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宮帝王
一系統一人日常鬥嘴,轉眼間便到了禧寧院。
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拂冬正站在門前,她看見小孩來了后眼睛一亮,上前行了一禮后,溫柔笑道,「小少爺您可來了,老夫人一直在等著呢。」
說著,她便替小孩拂開捲簾,褚秋默對她甜甜的笑了笑,「拂冬姐姐辛苦了。」
小九:「裝嫩裝習慣了啊→_→」
褚秋默只當沒聽到。
拂冬抿唇一笑,她跟隨在老夫人身邊二十多年,也算是這國公府的老人了,幾乎是看著小少爺長大的,知道老夫人疼愛這個幼孫如珠如寶,有時還擔心就這麼錦繡榮華的堆著,小少爺遲早要長歪,可是如今一看卻是多慮了。
褚秋默剛邁進屋門,一陣暖意便撲面而來,還夾雜著特有的熏香,上首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夫人,一看見小孩兒來便連連道,「哎喲我的心肝兒,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早?」
話雖如此,可那雙眼裡卻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褚秋默將白裘解下遞給身旁的丫鬟,,「祖母今日大壽,我怎可晚來?」
他上前跪在蒲團上認認真真的給老夫人磕了個頭,「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夫人笑的眼角都起了皺紋,一把將小孩抱在懷裡,連聲道了好幾個好。
拂冬站在老夫人身後,心中不禁有些感嘆,老夫人這個模樣,那還能看出當年鐵血娘子的心機手段?
老夫人將褚秋默抱在膝上,親眼看著乖孫吃了幾口糕點,方滿意道,「今兒皇上要來,先吃點東西墊墊。」
褚秋默好奇問道,「皇上什麼時候來啊?」
老夫人摸摸他的頭,神色沒有常人提到皇上那般尊敬,「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吧。」
褚秋默又和祖母說了會兒話,時間便到了出門迎接聖駕的時候了。
國公府雖然主子少,可是下人卻多,再加上前來給老夫人拜壽的官員宗親,因此迎接聖駕的時候,硃紅色的大門外站了烏泱泱一片人。
細雪卷著灰塵,明黃色的鑾駕停在國公府外,鑾駕外的太監揚著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褚秋默跪在祖母旁邊,跟著眾人道,「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片明黃的衣角停在眼前,褚秋默聽見一道威嚴的中年男子聲音道,「快起吧,姨母怎麼還如此多禮?」
說著,晉元帝便親自將老夫人扶了起來,褚秋默此時心中才恍然,哦對,祖母和當今太后是姐妹,自然也算是皇上的姨母。
只是喊的如此親昵……
褚秋默偷偷看了祖母一眼,發現祖母目光平和,絲毫沒有見到皇上的惶恐抑或喜悅,反而透著一絲說不清的疏離。
他心裡便有些好奇。
晉元帝一低頭,便看到一個樣貌靈秀的小孩正偷偷的往上瞧,那雙水潤的眼睛烏黑明亮,透著好奇的神色,眉眼輪廓竟是像極了那個人。
晉元帝一怔,神色有些恍惚起來,心中陡然湧現生出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便是瑾竹的孩子吧,生的真是好。」
老夫人皺了下眉,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褚秋默知道他那個便宜爹爹以前就叫蘇瑾竹,後來晉元帝登上皇位,取了「晉」字,晉和瑾諧音,他爹爹為了避諱,便將名字改為蘇謙竹,這還是孫嬤嬤偷偷告訴他的。
然而晉元帝提到乖孫,老夫人的面色終於不那麼冷漠,眼裡也透出慈祥的笑意,「玉微這孩子,確實乖巧可愛,我老了,若不是還放不下玉微……」
晉元帝變了臉色,「姨母說什麼呢!您是要長命百歲的人,這些不吉利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老夫人語調慢悠悠的,「長命百歲我是不指望了,我只盼著能看見玉微成家立業,也好讓我這把老骨頭走的輕鬆一點兒。」
兩人身後跟著烏泱泱一群人,全部都是剛剛跟著老夫人迎聖駕的官員或宗親,此時見晉元帝如此關心老夫人,心中的想法就不由得變了變。
雖然國公府為燕國鞠躬精粹,但是人丁凋敝卻是事實,世家宗親可不管什麼感情不感情的,沒了權利地位,任你曾經怎麼輝煌,關係也會慢慢疏遠。
此時看來,國公府恐怕依舊難以撼動。
褚秋默夾在兩位大佬之間,承受著四面八方刷刷的目光,卻容色淡定,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世家公子的風度。
眾人心中不禁暗暗的對他高看了一眼。
晉元帝落座后,便把身著紅衣的小少年喊到身邊來,神色和藹,「玉微,最近讀了什麼書?」
大抵是問皇子們問習慣了,晉元帝縱使想表現得和藹點,卻依舊透著一股威嚴,若是一般的小孩子,估計都要嚇得不敢說話。
但褚秋默可不是真的小孩子,他忖度著晉元帝許是要考校他知識,便神色乖巧的答道,「《孟子》和《春秋》」
晉元帝果然提了幾個問題,褚秋默想也沒想的就答對了,晉元帝不由得有些感慨,「我記得瑾竹當年也是這麼聰慧。」
聽到晉元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他那個便宜爹爹,褚秋默心中挑了下眉,看來這其中還有什麼故事呢,然而事實卻是他跟他爹比起來還是差遠了,據說他爹三歲成詩五歲作畫,天資驚艷的吊打同齡人,而且晉元帝對他提的大多只是背誦的問題。
十歲的孩子,總不能問他怎麼齊家治國平天下吧?
褚秋默正走神呢,突然聽見晉元帝道,「國公府一家忠君為國,我看著孩子又聰慧可人,便封為南陽世子吧。」
南陽世子!
他這話輕飄飄的,卻震懾了一干人,左相右相的臉更是憋的通紅,卻礙於這是老夫人的大壽,不好反駁,畢竟人家也只這一個孫子不是?
但是那可是南陽世子啊!南陽的封地在江南一帶,正是燕國最肥沃富饒的土地,便是皇子們都可能封不到的一塊地,就這麼給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況且世子成年後便可封侯,到時候那便是褚秋默自己身上的爵位,而不是一個國公府的白身遺孤。
直到這時,眾人才真正的將褚秋默放在心上,但看那個蘇家小少爺眉眼平靜的模樣,反而襯的他們面目醜陋,權欲熏心,眾人心中不由得窒了窒,場中一時也有些寂靜。
還是陳將軍聲音顫抖率先抱拳跪下,「皇上聖明。」
他這一開口,眾人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便也呼啦啦的跟著跪下,「皇上聖明。」
左相心裡嘆了口氣,陳意曾經跟隨蘇國公去邊關呆了三年,情誼非比尋常,這些年國公府看著榮寵不斷,可是已經漸漸退出權利中心了,也只有陳家,才和國公府關係密切,時常走動,可憐蘇國公意氣風發一世,卻只有這麼個人為他說話。
左相嘴唇張合幾下,到底咽下了反對的話。
待到晉元帝免禮后,場面又熱鬧起來,畢竟是壽宴,眾人不管心思如何,裝也得裝出個喜氣洋洋來,褚秋默坐在晉元帝旁邊用膳,小少年禮儀極好,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其父之風,晉元帝看的心中越發喜愛,甚至還親自為他夾菜。
褚秋默正承受著眾人的目光默默吃菜,餘光卻突然瞟到陳將軍身旁的小胖墩正對他咧著嘴笑,小胖墩是真胖,整個人肉嘟嘟的,還正在吧一塊雞翅往嘴裡塞。
傻蛋。
褚秋默看了他一眼,小胖墩卻笑的更加歡快。
褚秋默怎麼也不明白,明明陳將軍看起來沉穩老實,生出的孩子卻傻不拉幾的,這個小胖墩就是陳將軍家的嫡子陳霖,也是褚秋默從小到大的唯一玩伴,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褚秋默在逗陳霖。
沒辦法,祖母看他看的太緊,又從來不讓他出府,也只有這麼一個小胖墩還天天來找他玩。
晉元帝忽的開口,「姨母,玉微今年也虛歲也有十歲了,想必也可以出門了吧。」
褚秋默聽到關於自己出門的話題,立馬支起耳朵,夾菜的手也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老夫人眉頭微皺,還是回道,「恩。」
褚秋默看著祖母,而老夫人好像也不打算瞞他了,摸摸他的頭,「你出生那年,便有僧人說你命中帶劫,註定短命,只有在府中養到十歲,方可出府,這些年祖母一直沒讓你出門,你可怨過我?」
晉元帝看向蘇玉微,那個小少年神資骨秀,目光澄靜,縱使聽到這些糟心的事,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褚秋默搖搖頭,「祖母最好了,玉微不怨您。」
老夫人頓了頓,又對晉元帝道,「好在這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到了十歲,前些天我去虛林寺找大師算了一卦,說是玉微命里劫難已去,我才能放心下來。」
老夫人笑了笑,神色之間透著一股輕鬆之意,「若不是這樣,這壽宴我也不會大辦的,畢竟我要給孩子積積福。」
褚秋默走到老夫人身邊,握住她已經有些蒼老的手,「祖母……」
老夫人慈愛的摸摸他的髮髻。
晉元帝神色一動,「莫聽那僧人的一派胡言,玉微這孩子看起來便是榮華富貴的命,更何況有朕護著,任誰也衝撞不了他去。」
老夫人聽見這話,表情卻驀然變得冷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