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當年的癩蛤蟆
夜幕低垂，涼風如織。
這個縣城是全國有名的貧困縣，傍晚時分，整個縣城已經進入了沉寂，街面上車輛行人稀少。
縣賓館。
孫秀蘭跟林曉楠一個房間，她拉著林曉楠的手，不住地柔聲寬慰著，到現在為止，女孩的心情還沒有真正走出傷懷絕望的困境，一言不發，獃獃地坐在床上淚光閃爍。
沈臨敲門走進房間，走過去，坐在床邊上抓住女孩的手，嘆了口氣道：「曉楠，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是堅強的一個孩子，這點磨難算什麼？過去那麼艱苦，你和志勇都熬過來了，這不算什麼了。你相信我，今後有我，只要你們努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女孩抬頭望著沈臨，哽咽道：「謝謝沈叔叔。」
「好好的，多想想未來，多想想志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沈臨探手撫摸著女孩因為營養不良而枯黃的清秀臉蛋，心底瀰漫著某種無言的柔情和憐惜。
馬元超也敲門走進來，低低笑道：「董事長，您的老同學焦濤打來電話，說是明天中午在市裡宴請我們，另外……」
沈臨抬頭望著馬元超：「另外什麼？」
「我們集團下屬的北方省分公司在甘寧市有個挺大的煤炭物流項目，公司的人聽說您來了，執意要安排宴會為您接風洗塵，您看……」
沈臨哦了一聲：「沒有必要了，跟他們說，我明天中午跟老同學有個飯局，完了就直接返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馬元超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不敢再說什麼。
龍騰集團在北方省有一家分公司，還有七八家與地方企業合作的控參股企業，這些分公司或者下屬企業的負責人聽聞大老闆來甘寧，都想藉機跟老闆見個面，就找上了馬元超，希望馬元超能安排。
但既然沈臨說不願意見，那就只好不做安排。
但馬元超也留了一個心眼兒。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去跟焦濤聯繫敲定明天午宴的事情，然後就給龍騰集團北方分公司的總經理陳鋼打了電話，暗示他大老闆明天中午在甘寧市的興國大飯店跟老同學聚餐，如果他有時間，可以提前趕過去，看看有沒有機會見到大老闆。
陳鋼在電話里感激不盡。
馬元超在龍騰總部雖然沒有職務，但如今他可是大老闆身邊的紅人，直接跟在大老闆身邊工作，在下屬企業高管心裡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第二天上午九點，在縣裡辦妥了最後一道手續，沈臨一行就乘車離開縣裡趕赴甘寧市。左右是順道，反正也要從市裡走，所以沈臨也就沒有拒絕焦濤的宴請。
從縣裡到市裡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11點多，沈臨一行抵達興國大飯店。按照安排，孫秀蘭帶林曉楠姐弟倆另外用餐，沈臨帶馬元超赴宴。
興國大飯店是甘寧市市區內檔次比較高的飯店，別克商務車在停車場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個位置停下，沈臨就帶著馬元超向飯店的正門緩步行去。
沈臨一眼就看到了焦蘭，而站在她身邊的身材高大的男青年隱約是記憶中的模樣，沈臨知道這就是焦濤了。
接到弟弟電話，焦蘭本不想來，但猶豫半天還是來了。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沈臨已經具備讓焦濤姐弟倆結交的資格，那焦蘭其實也沒有太大的理由拒絕。其實昨晚她一宿都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多年前跟沈臨的那點事就像是一顆石頭，砸進了她平靜的心湖，讓她始終都無法平靜下來。
與沈臨「分手」之後，焦蘭並沒有展開一段新的感情。一個忙於工作，另一個是受過傷害之後，她心裡對男人的要求變得更高更苛刻，身邊很少有男人能達到她的要求。
一晃幾年的時間，就蹉跎下來了。
而如今，她已經升遷為副縣長，找對象變得更難。
去年經市裡領導介紹，跟省科協的一個副處長接觸了一段，也不了了之。
沈臨緩步走過去，笑吟吟地向焦濤伸出手來：「老同學，你好啊，多年不見，還是老樣子嘛。」
焦濤一直在打量著沈臨，卻見沈臨早已沒有了過去的影子，眼前的沈臨氣度沉穩隱有威嚴展現，一看就是上位者，與過去那個懦弱膽怯的沈臨沒有一點的重疊之處。
焦濤定了定神，哈哈大笑跟沈臨熱情握手：「我是沒有什麼變化，可你的變化就太大了。如今事業有成，財大氣粗，令人羨慕喲。」
沈臨輕笑一聲，不可置否，又轉頭向焦蘭伸出手去：「焦縣長，你好。」
焦濤在一旁看著姐姐跟沈臨握手寒暄，見沈臨神色平靜毫無異樣，不由暗暗搖頭。當年，他其實是知道姐姐跟沈臨有過一段荒唐的，只是他認定沈臨根本配不上姐姐，也因為身份、職業和年齡的差距，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這是他當年對沈臨「沒好氣」的一個關鍵因素。
若不是看著沈臨實在是太懦弱太老實下不去手，他都想再揍沈臨一次。
可世間事很難預料，誰又能想到，當年的癩蛤蟆如今已經是財大氣粗的成功人士了。如果現在……他跟姐姐似乎還有機會嘛。
焦濤心裡掠過這個念頭，卻是感覺好笑，轉瞬即逝。
就在這時，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等身材的男子快步走過來，身後還跟著七八個衣著考究的男女。
沈臨雖然在跟焦濤姐弟寒暄客套，但他是何許人，眼角的餘光早已發現了這群人的到來。
他轉頭有意無意地向馬元超投過陰沉的一瞥。
馬元超心驚肉跳地走過來，陪著笑臉低低道：「董事長，我……是他們非要見老闆一面，我……」
沈臨冷哼一聲：「這回就算了，下不為例。」
馬元超如釋重負，額頭上泛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他趕緊為龍騰集團北方省分公司的總經理陳鋼等人介紹：「陳總，這就是沈董了。」
沈臨緩緩轉身來，站在飯店的台階上望著陳鋼及他背後的那七八個人。他心裡有數，這大概都是龍騰集團派駐在北方省分公司和甘寧附近幾個地市的控參股企業的負責人。
陳鋼滿臉堆笑地快步走過來，向沈臨彎身一鞠躬，「董事長！我是北方分公司的陳鋼。」
沈臨淡淡一笑，抬手跟陳鋼一握：「好，不用客氣。」
陳鋼興奮得站直了身子，然後開始為沈臨介紹其他人。
沈臨雲淡風輕地站在這裡跟陳鋼這些「下屬的下屬」握手寒暄的時候，一旁的焦濤看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攏。
他是做企業的，雖然企業做得不大，但也認識甘寧市商界的一些頭面人物。比如說陳鋼，比如還有正在殷切跟沈臨見禮的另外兩個大公司的總裁。
焦蘭扯了扯弟弟的胳膊，「這些是什麼人啊？你找來陪客的？」
焦濤倒抽一口氣，壓低聲音道：「姐，我哪有那個本事請動這些人。你看，那個帶頭的年紀大點的是京城龍騰集團北方分公司的老闆陳鋼，也是我們市裡正在建設的最大的煤炭物流項目的總負責人，還有那個女人——那是本市龍騰華宇能源公司的董事長，喏，那個戴眼鏡的，是新華鋼鐵的老闆。
焦蘭呆了一下。
沈臨到底是什麼身份，單憑一個天北市翰宇商貿公司的董事長，哪有資格讓甘寧市乃至北方省企業界的這些大老闆低頭哈腰逢迎諂媚？
這怎麼可能？！
但更令焦蘭震驚和震動的是，甘寧市的常委常務副市長孟國慶也親自出面了。
陳鋼在興國大飯店也預定了房間，邀請甘寧市政府的領導出面作為陪客宴請龍騰幕後大老闆沈臨。如果是普通的商人，哪怕是實力再強，孟國慶也不會出面。但京城的龍騰集團以及京城沈家（外界不清楚沈家已成為歷史和過去）的影響力和能量，舉足輕重，孟國慶也不敢怠慢。
孟國慶從車裡下來，陳鋼趕緊為沈臨介紹。沈臨笑吟吟地跟孟國慶握手寒暄，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好不出面應酬一下。況且，龍騰在甘寧市這個煤炭物流項目投資很大，能跟地方官交好關係，對企業有益無害。
其實這個煤炭物流項目，不是龍騰總部作為投資主體，而是北方省分公司與甘寧市合作的結果。但儘管如此，也是龍騰集團範圍內的項目投資。
沈臨與孟國慶並肩說笑著走向酒店的大堂，卻無意間瞥見了焦蘭。他訝然扭頭向焦蘭掃了一眼，焦蘭趕緊恭謹笑著走過去跟孟國慶握手問好：「您好，孟市長！」
「小焦也來這裡吃飯？」孟國慶淡淡問道。
焦蘭陪著笑：「是我弟弟請老同學吃飯，讓我過來陪一下，孟市長……」
焦蘭還沒有來得及說明白、說清楚，孟國慶就已經與她擦肩而過。
焦蘭跺了跺腳，羞惱地緊盯著沈臨的背影，目光卻漸漸變得複雜和震撼。
焦濤一把扯住馬元超的胳膊：「馬總，沈臨……到底是什麼人？」
馬元超呵呵一笑：「焦總，我們董事長是您的老同學，您比我更清楚啊。」
焦濤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