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收養
焦蘭在返回縣城的路上，撥通了在天北市官場上的熟人興華縣副縣長宋秋萍的電話。
兩女年紀相當，又都是副縣長，加上又曾經都是團系統的幹部，有過不少交往。
宋秋萍突然接到焦蘭的電話，又聽到對方問及了沈臨，卻也沒有在意，如實介紹著她所了解到的沈臨的情況。
從宋萍球那裡得到了證實，焦蘭就給弟弟焦濤打了電話。焦濤也是愕然良久，才接受了沈臨「魚躍龍門」的事實存在，他也是做生意的人，只是剛剛起步，需要結交的就是有實力的企業同行，既然沈臨這個老同學有實力，既然他來了甘寧市，自然要見一見的。
焦濤從焦蘭那裡問清了沈臨的聯繫方式，就給沈臨打了過去。
沈臨接到焦濤電話的時候，正在沿河村林曉楠姐弟那家徒四壁的家裡。要真正實施收養，至少要徵求林曉楠姐弟的意願，以及作為林曉楠姐弟監護人林建國的意見。
林建國沒有意見，但似乎……似乎林曉楠這邊有點「排斥」。
要收養她們，沈臨昔日也提過，但女孩沒有當真。可如今沈臨重返沿河村，捐資助學一掏就是一百五十萬，又要收養自己和弟弟，女孩在片刻的錯愕之後，竟然紅著臉低聲婉言拒絕了。
「謝謝沈叔叔的好意，可是我們……我們不願意離開村裡。」女孩溫柔而堅定的聲音讓在場的鄉里的幹部和村支書林建國吃了一驚。
被好心人兼有錢人收養，在鄉里村裡人看來，這是姐弟倆前世修來的福氣，可女孩竟然不識好歹，拒絕了。
林建國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急急道：「丫頭，你可要想好了再說，沈董事長可是一番好意，他跟你們姐弟倆有不是外人，你可不要不識好人心啊！」
村裡林家的一個長輩也勸：「曉楠啊，村裡有啥好的？你們姐弟倆今後還要上學，留在村裡怎麼辦？尤其是你弟弟，你一個丫頭家家，能養得起他嗎？」
女孩眼角滑落兩顆晶瑩的淚珠。
她緩緩垂下頭去，卻慢慢又抬頭來目光堅定：「我媽媽會管我們的，我們的家還在，我們不能離開村裡！」
女孩這番話一出口，眾人紛紛嘆息一聲，原來女孩惦念的是她們的母親，還抱著最後的希望，認為母親雖然改嫁卻不會放棄她們，只要她們還守在村裡，林家就會存在，這還是一個完整的家！
林建國皺了皺眉，心說你們那個不要臉狠心的娘還管你們？她都另外嫁人生了崽了，心思早就不在這邊，她能管你們？就算是她想管，她的男人會同意？這些年了，事實不證明一切？
沈臨笑了笑，緩緩走過去拉起林曉楠的手，凝望著女孩淚光婆娑卻又清秀異常的臉龐：「曉楠，這裡永遠是你們的家，你們隨時可以回來！叔叔的意思是，想要接你們去城裡生活，給你們最好的條件，讓你們學業有成長大成人！」
女孩冰涼的小手哆嗦著，哽咽起來，淚如雨下。
她能體會到沈臨的誠意和善意。前面的朝夕相處，她們姐弟倆都認定沈臨不是壞人。毫無疑問，跟隨沈臨走，這是一條光明坦途，但女孩骨子裡堅強，不願意到別人家裡去寄人籬下，又挂念改嫁的母親，所以左右為難。
手機響起，沈臨看也不看，就接起了電話。
「哪位？我是沈臨。」
「沈臨吧，我是焦濤，還記得老同學嗎？」
沈臨故作訝然大笑：「焦濤，老同學，怎麼不記得？！」
上大學時候，焦濤跟過去沈臨的關係勉強還過得去。只是因為焦蘭，焦濤揍過沈臨一次，關係後來變得有些尷尬。不過時過境遷之後，畢竟是老同學，誰還能斤斤計較過去那點破事？
「你老兄現在混好了，又跑來我們這裡捐資助學，我聽我姐說了，你什麼時候走？走的時候，我們一定聚一聚，我在市裡等你！」
沈臨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下來；「好，我返程的時候跟你聯繫。」
沈臨掛了焦濤的電話，俯下身準備繼續做女孩的工作。也就是女孩了，林志勇早就千肯萬肯了，他眼巴巴地望著姐姐，就等姐姐點頭了。
男孩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很懂事，他能感覺到沈臨是真心對他們好，潛意識裡不想拒絕沈臨的善意。
就在這時候，屋裡走進來一男一女，都是四十齣頭的年紀。
女孩眼前一亮，掙脫沈臨的手，向女人走了過去，「娘！」
女人卻沒有理會女孩，而是抬頭打量著沈臨，滿臉的媚笑。而她身邊的男人更是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沈老闆要收養這倆孩子，我和她娘都沒意見。這裡條件這麼差，我們也拿不出錢來供他們上學，能有您這位好心人收養他們，是最好不過了。」
女人也陪笑道：「是啊是啊，俺同意，挺好的。」
女孩一呆，愣在了那裡。
她沒料到自己母親竟然狠心至此，一門心思將她們往別人那裡推。
窮點怕什麼？上不起學怕什麼？日子艱難又怕什麼？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苦再累再大的犧牲，女孩都覺得幸福。她甚至早就做出了嫁人供養弟弟的心理準備，馬上就要初中畢業了，到時候，她就可以撐起這個家了。
她甚至期盼著，母親能回來。
但母親開口的一句話，就殘忍的打破了她內心深處的全部美好的幻夢。
女孩臉色蒼白，哆嗦著肩膀，站在那裡搖搖欲墜。
沈臨憐惜地握住她的手，抬頭望著林曉楠母親改嫁的那個粗俗的男人，淡淡道：「那就謝謝二位了，請你們放心，我一定真心實意地對待曉楠姐弟，供養她們上學長大成人，還有鄉里村裡的領導做個見證，你們放心好了！」
「那是，那是。但是，我們有個條件。」林曉楠的母親突然插話道。
沈臨一怔：「條件？什麼條件？」
林曉楠的母親低低道：「你看我們養大她們也不容易，你要收養，必須要給我們一點經濟補償。」
眾人都呆了。
這位無恥的女人、狠心的母親，竟然跟要收養資助自己骨肉的好心人要錢！天底下還有這麼無恥的母親嗎？
林建國勃然大怒：「張秀花，你瘋了！你想錢想瘋了！你這是要賣孩子嗎？再說了，你已經改嫁，不再是林家人了，你做不了主！」
張秀花反正是撕破了臉皮不顧廉恥了，對林建國的斥責好不相讓：「我養的孩子我管不了？林建國，你心裡打什麼鬼主意以為老娘我不知道？你不就是要撈點什麼好處嗎？」
「你放屁！」林建國氣得臉紅脖子粗，揚手就罵將起來。
鄉里的幹部趕緊拉住了他，又拉開了張秀花，沖著張秀花又是一番教訓。可張秀花此番來就是聽說有有錢人不僅給鄉里捐款助學，還要收養林曉楠姐弟，就拿定主意要弄點補償貼補家用，怎麼能輕易鬆口。
沈臨皺了皺眉，退在了一旁。
張秀花這種女人，直接顛覆了他對於母親的認知和概念。
但他終歸是一個外人，不好真正介入進去。
鄉里的幹部、林建國，跟張秀花和她的男人爭論著討價還價著，一旁看得呆聽得呆的女孩突然放聲嚎哭，哭聲震天動地。林志勇也撲過來，跟姐姐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女孩哭得歇斯底里，哭聲震動了整個沿河村。
女孩哭了大概有十多分鐘的時間，才漸漸止住了哭聲，哽咽著身子抽搐著，足見她內心深處的無比激動。
女孩緩緩抬頭來望著自己的母親，目光中滿是絕望和冰冷。
她拉起弟弟的手，緩緩走向沈臨，依偎進沈臨的懷裡，輕輕顫聲道：「沈叔叔，我們願意跟你走。」
女孩沒有再哭一聲，儘管她嘴角抽動淚花噴涌，但終歸還是堅強地沒有哭出聲來。
沈臨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嘆了口氣:「曉楠，不要緊，命運就是如此，遭遇磨難並不可怕，只要勇敢面對，任何磨難都會成為你成長路上的奠基石。不要傷心，沒有關係，今後有我。」
沈臨抬頭望著張秀花，淡淡道：「好了，你們不要爭了，你開個價吧，你想要多少？」
「五百……不，一千！」張秀花張嘴就來。
沈臨笑了，不屑一顧地眼神掠過她的身上，回頭掃了馬元超一眼。
馬元超從錢包里掏出一千塊錢來，塞給了張秀花，憤怒道：「好了，錢拿到手了，你們趕緊走吧！」
張秀花有些貪婪地望著手裡的紅色鈔票，她急匆匆地數著，然後就被她的男人拉著走出這間屋去，走的時候，張秀花望了林曉楠姐弟一眼，眸光中閃爍著某種無言的情緒，但卻是一閃而逝。
村支書林建國長嘆一聲，跺了跺腳：「造孽喲！」
因為縣裡焦蘭副縣長的打招呼，再加上鄉里兩位黨政主官的點頭，收養手續辦理很順利，但收養手續比較複雜，等辦完手續已經是傍晚時分，而明日一早還要去縣裡民政局備案。所以，沈臨就帶著林曉楠姐弟倆去縣裡找了家賓館住下。
臨走之時，林曉楠抱著自己弟弟在林家老屋裡哭了半天，這才收拾著自己的書包，戀戀不捨地跟沈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