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壹 焚香·京都
老板在安邑城門前停下，放我下來，道:“我就不進去了，不然等下怕又是該出不來了。”
我點點頭，往安邑看了一眼，便是跟他道了聲謝。
他笑，微打了哈欠往前方看去，卻是一愣，似是疑惑的神情。
我朝他的視線看過去，問道:“怎麽了？”
老板眉間幾不可見的一皺，又是被懶散的笑意掩去，對著我別有深意的挑了挑眉，道:“你個小丫頭，還挺是會騙人的！”
我一愣，看著他不明所以。
老板背了手到身後，道:“罷了，這件事也就權當我不知道，省的惹一身麻煩。”
說著便是要走，我忙拉住他，道:“等等，你說清楚！”
老板似是無奈的神情，摸下巴挑了桃花眼，道:“解釋什麽，這不都是顯而易見麽？！”
我皺著眉看著他，攥緊了他衣袖不鬆開手。
他忽是恍悟的一拍腦門，笑的歉意，道:“哎呀，我忘了你是個凡人，看不出來。”
我心中一驚，道:“什麽看不出來？”
老板揚了手指向安邑，道:“上次我來的時候，這上空還有著道巨大的結界，將整座城都包圍起來，所以我上次才是進來了卻又出不去，也不敢用法力，生怕被那結界給弄個半生不死，但這次來，”
他頓了頓，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盯著我。
我心裏慌亂逐漸蔓延，強撐著道:“這次怎麽了…”
老板聳了聳肩，道:“這次來啊，這結界卻是忽明忽暗，修為低些的都是發現不了，想來定是那施結界之人，自己出了些什麽事，連帶著結界都是弱了這麽多。”
老板看了我一眼，搭了手在我肩上，道:“你個小丫頭，還敢耍老板我，就這種修為的結界，除了那帝君，還有誰布的出來？！”
我身軀一顫，心裏酸楚到不行。
老板上次來的時候，我還沒有和顏陽和好，那他難道是從阿爹攻下安邑的那天起，便是布下了結界？
老板瞥了我一眼，桃花眼抖了抖，道:“誒你別哭啊…我又不是在威脅你…”
我垂了眸，咬緊了唇不說話，良久才是壓抑了嗓音，心裏慌亂成了一團，道：“我知道了，我該回去了。”
隨即便是轉身，腳步沉重的往安邑去。
老板又像是說了些什麽，我低了頭，卻是一句也聽不清。
“你過來，告訴我，大小姐去哪了？”
“主人她…她出去看風景了…”
“哼，這麽冷的天看什麽風景？！”
“我…這個…主人…”
我緩步過去，道:“我回來了。”
小玉幾步撲過來，臉上盡是梨花帶雨，應是被姑姑嚇的不清，道:“主人你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卻是再扯不出一個笑臉。
姑姑皺眉看著我，伸手扯開小玉，對著我道:“你是去哪了？”
我垂著眉，低了聲道:“出去辦點事。”
姑姑眉間越來越沉，絲毫不退讓的追問，道:“什麽事？”
我微閉上了雙眼，疲倦著道:“姑姑，我好累，讓我回去歇息吧。”
姑姑看著我，麵色越來越難看，道:“你是不是，回去卅雲天了？”
我停在那裏，低著頭不回她。
姑姑氣結，整個手指都是顫抖了起來，道:“我跟你說過什麽？你是有多大的膽子居然敢獨自往卅雲天跑？！你是不是也是活的不耐煩了…”
“主人她隻是…”
“你閉嘴！這麽大的事你還幫著她瞞著我，留著你有什麽用？！”
“我…”
我實在是倦的不行，眼前一黑，便是沒了意識。
“小有…小有……”
“主人您怎麽了…”
“還不快去喊人過來！！！”
“憂鬱過多，肝火攻心，才會導致一時昏厥，不過沒什麽大事，靜養幾日便可以了。”
“這丫頭，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綠姨，小有自小便是個感性的孩子，又特別是重感情，這段時間她做的事情隻要不出大事，您就睜隻眼閉隻眼，權當讓她宣泄下情緒罷了。”
“哎，你要幫著多勸勸她。”
“會的。”
隨即便是關門聲。
像是有道目光落在我臉上，淡淡開口，道:“綠姨走了。”
我一愣，緩緩睜開了眼，微有些不自在，道:“你怎麽知道我醒了？”
雲澋看著我，道:“哪有人會像你一樣，睡著了眼睛還在亂動。”
我垂了眸，不說話。
雲澋看著我，被麵具掩蓋著神情，道:“聽綠姨說，你回去了卅雲天？”
我咬著唇，點點頭。
“是為了阿澈吧，對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我這麽做，他會高興的。”
雲澋像是笑了笑，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過來給你診一次脈。”
說著便是轉身，誰料外間卻是傳來了極其興奮的大喊聲。
“前方捷報，前方捷報——”
雲澋一頓，快步便是出去。
我忙也是披上了衣服跟著他出去。
“出什麽事了？！”
雲澋喊過他，聲音沉重。
那人半膝跪地，麵上掩蓋不住的欣喜，道:“前方捷報傳來，國師猝死，京都帝王病重，敵我雙方交戰之時，敵將首領南庭率五萬親兵不戰而降，大敗敵方。”
雲澋一愣，嗓音難得帶了幾抹激動，道:“現我方在做何？”
“皆追隨雲主停地整頓，定於後日，直攻京都。”
我心中幾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離猝死，南庭投降，但帝王，帝王怎麽會突然病重呢？
……難道是因為左離？！
姑姑自房間裏出來，不敢置信，道:“你剛才說什麽？！”
那人激動的不能自已，道:“我方大捷，定於後日直攻京都！”
姑姑愣在那裏，半響卻是眼裏卻是有了點點光芒，壓著嗓音道:“後日麽…後日…”
那人又接著道:“雲主還吩咐，讓大小姐隨軍前往，重回帝都。”
我心裏一驚，道:“讓我一起？”
“是。”
姑姑背過身抹了抹臉，良久才是緩緩走過來，揉上我的發，目光溫柔，道:“去吧，跟著你阿爹，央聿，回到有你娘親的地方，你們一起回去。”
我看著姑姑，心中思緒翻滾，半響便是點了點頭，道:“好。”
姑姑眼角有淚，卻是揚起了嘴角，視線像是落在了遙遠的地方，，低了聲道：“這麽多年了…總算是要回去了……”
軍營。
“阿姐。”
我還未下車，便是聽見了央聿的喊聲，忙掀開簾子一看，卻是當場一愣。
麵前所站的少年，眉清目秀，出塵脫俗。
一雙眼眸，像是點睛之筆，幹淨的如同九天之上的星星之水。
他看著我，絲毫都不詫異我的反應，倒是攜著燦爛的笑，像我伸出手來，道:“阿姐。”
我愣愣的握住他的手，心中卻是摻雜了巨大的欣喜和傷感，一時間全部湧上來，倒是堵在了嗓子眼，讓我說不出話來。
央聿扶著我下馬車，笑容幹淨，道:“我們家阿姐，居然是這麽漂亮。”
我緩緩下來，捧住他的臉，嗓音顫抖，道:“是顏陽…對不對…”
央聿笑，點了點頭，道:“雖然我沒有看見那人的樣子，但我可以肯定，那應該就是姐夫。”
我低了眉，任由淚水劃過。
央聿輕輕抱住我，這個昔日裏的少年，如今已經有了堅實的臂彎，可以護住他的阿姐。
“阿姐，我現在可以看見你了，看見姑姑，看見阿爹，看見你們所有人了…”
我埋了臉在他手臂上，抽噎著道:“是啊…阿姐早就知道…央聿的眼睛…遲早都是會好起來的…”
央聿替我擦去眼淚，道:“阿姐，知道麽，後日我們便是要進攻京都了。”
我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笑，道:“我知道。”
央聿一笑，酒窩都快要蕩漾出來了，道:“真是沒想到，居然還未到兩年的時間，我們便是要攻去京都了。”
我垂了眸，不說話。
央聿看了我一眼，忽是想到了什麽，帶了笑道：“阿姐，該不會是姐夫他暗中幫了我們些什麽吧？”
我一愣，忙忙搖頭，視線躲閃，道:“我不知道…”
央聿沒多在意，往馬車上看去，道:“阿姐你是一個人過來的？”
我微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不是，姑姑不讓小玉跟著我，但我拗不過她，便讓她趁著姑姑不注意的時候，先過來了。”
“那姐夫呢，怎麽又是沒見到他？我還未當麵謝過他呢。”
我一愣，眸子一黯，不說話。
央聿看了我一眼，像是有所了然，便是轉移了話題，道:“那你們明日可得好好休息了，攻進京都之前可還是有一場硬仗要打的。”
我輕點了頭，視線轉向四周，又接著道:“阿汐他們呢？”
“他受了點傷，現在營帳裏休息。”
我一愣，道:“嚴重麽？”
央聿搖搖頭，道:“不用擔心，隻是小傷而已，但是前幾日戰事過急，他又不小心染了些風寒，阿爹便是讓他歇息幾日，阿姐你要去看看麽？”
我咬了唇，半響才是搖了頭，低聲道:“算了，不去了。”
央聿看著我，沒多說什麽，嘴角揚起淺笑，道:“那我先帶你回營帳去，這裏風大，還是少在外邊待著。”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往營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