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貳 焚香·前塵
良久，像是聽到了水滴石穿的聲音。
一刻都不間歇的滴落了下來，傳入耳底，動人心弦。
我眉間動了動，半響才是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眼睛黑漆漆一片，像是又踏入了另一個世界，伸手都不見五指。
緩慢的撐起身子，視線終是慢慢適應了眼前的黑暗。
探了手摸至胸前，心裏又是一驚。
怎麽傷口又是沒了？
我皺緊了眉，經過剛才那件事，心裏總是有了些底，也不像再像是那般的手足無措。
深吸了一口氣，環顧了下四周，入眼皆是昏暗，沒有絲毫明顯的光亮，像是被人困在了封閉的地下一樣，氣氛陰森至極。
再回首，不經意間卻是掃到了一個人影。
十分嬌小，像是小孩子的模樣，蜷著身子在那裏，若不是我看的緩慢，可能都是要忽略掉。
我皺緊了眉，放輕了腳步，緩緩朝那邊去。
那小孩子背靠著牆躲在那裏，縮緊了整個腦袋，卻像是在不斷顫抖著。
“娘親，姑姑，我好怕……”
“娘親……”
我一震，腳步滯在那裏。
那小孩子抬了頭，大眼睛裏盛滿了淚水，哭的抽抽噎噎的，小臉上全是說不出的惶恐。
“娘親，哥哥，姑姑……”
我看著小顏陽，心裏說不出的震驚，他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小顏陽含著淚水，抬起了眼睛，卻像是根本都看不見我，瑟瑟的更往後縮了身體，道：“娘親，這裏好黑，我怕……”
我心裏一疼，幾步過去便是一把摟住他，手臂卻是徑自穿過了他的身體，隻摟住了一片虛無。
我怔住，愣愣低了眼，……怎麽會這樣？
小顏陽哭的小臉通紅，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我不肯死心，又是欲摟住他，手臂卻還是一次次的穿過，什麽都摟不到。
小顏陽縮了身子，肉肉的小手抱緊了腦袋，連哭聲都帶著顫音。
我終是接受了這個事實，膝蓋一軟，跌在了地上。
小顏陽他看不見我，也根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眼眶忽是一陣發酸，我低了身，緩緩移了身坐在他身邊，強扯了一個笑，道：“沒關係的，不用害怕，我還在這裏，我還在這裏陪著你。”
小顏陽哭的嗓子都有些啞，哭泣聲落在我耳朵裏，一聲聲的，更是讓人無比難受。
我擰緊了眉，一顆心像是跌進了深淵裏，從沒有此時這般的讓人感到無能為力。
終是站了身，不行，我得救他出去！
他雖是帝君，可終究才是這麽小的年紀，讓一個孩子待在這種恐怖至極地方，到底是打著什麽惡毒的主意？！
耳邊忽是傳來極其怪異的鳥類鳴叫聲，像是生生扯碎了什麽東西一樣，說不出的尖銳刺耳。
我皺緊了眉，回過頭看了小顏陽一眼，他小小的手捂緊了耳朵，哭的都是說不出話來了。
我眼淚落了下來，可卻又是氣的連手心都是在發抖，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將他留在這裏的？！
眼前忽是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的我眼睛一陣難受，連著腳步都是退後了幾步。
“喲，小家夥，怎麽哭成這樣這番模樣了？”
略帶熟悉的嗓音落在耳底，我震驚，緩緩抬了眼看去。
離尉嘴角微挑，眉目間較以往少了些黑暗，斜靠在那裏，眼裏帶著調笑，盯著小顏陽。
小顏陽放下了手，大大的眼睛裏湧上了些說不出的恐懼。
離尉嗤笑了一聲，道：“喂，小家夥，你很怕我？”
小顏陽看著他，依舊是抽噎著，肉肉的左手卻是緩慢的舉起，凝聚起一道微弱的火焰。
離尉哈了一聲，像是十分震驚的模樣，語氣多了些興致，道：“你這小鬼頭，來，來試試你能不能擊中我。”
小顏陽小小的身軀站起，小臉上還是帶著淚珠，卻也是氤氳著不容忽視的氣勢，伸了手，火焰直直向離尉襲來。
離尉站在那裏，絲毫未動，可那火焰還未至到他麵前，便是直接消失在了空中。
他毫不掩飾的大笑起來，道：“你和你哥哥，還真是一點都不盡相同！”
我咬緊了唇，嘴裏血腥味正濃，幾步過去揚手就是給離尉一巴掌，可卻依舊是穿過他的臉頰，絲毫都是沒有任何作用。
他站在我麵前，卻像是直直透過了我的身體，看向了小顏陽。
半響，才是直起了身子，道：“實話跟你說吧，這次抓你過來，也不過是想著嚇唬嚇唬你，更不會真的對著你做些什麽，但是又不能下手輕了，所以有些必要的事情，還是不能少。”
他抬了腳，徑自穿過我的身體而過，走到小顏陽跟前，低下身，道：“你也別覺得虧，我父尊不是個偏私的人，等到他們過來救你了，父尊也照樣會處置我一番，可最起碼的，抽筋剝皮都是免不了的。”
他半低身揪了揪小顏陽的臉，卻是笑的眼底陰寒黑暗，道：“這樣算起來，你還真是賺到不少呢。”
小顏陽小手揮開他，小小的身體，更是往後退了一步。
我心裏忽是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離尉他究竟想做什麽？！
離尉看著小顏陽，沒多在意，一個移身至到了空中，伸出右手，掌心忽是凝結出了大片殷紅色的液體，帶著極其血腥的味道。
離尉挑了眉，側了視線到手心，道：“為了這個，我可是屠了整整一座城呢，雖說你還小，但畢竟也是個小帝君，拿東西來對付你，總不能用著些畜生的血來應付，你說是不是？”
我像是遭到了重重一擊，震驚的連著腳步都是後退了一步。
……屠城？……離尉他…是瘋了麽？！！
小顏陽大眼睛緊緊盯著他手上，小臉變的煞白一片。
離尉半勾了嘴角，不再遲疑，半歪了手揮散出那些液體。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嗆得人連呼吸都是困難不已。
我眼淚再也止不住，忙是奔過去摟了小顏陽，手臂卻還是一次次的穿透而過。
那些血液染在了小顏陽身上，他眉頭緊皺著，再也抑製不住的大哭了起來，不住的往後倒退著哭喊：“娘親…娘親……”
血腥味愈來愈濃，逐漸席卷了上來，在整個空間裏蔓延開來，幾乎眨眼之間便是到了小顏陽腰部的位置。
他哭喊著，卻是無處可逃，小小的身子在那裏，眼睛裏卻是寫滿絕望。
“姑姑…姑姑……快來救我……”
我看著他，眼裏臉上全是淚，一顆心被人撕扯著疼痛不已，也是跟著在哭喊，道：“夠了…夠了……”
離尉看著眼前一切，眼底卻是一絲波瀾都沒有。
小顏陽臉上染了些血，手指不斷蹭著臉，卻是越蹭越多，他顫抖了手心揚起火焰，卻又是一次次的熄滅。
離尉終是一聲笑，道：“你修為被我暫時封住了，六味真火是使不出來的。”
小顏陽哭著看著他，像是朝著他而去，卻是被什麽東西給反彈了回來，重重的摔倒在血液裏。
整個身子，連帶著烏黑的發絲裏都是浸入了血液裏，染上了濃濃的血腥味。
小顏陽徹底的哭嚎了出來，慌亂著爬起來，卻又是跌了進去。
整個人像是被染上了一層紅色一般，畫麵帶著濃濃的噬血感。
我跪在他旁邊，眼裏落入血液裏，隻知道一個勁的重複著拉著他起來，手臂穿過，手掌穿過，什麽都穿過了，我也不想放棄。
“別怕…別怕…會來救你的…一定會來救你的……”
離尉終是收回了手中之物，似是嫌棄的擦了擦手，道：“沒想到，也是剛剛……”
頭頂忽是一道巨大的聲響傳來，接著像是什麽東西被拔地而起的聲音。
離尉一怔，又是斜了嘴角，似是在感歎，道：“這麽快。”
隨即便是大片日光照耀了進來，像是被掀去了一片天地一般，刹那間整個世界都是顯現了出來。
一道人影飛身而過，徑自的襲向離尉，轟隆一聲便是卷起大片的灰塵。
那些血液隨著日光的招搖，倏地便是消失了去，若不是小顏陽身上還帶著斑駁的血跡，都好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我靠近過去，含著眼淚看著小顏陽，道：“沒有了…都沒有了…不怕了……我們不怕了……”
他蹲在那裏，臉上血跡未幹，大大的眼睛摻雜著呆滯，良久都是回不過神來。
大片灰塵落定，離尉被壓製住牆上，麵前是怒的眼睛都發了紅的顏辰，道：“你怎麽敢？！你怎麽敢？！……”
離尉被死死的製住，說話有些勉強，卻依舊是猖狂的樣子，道：“我可是沒有傷他……”
顏辰狠狠盯著他，眼裏像是有種要將他剝皮拆骨的恨意，掀了手將他重重的摔在地上，道：“你若是敢傷害顏陽，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離尉摔在那裏，半響才是回了頭看他，似有若無的嗤笑了一聲，道：“我記住你這句話了……”
顏辰眉間緊蹙，眸裏像是摻雜了太多東西，忽明忽暗的，一點都看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