玩意無疑是自虐。


  曲億玲環顧了一圈，確認了她這個地方別說暖氣片了，連個取暖的都沒有。


  曲億玲靠近了宋離的臉。


  她靠得極近，一雙眸子審視一般的盯著宋離的眼睛看，果然看見宋離的眼睛微微腫起，裡面還瀰漫著一絲沒有散去的水汽。


  曲億玲道：「我在電話那頭聽見你哭了。」


  宋離撇過眼睛去：「我沒有。」


  曲億玲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不正常的滾燙，仔細看的話，她的臉上也染上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暈，曲億玲肯定，那絕對不是因為害羞。


  她發燒了。


  她早該注意到的，今天從遇見宋離開始，她就覺得宋離有點不對勁。


  宋離在這種鬼地方已經住了一段時間，沒有暖氣，甚至可能熱水也不夠，天知道還有什麼。以及她每天早上需要凌晨六點鐘爬起來去趕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去工作的地方，每天端盤子點單辛苦工作，下午六點之後再回到這個該死的鬼地方，沒有暖氣，沒有人，甚至還沒有熱水——


  該死的，她早就應該注意到的。


  曲億玲甚至都不敢去摸她的額頭，那一定燙的驚人。


  宋離確實哭了。


  她燒的迷迷糊糊甚至快要昏迷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翻出了曲億玲的號碼，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甚至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理智，讓自己不要說出一個字，但是卻忍不住想要哭出聲來。


  她確實沒有忍住。


  之後她就暈了過去，再被凍醒過來的時候，她聽見了門外的敲門聲。


  就算裝的再正常，她還是被發現了。


  曲億玲拉住了她的手，半摟半抱將她給抱住了：「你今天必須跟我走，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


  宋離模模糊糊地想，去他該死的理智，去他該死的自尊心。


  有什麼比一個溫暖的懷抱更加重要的呢。


  曲億玲抱不動她，只能半摟半扶著她下樓梯，宋離已經燒到拿不穩手機了，拿著手機的手晃了晃，燈徹底暗了下去。


  兩眼一抹黑，她們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只是曲億玲再也沒有放開過她的手。


  曲億玲將她塞進車裡的時候，宋離已經睡著了，或者是又昏過去了，反正那不重要。


  以後她再也不會讓她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