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三十九章 飛花逐影
「你嘗嘗便就知道了。」缺月冷冷地注視著孟缺,劍身上的星芒閃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而且,那黑色的花朵也催生得越來越多。乍看上去,他整個人彷彿是一隻飛舞在花叢當中的蝴蝶一樣。
而那妖異的黑色花朵,一朵一朵隨風飄蕩,隨氣上揚,或綻或收、或沉或浮,輕輕裊裊,婀娜多樣。
孟缺只覺出不妙,暗自將蟄龍眠催動到極致,這一招他從來都沒有見過,是以認為這一招必定只會在一瞬之光之上,而不會在其之下。而且這一招如果不強,缺月也不會使用。
謹慎地提防著,忽聽缺月一聲高喝,豎在他胸前的鬼劍忽然劃下,那些黑色花朵頓如破巢之蜜蜂一樣,全然向孟缺涌了過去。
只聽缺月哈哈一笑,笑聲之中頗多得意。
孟缺看那黑色花朵,試著用一道勁氣崩摧而去,勁含千芒,一刺去,竟完全透過了黑色花朵。那花看似若有實質,可是當勁氣穿透,卻似若無形。
「什麼情況?」
黑花雖似若無形,但是孟缺知道這黑花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旦沾染必定會有危險。是以,黑花越是近了,他越是倒退。慢慢的幾乎退到河堤邊去。
缺月卻是冷笑了兩聲,道:「你害怕什麼?只不過是獻你幾朵花而已,何須害怕?」
孟缺不予作答,驀然從手掌之中釋放出火焰來,那火焰燒騰而出,如毒龍出潭一口就將一朵黑色的花給包裹了起來。
火之鏡的火非是一般的火,這種火比一般的火要更熱更毒,沒有什麼是燒不燃的。
卻見,火焰一出,包著那黑色花朵使勁地燒,卻依舊無恙安然,花朵微微轉動,慢慢地如散落黑蓮。
「奇了怪了,既不受力,又不受火,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劍氣?」
「可是劍氣乃有形之氣,兼合速度才能顯示出威力,萬無這麼慢的劍氣,而且也絕對不會有如同虛化的劍氣,就算火燒不著,也該受力才對。」
孟缺百思不得其解,卻忽聽缺月驚疑地「咦」了一聲,道:「錢氏族人,什麼時候竟也學會玩火了?」
孟缺懶得理他,始終與之保持著距離,他算定只要自己不沾上那黑色花朵一定不會有問題,而一旦沾染,就絕對會有問題。
恰此之時,缺月喝地一聲,手中鬼劍如彩虹一般舞動了起來。隨著他的舞劍,那些原本動作極為緩慢的黑色花朵頓時如被激活了一般,一朵一朵不像是花,反倒像是一隻只真正能夠蟄人的毒蜂。不但速度極快,而且數十朵瞬間或連成一片,或連成一圈,四面八方從各大方位齊追孟缺之身。
孟缺大驚,面色頓時蒼白,來不及細想,翻身便躍入了江中,站在水面之上。河堤雖窄,但這偌大湘江的江面卻是不窄。他破不過這一招,難道還躲不過?
「哼,這一招你無處可躲。」
缺月卻似看破了孟缺的想法,一追上去揮劍更疾,那些黑色的花朵也隨之飛動得更快。孟缺在黑色花朵的追擊當中,就如捅了馬蜂窩的狼狽者,即便使出了渾身解數,也只不過是勉強躲閃著。
「照這麼下去,非被中招不可,這花太多了,根本躲不過。」孟缺沉思一想,驀然手上金光一閃,發出一道千芒指刺向缺月身上要害。
缺月亦知他的指氣非常霸道,不敢硬接,只得也躲避開來。他這一躲避,那些黑色的花朵便就如同受到了阻滯的洪流,立即緩慢了下來。
孟缺趁機拉開距離,恰此之時,數十朵黑蓮之中,有一朵蓮花忽然完全綻放。它的片片黑葉,如飛刀一般爆炸開來,射向360度全方位。
「嘭!」
孟缺趕緊躍身而起,如躍龍門之鯉魚,跳過兩片花瓣,穩穩站在水面之上。而那兩道花瓣從他身下穿過去之後,射中湘江水面,濺起百丈巨浪。
這巨浪如書頁一樣,極薄,但是又極長極寬。由次可見得方才那一片花瓣的威力有多強、多霸道。
「原來是這樣。」
瞧透了其中玄機,孟缺更是不敢小覷那黑色蓮花了。方才一朵蓮花尚且如此恐怖,那要是數十朵同時炸開,焉能活命?只怕身材小如蚊子,都不見得能僥倖躲得過去。
缺月看著孟缺狼狽的模樣,笑了笑,道:「真是令人驚奇,你既會錢氏三十二身相,又會玩火,難道你是錢氏與王氏的結合後裔?」
「放你娘的屁!」孟缺罵了一句,又發出幾道千芒指氣向他射去。每次一發射,便能賺取一些躲閃時間。而那黑色的蓮花依舊一朵朵的炸開,並非全部一次性炸開。這倒讓孟缺流了好幾把冷汗。
「這是什麼招,我怎麼沒見海魂用過?」孟缺驚奇地問。
「哼,海魂算什麼東西,就憑他也想領會這一招的厲害?」缺月自傲道:「此乃『飛花逐影』,我餓鬼劍道的最高劍式,即便是我,也才剛剛學會這一招而已。他海魂也想學會這一招,根本就是妄想。」
孟缺一字字聽著,喃喃複述道:「飛花逐影?」
「飛花無形,爆裂卻是有形,我何不同樣以無形對之?」
一念及此,孟缺忽然雙手一合,捏了一個印法,旋即輕念了幾聲,整個人陡然消失不見,偌大湘江之中卻濺起一道三丈巨浪。
「咦,這是何情況?」缺月瞧得一驚,沒弄懂由來,幾乎瞬間,湘江水面竄出八條水柱。水柱長有龍頭、龍爪,如似青蛟,張牙舞爪而來,氣勢極其兇猛。
霎時間,又是一朵黑蓮爆發而開,片片花瓣360度全方位爆射開來,透過那水柱,卻是驚不起半點波瀾。從中一閃而過,只帶走些許水沫而已。
「這人有詭異。」缺月也查出妙,孟缺知道他的蓮花碰不得,他也知道孟缺的水龍柱碰不得。登時猛地向後倒退而去。
孟缺卻不想就這麼放了他,好不容易想出了對付他的辦法,豈可就這麼容易放他離開?
只見得八條水龍竄出水面之後,另外一方向,又竄出八條水龍來。十六條龍集中一點,撲抓而去,其勢之兇猛,當真是無可比擬。
「黑雪紛紛連大漠!」
缺月使出一招,同樣以氣勢為優勢的招式,欲阻擊這十六條巨龍。當劍氣紛紛射開,對那十六條龍確實是有些阻滯的作用,但是效果卻並非很明顯。
蛟龍一旦破碎,便會化為雨水從天降落。缺月覺察到這些雨水冰冷刺骨,絕非跟河裡的水一樣。而當若干條水龍被他劍氣斬落之後,那水落在水面,居然結起了冰來。
如今已經是一月了,早已立春,何來結冰?況且南方之河流,也從未聽說會結冰的道理。即便是臘冬酷寒,也絕不會在這樣流量巨大的江里結這麼詭異的冰。
第一塊冰一出現,第二塊、第三塊跟著迅速出現了。缺月只楞了一下,便就發覺自己的雙腿之上也跟著結起了冰來。
在極低的溫度之下,雙腿凍得幾乎沒有任何知覺。
「糟糕!這人決計不是錢氏族人、也不是王氏族人,能夠使出這麼詭異的手段,恐怕是傳說當中的孟氏後裔!」
缺月覺出端倪,迅速飛身跳起,堅決不沾到水面。同時手中劍舞,邊舞邊飛,向河堤而去。
十六條水龍終究是抵擋不住鬼劍之鋒利,只得讓他逃到了河堤上。當水龍柱一落罷,忽然一條巨大水柱飛上天空,然後化成一陣陰雲下起了暴雨來。
暴雨跟著缺月而走,下得極是犀利。滴滴雨,極寒刺骨,所落之處,草木皆損。缺月身上落了幾滴,只覺皮膚瞬間糜爛,疼痛入髓。他猛一咬牙,就地一滾,旋即揮動鬼劍圓轉如傘一般,這才將雨滴接下大半。
鮮有少量滴落下來,依舊是在他身上造成了深傷。
缺月仗劍飛馳,再也不敢久待於此。在這裡,孟缺佔盡地利,對他極為不妙。方才這雨,若是再來幾次,即便每次傷得並不重,但是傷口一旦增多,不重也重了。
當下只得暫時放過冰狐,待下次有機會,再來雪恥此恨。
「孟氏餘孽,我記住你了。」缺月狠狠地咬牙一字字念了一句,閃身便是去了。
望著他遠走,孟缺才從水中顯出身來。說起這水之鏡的「流霜飛瀑」,乃是需要耗費極大龍血之力的,在孟缺龍血之力充沛的情況下,能使三次便是極限了。
方才來了這麼一下,他身上的龍血之力消失已經過半,即便缺月不走,他也不會再來一次了。
可他萬無料到,缺月那廝竟說走就走,果斷至極。望著他遠遠消失的背影,孟缺不覺苦笑了起來。
站在江邊,頓了頓,孟缺沒往花場而去,而是忽然想起大猩猩和唐琅二人。回想早前大猩猩將海魂調虎離山引走,這會兒不知道他們搞定了沒有。
便拿出手機來,撥了一號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