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肆 焚香·笑弄
顏陽看著我，眼裏光芒泛濫，半響才是緩緩擦去我眼角的淚，道：“相信我麽？”
我吸鼻子愣愣看著他，抽抽噎噎的道：“顏陽……”
他打斷我，盯著我的眼睛，複問了一遍，道：“信我麽？”
我看著他，黑眸璀璨，透著不容置疑的色彩，終是點頭，道：“我信你……”
他摟我入懷，覆手蓋住我的眼睛，道：“那就好。”
耳邊風聲呼嘯，下墜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忽是一陣極其迅猛的撞擊感襲來，我皺緊了眉，像是被人抑住了呼吸，眼前一暈，終是沒了意識。
“雲主，朝廷此番四麵來襲，我等已麵臨四麵楚歌的局勢，請速做定奪！……”
“報—二少爺，北方遭人埋伏，我等損失慘重！……”
“澈將軍，兵馬不足，糧食不夠，朝廷軍隊接踵而至！！……”
…………
“小有，你和你娘親年輕時候的模樣，長得可真像……”
“阿姐，阿姐，昨日阿爹尋來了琅琊榜單冊，你來念給我聽聽可好……”
“我說小有，你最近怎麽成了這般死氣沉沉的樣子……”
…………
“有琴，信我麽？……”
我猝然睜開眼，額間虛汗一片。
原來，是個夢。
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一顆心剛放定，下一秒便又是緊緊的被人提了起來，顏陽呢？
抬眼四下一看，居然是個農家的擺設，可卻全然不見顏陽的身影。
忙忙起身，身上些處卻是傳來微許疼痛，我擰了眉伸出手揉了揉，便是站起身往外去。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間推開，一位約莫跟程媽相似年紀的人端著木盆從外間進來，看見我，微微一愣。
隨即便是臉上帶了笑，幾步過來，道：“姑娘你醒了?”
我看著她，有些遲疑，半響才是點了頭，道：“請問，您知不知跟我一起的那個公子在哪？”
她過來扶住我，笑容純樸，道：“我和我家老頭子去山間采藥，看見你們二人暈倒在路上，也不知道你們出了什麽事，便是將你們帶了回來，姑娘你別擔心，那公子在旁邊那件屋子裏歇著呢。”
我心中幾愣，忙忙道：“原來這樣，有琴在這裏先謝過您了。”
她慈愛的拉過我的手，道：“這有什麽好謝的，難不成還讓我們老兩口見死不救？”
我對著她感激一笑，又道：“那位公子沒事吧？”
她愣了愣，看著我，似是頓了頓，道：“沒什麽性命之憂，隻不過腿摔得骨折了些，左手骨也有些錯位了，動是不能亂動了，必須得靜養些日子。”
我一愣，一顆心都是慌亂了起來，忙忙起身，道：“我去看看！”
又略一回頭，強忍著情緒道：“還不知您的稱謂是何？”
“你就喊我石大娘吧。”
我點頭，咬唇，道：“今日石大娘救命之恩，他日有琴必定回報。”
“你這小姑娘，說這個做什麽……”
“顏陽！”
我推開門，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坐在桌前，身上的白色衣袍，已然染上了些其他的難辨的褐色，左手打著夾板，掛在胸前，右腿也被包裹的嚴嚴實實，橫在木凳上。
他抬了眼看我，眉間稍鬆了些。
我眼裏有些淚在悠悠打著轉，緩緩走過去，至他身旁。
顏陽伸出右手拉我過去，笑得輕描淡寫，道：“可惜了，現在抱不住你了。”
我微紅了眼，扯他的袖子，罵道：“你把自己弄成這般狼狽，還算是什麽個帝君？！”
他慢條斯理的掃了我一眼，似是無所謂的揚了揚眉，道：“反正我現在也是沒了法力，本就不再是個帝君了。”
我心中一震，咬了牙落淚，說不出話來。
顏陽看了我一眼，有些無奈，嘴角卻還是含了笑，道：“好了好了，偶爾體會一下凡人的身體病處，也不枉我在六界這麽多年，你不用想太多，我既然能丟了仙身，自然也能找的回來。”
我吸鼻子看著他，視線落到他的傷患之處，心裏說不清的酸楚。
他傷了這麽多，而我卻一點事都沒有，肯定是落下來的時候小心護住了我，想著想著，更是一陣更似一陣的難過。
“你跟著我跳下來做什麽…我自小便時福大命大的…你一個帝君跟著我居然還給仙身弄丟了……要是傳回仙界……”
顏陽忽是捏住了我的下巴，逼我迎過去，眼裏有些不高興，道：“你要是再在我麵前哭哭啼啼自責不休的，我等下就給你扔到外麵深林裏去。”
我一愣，委屈，便是更加嚎嚎大哭的起來，道：“我非哭給你看…連擔心你都不成了麽…你怎麽這般不講理…你扔啊我看你敢不敢扔……”
他無奈，眉間似是含了笑意，指腹細細揉上我的臉，低了嗓音目光柔情，道：“你這般的模樣，我真的忍不住想親你。”
我吸鼻子，望了他一眼，抽抽噎噎的道：“想想什麽？……”
他笑，挑了眉斜了我一眼，道：“蹲在地上不累麽，坐過來。”
我點頭，抽鼻子噢了一聲，便是坐了過去。
我看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
他打斷我，道：“我餓了，你去下碗麵條給我吃。”
我一愣，擰眉瞪他，道：“別給我轉移話題！你到底……”
“現在我行動也是不方便，休息幾日便再帶著你回軍營，你不用別擔心，那邊我交代了旁人看著，暫時出不了什麽大事。”
我咬唇，視線有些模糊，道：“你……”
他輕輕笑了笑，看了眼外方，道：“沒想到這下麵竟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我們便是多呆上幾日，如何？”
我再也忍不住，倏地撲過去，狠狠咬上他的唇。
他似是一驚，抬了眼看我，卻是慢慢湧上膩人的柔情。
我盯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幽深明亮，像是早已滲入了我心裏。
有淚水滾下來，我加大了力度，泄憤般的咬著他不肯鬆口。
說說說，說個毛啊！我都還沒開口問你，自顧自的就安排好了一切那帶著我在身邊算什麽？！
他似是隱隱吃了痛，伸出右手攬住我，卻是一言不發，細細的承受。
我抬了眼看他，心裏多少卻是有些心疼，低了眉便是緩緩退開。
顏陽嘴角含笑，卻是拉住我，湊至我耳邊，別有深意的開口，道：“這就完了？”
我窘，臉上燒起來，心裏還是有些氣，正欲起身卻還是被他給拉住。
“你這般突然的撲上來，趁我身體不便非禮我，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吧。”
我咬唇瞪他，有氣堵著，便是跟他強起來了：“你不是說不用讓我擔心麽，你不是能耐大的很麽，那我就是非禮你了你又能奈我和？！”
他挑眉，掃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我起身，重重的朝他哼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咬牙道：“好話不說第二遍，帝君你自己請便！”
說罷便是起身往外去。
“回來。”
我哼，裝著沒聽見，嘭的一聲關上了他房門。
“石大娘，他真的不會有事吧？”
石大娘看了我一眼，笑得曖昧，道：“你這丫頭，都問了不下十遍了，那位顏公子不過是傷筋錯骨，修養些日子便是不會有什麽大礙的，再說了我和我家老頭子，以前在外間可都是開藥坊的，不過是年紀大了想圖個清靜才是進了這深山，現在又照顧他一人，那還是不在話下的。”
我幫著她搗藥草，低了頭道：“我不是不相信您，隻是，怕是他以前都未受過傷，我擔心他會疼的受不了，像以前阿澈摔斷腿的時候，可是在床上嚎的撕心裂肺的……”
石大娘笑了笑，道：“小丫頭在嘀咕些什麽，你這麽擔心他，你們兩個人不會是早定下了婚約了吧？”
我一愣，賭氣搖頭，道：“他那麽自大的一個人，誰會跟他訂了婚約？”
石大娘一愣，欣喜拉了我的手，道：“真的？”
我有些弄不清狀況，道：“怎麽了？”
“我本看著那公子是那般好看的模樣，還以為你和他是早有婚約，但既然現在是我誤會了，那不知我家小女有沒有機會，也不知能不能撮合撮合他們二人……”
我黑線，忽覺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硬著頭皮又道：“其實……”
石大娘搭住了我的手，像是看見了未來的美好憧憬，有些喜極而泣，道：“我家那個小女啊，也不知是隨了誰，眼光高，所以遲遲嫁不出去，可昨日見到那公子第一眼，便是鬧著說喜歡他，我本想著…現在好了，你和那公子又沒婚約，我得讓咱們家老頭子好得跟那公子說說去……”
我“……”
“你等一等，我先喊了我家小女出來，羞花，羞花快出來……”
“娘，什麽事啊……”
極其不滿的聲音傳來，我回頭一看，卻是瞬間心中拔涼拔涼。
那女子濃眉大眼，粉色衣衫，卻是極其的富態壯實，走起路來，像是連地板都是在微微震動。
我吞口水，心中陰寒一片，咬了牙開口，道：“大娘，其實我……”
她放下藥草，匆忙忙打斷我，拉著羞花往顏陽房間去，道：“走，我帶你去看看你家夫婿去……”
我抖：“……夫婿？”
完了完了，這下顏陽肯定得整死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