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章 士別三日
一槍開出,孟缺並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很久未玩槍的他,槍法退步了不少。上次追殺錢蛻,連開七槍都沒命中,這次危及錢雅茹的性命,心中甚是忐忑。
然而,錢蛻揮手的速度十分迅速,孟缺根本就沒有開第二槍的機會。
一槍之後,孟缺飛步踏出,以蛇影相的式子潛風而行,速度極快,轉眼便就來到了錢雅茹的下方。眼看著錢雅茹的高度再次升高,孟缺暗呼了一聲「糟糕」,正想著跳上樓去,撞開錢蛻,卻聽「嘣」地一聲脆響。錢雅茹身上的繩子應聲而斷,她的身體咻地往下墜落而來。
孟缺見了,心中大喜,伸手一接住,然後虛靈步法施展而開,飄退而去。
好在剛才那一槍有效,雖然沒有直接射斷繩子,但也七七八八射斷了大半部分。純屬僥倖啊僥倖。
「哼,想走?」
錢蛻抓著半截繩子,見錢雅茹已被孟缺抱走,他冷冷一笑,腳下一動,將大理石護欄踢得盡爛。巨大的石塊呼啦啦地四射而開,其時錢蛻飛縱而起,雙臂開展如翅,卻是使得一式「天鷹相」。
天鷹相一旦成形,大有雄鷹博兔,傲視蒼穹之態。后發而先至,一舉追到孟缺上空,猛然撲下,雙腳化單腳,如錐刺般往孟缺頭頂落去。
孟缺早有察覺,登時將懷裡的錢雅茹放在地上一推至遠,然後「蟄龍眠」之盾施展開來,「千芒指」飄然而動,直往上刺去。
錢蛻吃過孟缺「千芒指」的苦,知道這一種指法的厲害,也不敢輕易觸其鋒芒,腳法一變,從錐落變成了幻踢。一為二、三化三、三成四……
不消片刻,腳影如幕,完完全全將孟缺籠罩其中。
這式「天鷹相」孟缺雖也有學過,可是不曾知道「天鷹相」居然還有這種變化。登時,隨勢而動,指法變爪法,雙手揮動,如羅如網,正是使出了慕容氏家族的《巨靈神功》當中的「馭龍式」。
所謂馭龍式,乃指駕馭猛勁,唯我所用。說得通俗一點,便是「四兩撥千斤」的典型用法。此法一來可卸力,二來可馭住對方拳腳,讓他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孟缺學會這招,全憑當初慕容絕的指點。這下子施展出來,像模像樣,雙爪舞動之間,忽爾觸碰、忽爾摩擦,從一開始小面積的接觸,到最後,可以抓住錢蛻的腳。一方面把他的力氣全部卸下,另一方面,抓著他的腳反方向旋轉了起來。
錢蛻直感覺自己像是踩進了旋渦流當中,無論怎麼用力氣就是使不出來。孟缺的手軟綿綿的,既像沼澤又像棉花。
使不出力氣倒也算了,可惡的是孟缺竟抓著自己的腳反方向旋轉了起來。不由得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這個招式好熟悉,不正是慕容氏家族的『擒龍十八手』么?」
錢蛻一陣驚訝,然後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被孟缺扔出百八十米的距離。
孟缺轉了十數圈,自己腦袋都有些懵了,良久才將腳步站穩,瞥了地上的錢雅茹一眼,喝道:「苯女人,走啊,還愣著幹什麼?」
錢雅茹嚶嚶而泣,哭而無聲,她倒是想走,可是身有重傷的她,豈能如平常一樣爬起來就走?她的身上,特別是脊椎的位置,曾被錢蛻震在牆壁上,受了重擊,這會兒動一動都覺得劇痛鑽心,如何還能夠站起來走掉?
孟缺見她的模樣,也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頓時又拔出槍來,對著院子的大門連開了四槍,大聲喝道:「你們幾個還不進來更待何時?」
大門外,八個槍手小弟早就在等待信號了。之前孟缺開了一槍,他們還在確認,這一下子連聽到四聲槍響,又聽到了孟缺的喊叫,頓時風風火火,四人成虎,八人成龍,一股猛勁撞在鐵門上,竟把偌大鐵門完全撞塌了來。
八人進得庭院,見孟缺凝立一處,在他背後不遠,有一位女子全身被綁,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再經打量,還發現孟缺的正對面,有著一位灰衣服長發男子,那男子左眼綠光妖異,滿面猙獰,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現場的氣氛單被他一個人就攪得古怪至極。
「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我朋友帶走,快。」孟缺見那八人仍在發愣,不禁又催促了一聲。
八人這才醒悟,趕緊跑向錢雅茹,簡單地驗了一下傷,索性四人將她抬了起來,往外面而去。
錢蛻見錢雅茹要被救走,咆哮了一聲,飛速奔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大門,欲堵住他們去路。錢雅茹乃是威脅孟缺的重大籌碼,豈可讓她輕易地被救走?她一旦被救走,那麼孟缺也就沒有顧忌了。這樣的事,錢蛻絕對不能容許它發生。
「好快的速度。」
抬著錢雅茹的四個槍手看著錢蛻從遠處奔及過來,不須三秒,大是嚇了一跳。見他要堵大門,四人騰出一隻手來,毫不猶豫地摳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砰……」
四梭子子彈完全打了出去,他們都是專業的槍手,槍法之精準,自然不用質疑。換作平常情況,一個人被他們如此射擊,那必是爛成馬蜂窩了。可是,錢蛻那廝就好似鋼銅鐵鋁之身,子彈對他完全沒有效果,幾梭子下去,居然在他身上看不到半個血孔。
孟缺心一緊,連忙喊道:「退開,別靠近他。」喊話的同時,手中沙漠之鷹翻轉了360度,槍口一指,對準了錢蛻兩條鎖骨中間的死穴——「天突穴」。
扳機一扣,子彈便是射了出去。錢蛻對此彷彿早有防備,伸手一擋,不但擋住了子彈,更把子彈抓在了手裡。
這一幕,嚇得那八位槍手全身發怵,一時間呆若木雞。
孟缺飛快地跑上前去,仗著有「蟄龍眠」護體,不閃不避,迎著錢蛻就衝過去。到其近出,使出一招「擒龍式」,抓住了錢蛻的腰身,暴喝著推著他就向後退走。
期間,錢蛻拳腳所向,盡毒盡辣。孟缺死撐活擋,恁是將之承受了下來。
「你們八個混蛋還不走?」
聽到提醒,八位槍手終於回過神來,亡魂皆冒地點了點頭,抬著錢雅茹飛奔似的從大門口溜了出去。
直待八位槍手出了庭院大門,孟缺才大喝了一聲,雙手一抱緊錢蛻的腰身,然後以一式「倒摔」,將之高高一舉,狠狠砸落。
錢蛻本就是一個超級高手,自換了手臂之後,就更上一層樓了。如此簡單的摔法自然是摔不到他的,只見他單手一撐地,然後彈地而起,猱身飛轉,落地后,已在三丈之外。
本想去追回錢雅茹,但孟缺早已守在大門口,冷冷發笑:「男人之間的事,根本不需要把女人扯進來,你算不算是個男人?」
錢蛻冷冷一哼,不答反問道:「是男人就不該是萎萎縮縮,藏頭露尾,更不會臨陣退縮,你算不算是個男人?」
孟缺微微一笑,笑容堪比熱烈陽光,道:「我當然是男人,只怕你不是男人。」
錢蛻陰笑一聲,道:「你若是男人,我自然也是男人。你不逃跑,我就不殺錢雅茹,你若逃跑,我就必殺錢雅茹。」
聞言,孟缺果斷一拍手,道:「一言為定,你爺爺我根本就沒想逃。」
錢蛻雙手負背,冷傲已極,道:「說到要做到,你要是敢逃走,你就是我孫子。」
孟缺眉頭一蹩,心裡反駁道:「我若逃走,便是你祖宗。」眼下錢雅茹走得並不算遠,錢蛻若是一味地想殺掉她,自己就算施盡所能,也未必能夠阻得下這廝。唯一的辦法,便是虛與委蛇,拖延一下時間,待得錢雅茹被送走得遠了,那時自己再溜也不遲。
便仔細打量了一下錢蛻,盯著他那閃著綠光的右眼看了又看,嘲笑道:「俗話說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錢蛻啊錢蛻,咱們三日不見,你卻是換目相看,真不知道你右眼換了個什麼眼?驢眼?馬眼?蜥蜴眼?」
錢蛻自然是知道自己右眼的變化,這隻眼睛丑是丑了點,但好處頗多。機敏高於左眼,視力亦勝於左眼,甚至在夜間都能視物。冷笑道:「庸人豈知其中之妙?我這乃是龍之眼!」
「龍之眼?」
不太置信地笑了笑,孟缺又看了看他的右手,驚疑道:「奇怪,你的右手居然還能用?」
錢蛻猛地一哼,不提右手還好,一提右手,他便想起了當日廢手之辱,陰聲道:「我那手臂拜你所賜已經廢了,只不過舊的去了,新的再來。同樣拜你所賜,我獲得了『龍元臂』。」
「龍元臂?」
正驚疑間,只見錢蛻將袖子高撩,露出一隻完整的右臂。那右臂上面一截漆黑如墨,下面一截慘白如紙,黑白交錯,鮮明對比,端得是詭異無邊。
起初看到這條手臂,孟缺不明覺厲,但看到那手臂纖長奇厚的指甲,陡然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感覺。然後再結合從錢蛻身上感應到了錢豹的能量波動,猛然之間,一道奇光穿過孟缺的腦袋,不由渾身一震,失聲道:「那手臂……難道是錢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