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 焚香·過往【四】
“聽說，今日你去了歸殊的殿上？”天後支了半邊手，斜倚在繁華榻上，眼神幽幽的落在寧暖身上。
寧暖點頭，眼裏眉梢盡是笑意。
“那你見到歸殊，覺得如何？”
寧暖想了想，迎上天後的目光，一絲不苟的道：“麵容絕美，氣質非凡。簡單來說，實乃良婿也。”
天後皺了皺眉，似是很不認同：“良婿？”
寧暖又是點頭，神情篤定。
天後歎了口氣，揚了手道：“你過來。”
寧暖幾步上前，坐至天後身側，任由天後輕輕握住她的手。
“姑母本想著，你若是能與歸殊湊成一對，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可怎麽等到姑母都快打消這個念頭的時候，你卻認他成了良婿了？”
寧暖輕輕一笑，並不回話。
天後看著她，心中又是暗歎，道：“上次你也見到了，歸殊的性子是那般猖狂，連你姑母我都不放在眼裏，你若是以後真的跟了他，姑母怕你會吃虧啊。”
寧暖彎了眉眼，搭上天後的手，道：“姑母您不用擔心，寧暖看上的人，將來定是不會負我的。”
天後蹙著眉，眉間憂思：“你這丫頭，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你怎麽就這麽肯定？”
寧暖淺笑，眼裏滿是篤定的光芒：“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但就是覺得一定會是這樣。因為除了和他在一起，我想象不出自己的未來，會是哪種光景。”
天後一愣，看了她幾眼，神情複雜：“那歸殊呢，他對你感覺又是如何？”
寧暖梨渦乍現，眼眸溫柔：“他會喜歡上我的。”
天後搖頭，極其不放心的勸道：“暖暖，婚約大事不是兒戲，不能把滿腔心思都放在一人的身上，你自幼接觸的男子不是很多，這六界之大，比歸殊地位高，脾性好的，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的。若是你喜歡長相好看的，那我去勸你姑父把他的二叔自無極之境召回來……”
寧暖搖頭，打斷天後的話語，眸子如一彎明水般清澈：“六界固然是還有比歸殊好的，但是入得了寧暖眼的，卻是唯獨隻有歸殊一個。”
天後歎氣，半響才揚了指點在寧暖額上，無奈了神情道：“你這丫頭，看著乖巧聽話的樣子，實則性子完全是隨了你父君，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固執！”
寧暖淺笑，柔和了神情，道：“姑母您別擔心了，寧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會後悔的。”
天後摸上她的頭，鳳目幽幽轉，又是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道：“罷了，姑母也是不再多說了，你自己的事情，姑母相信你是會有分寸的，若是以後實在是受不了歸殊的性子，便是跟姑母說，姑母一定會想著法子整他，然後再給你尋個更好的人當夫婿。”
寧暖笑，心中暗歎她姑母的小孩脾氣，輕輕點了點頭，道：“放心吧姑母，寧暖知道的。”
——
“青黛，你家大人呢？”
青黛愣了愣，忽是滿腔熱淚，撲在寧暖身上涕淚漣漣：“上神大人…”
寧暖一愣，以為是歸殊是出了什麽事，忙忙問道：“怎麽了？”
青黛抹眼淚，抽抽噎噎：“沒什麽……隻是好久都沒有聽見別人喊我青黛了…大家都隨著大人喊我阿呆……上神大人您實在是太好了阿呆發誓誓死追隨您……等大人不要我了我再誓死追隨您！！！……”
寧暖無奈，淺淺一笑，輕輕拉開她道：“ 你家大人呢？”
青黛抽鼻子，道：“大人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寧暖一愣，眼神明亮，道：“是去凡間了麽？”
青黛搖搖頭，道：“阿呆不知，大人想走就走，從來都不會跟阿呆說的…”
寧暖微垂了眸子，半響才是揚了嘴角，道：“沒關係，那我過幾日再來。”
青黛點頭，依依不舍的對著遠去的寧暖揮手，道：“上神大人您一定要常來啊……阿呆給您做好吃的……”
——
“你家大人回來了麽？”
“還沒有，上神今日這麽煩悶您怎麽還來了……”
“沒什麽，我過些日子再來。”
“上神大人走好啊……”
“你家大人回來了呢？”
“還沒有呢…上神大人您……”
“是麽，那我先走了，過些日子再來。”
“上神慢走啊……”
“你家大人回來了麽？”
“呃…大人他還沒有回來…不然上神大人您今日就在這裏吃餐便飯再走吧……”
“這個，也好。”
“那好！阿呆這就去給您做好吃的！”
“你家大人，還是沒有回來麽？”
“哎，大人他這次居然去了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
“歸殊應該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吧，對了，青黛今天吃些什麽？”
“上神大人今天阿呆又給您做了歸殊大人最喜歡的糖蒸酥酪，你昨天不是說還想嚐嚐麽？快進來吧！”
——
“寧暖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寧暖慢悠悠抬了眸子，帶著笑意看著來人，道：“你回來了。”
歸殊蹙了雪眉，大步踏過來：“仙界流傳的那些是怎麽回事？你趁著我不在在我殿內都做了些什麽？！”
寧暖眨了眨眼睛，似是無辜：“我沒做什麽啊，就隻是隔段時間便去找你而已。仙界裏有在流傳什麽麽，我怎麽不知道？”
歸殊隱隱咬了牙，壓著怒氣：“你會不知道？什麽叫歸殊拋棄賢妻寧暖，貪戀凡間寧死不歸？這亂七八糟是什麽東西？！哼，大人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已然成了這樣的關係？”
寧暖一愣，淺淺笑了笑，道：“他們，竟然是這樣傳的麽？賢妻？倒還是挺不錯的稱呼。”
歸殊睨了眼睛看她，冷哼一聲，道：“寧暖，你別給我玩這麽多花招，大人我說過對你沒興趣，那就是對你沒興趣。誰若是再敢在大人我的眼皮底下傳這種事情，不管是誰，大人我照樣會毫不留情。”
寧暖抬眼看他，微微正了色，道：“你以為，是我讓人說這些的麽？”
歸殊嗤了一聲，半挑了眉，目光不屑。
寧暖站起身，微微一笑，對著他道：“走吧。”
歸殊斜著眼睛看她，雪眉微蹙。
“我大概能猜到是誰說的，你若是想出氣，便是跟我走一趟吧。”
——
“喲，小仙見過寧暖上神。”
司雨天尊遠遠的望見寧暖，便是忙忙迎了過來。
寧暖伸出手扶起司雨，淺淺一笑，道：“仙尊無需多禮。”
司雨天尊迎著站起身，心中卻是幾絲疑惑，寧暖怎麽一下子對他這般客氣？
寧暖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麵上卻仍然是淺淺笑意：“寧暖此番，是親自來謝謝天尊的。”
司雨天尊愣了愣，忽是摸不著頭腦，道：“噢？難不成小仙是有哪裏幫到了上神麽？還懇請上神指明一二。”
寧暖微微垂了眸子，麵上幾絲含羞帶俏：“上次天後賞花宴，到底是了些什麽，怕在天尊眼裏，也是知曉的吧？”
“這個…”
寧暖眼神悠悠掃過他，又是淺淺笑道：“寧暖自幼便是在常山，此番出來，天後又是我的親姑母，她關心的，自然便是寧暖的終身大事，故此上次的賞花宴，便是為了我和歸殊。”
“噢？”司雨天尊似是驚訝，摸著白須，道：“原來竟是這番，天後娘娘實在是用心良苦阿。”
寧暖心中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接著道：“雖然上次歸殊未至，但或許是緣分始源，兜兜轉轉，我與歸殊，到也還真成了一對。”
寧暖低低一笑，道：“說出來不怕仙尊笑話，對於歸殊，寧暖可算的上是一見鍾情呢。隻是他生性頑劣，彼此之間的爭吵倒也是不少。”
“前些日子，我與他之間有一些矛盾，他一氣之下，居然跑去凡間了。我不知道他的去向，就隻能隔些日子便是去往他的宮殿，心中苦悶至極。可誰想到，他今日剛回來，便是直接去向我賠禮道歉了。天尊知道，這又是為何麽？”
司雨心中幾絲了然，麵上卻仍是不動聲色的道：“煩請上神告知老朽。”
寧暖輕輕一笑，親昵的搭手在天尊手臂上，道：“這一切，都還是應該謝謝您的，若不是您告知眾仙我與歸殊的關係，他又怎麽會能意識到我的重要性，一回來便是直接來找我道歉？他日我若是與歸殊修成正果，還請天尊賞麵，前來喝杯酒水呢。”
司雨抬頭望向寧暖，見她一副顯然女子嬌羞的模樣，心中幾絲嘚瑟，便拱了手道：“原來是這件事，上神你不提老朽倒還是忘記了。本來不過是幾位仙僚向老朽打聽您與歸殊大人的關係，老朽也隻是猜測，便隨口道了幾句，可誰知最後卻是傳成了現在這番模樣，本擔心著上神您會怪罪下來，可沒料到居然是促成了您與歸殊大人的破鏡重圓，這也實在算是上神您與歸殊大人的緣分啊。”
寧暖淺笑，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悠悠道：“天尊自是智慧，可是卻有一處地方不對。”
“歸殊他，可沒有拋棄我。”
司雨天尊一愣，神情詫異，正欲開口，額頭冷汗卻是瞬間落了下來：“歸歸殊大人？您怎麽在這裏…上神你……”
歸殊邪魅著一笑，手心揚起猖狂的幽紫色火焰，慢悠悠的走過來：“原來是你這個老小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煩，所以想去輪回幾番了，看在你在賞花宴自告奮勇的分上，本大人我，可以送你一程…”
“歸殊大人饒命，歸殊大人饒命啊…小仙再也不敢了…”
——
歸殊睨了眼神，抱著胸，神情慵懶的看著前方，忽是不經意的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挺會騙人。”
寧暖淺笑，側過身看他，道：“我剛才所說，也不完全是假話。”
歸殊微眯了眼睛，半挑雪眉，道：“噢？”
寧暖迎上他的眼睛，眸裏盡是數不盡的柔情：“我對你，確確實實是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