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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早晨,當楚王府的馬車再一次停在英國公府前面,英國公府的眾人十分平靜地就接受了,甚至還有僕役奉了陸老太太的命令,請楚王進去吃個早飯。


  容禛踏進飯廳的時候,把還揉著惺忪睡眼的陸徵給嚇了一跳,他怔怔地看著容禛,又踏出去看了一眼正堂的名字,才自言自語道:「是我家啊!」


  陸徹不忍再看自家傻弟弟丟人現眼,直接把他拎到了飯桌前面,言簡意賅:「吃飯!」


  今日里眾人湊在一起吃飯,是因為今日是陸徹的生辰,不過不是整生又是小輩,所以並沒有大操大辦,只是在一起吃個飯。


  容禛性子冷清,就是赴宴也因為身份太高很難享受到這般大家都圍坐在一起的感覺,席上又有陸徵插科打諢,倒叫這頓飯的時間比他想象的還要長一點。


  吃過飯後,容禛就把陸徵帶上了馬車,陸徵很是鬱悶:「十九叔,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自己還不知道怎麼去公主府嗎?」


  容禛摸了摸他的頭:「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陸徵很是氣悶,可看到容禛已經閉目養神,也不敢再去問,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到了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容禛吩咐車夫走側門,葛回已經在那裡等了好久了,可對象是楚王,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和他一起等的還有簡余。看到兩人一同過來,簡余倒沒有像葛回那般吃驚,只是看了一眼陸徵的衣服,然後把自己的大氅披在他身上:「今天比較冷,你多穿一些。」


  容禛的車內燃著炭盆,陸徵原本並不覺得冷,可是下了車冷風一吹,頓時覺得脖子冷颼颼的,簡余的大氅還帶著他的體溫,陸徵被這熱氣一熏,倒是不覺紅了臉。


  容禛淡淡道:「小孩子火力壯,一會跑上跑下的你也不嫌累贅?」


  陸徵一聽到這個,反射性就要跟容禛反駁,竟忘記扯住那大氅,叫那名貴的皮毛落在地上,沾上了塵土。


  「對不起對不起。」陸徵連忙抱起那大氅,「我回去讓丫鬟給你洗乾淨。」


  簡余搖搖頭:「不必了。」他接過那大氅,率先朝裡面走去,「查案要緊。」


  陸徵愣了一下,容禛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又摸了摸他的頭,「還站在這做什麼,等我給你發紅包么?」


  「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被孤零零的遺忘在最後的葛回莫名地感受到了來自基佬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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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眠春住的臨水小築果然很偏遠,已經到了公主府靠近院牆的地方了,不過地方倒是挺大的,還有一個小小的湖。房間裡面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媚俗,反倒像是大家小姐的閨房,精緻而簡約,幾件未完成的綉品放在臨窗的小几上,彷彿此間的主人只是剛剛離開罷了。


  葛回倒也不是對眠春毫無感情,否則她都離開大半年了,怎麼還會將房間保留的和她生前一般?只不過這些所謂情深也不過如此罷了。


  陸徵慢慢地繞著房間走了一圈,心中已經大概對眠春的性格有了大概的認識。


  葛回說道:「眠春死後,我就封了臨水小築,這裡面和當初案發時一模一樣。」


  簡余正巧看到一張女子的畫像,他指了指:「這是?」


  葛回看到那張畫,面色又黯淡了一些:「這是我替眠春畫的像。」


  陸徵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葛回,哪怕是他這種沒有半點藝術細胞的也能看出這幅畫的不凡,畫中的女子臨水撲蝶,雖然只是寥寥幾筆,那女子的□□卻展現得淋漓盡致,的確是難得的美人。


  容禛卻並不意外:「葛駙馬書畫雙絕,你有如此技藝,倒也不負你葛家名聲。」


  葛回笑了笑,沒說話。


  幾人隨著他去了案發的房間,就在眠春房間的隔壁,裡面有個很大的浴池,不過如今已經沒有水了,眠春就是被發現在浴池旁邊,據說死的時候還只穿著寢衣。


  屍體已經下葬,陸徵他們只能看到當時綁著眠春的繩子,陸徵撿起來仔細看了看,這其實就只是一條腰帶罷了,繩結也很松,如果用力掙脫,應該是可以掙脫掉的。


  簡余卻從葛回手中接過了那把刀在細看,這刀就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平平無奇。


  陸徵慢慢道:「這應該是……臨時起意的殺人案。」


  簡余點點頭,正想說出自己的看法,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了,一個氣質冷艷的女子在僕婦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娘親。」葛回的稱呼給了他們答案,來人正是山陽長公主。


  山陽長公主看著大約三十來歲,畫著時下流行的妝容,梳著高高的髮髻,一雙美目清凌凌地掃過他們,只有在看到容禛時稍微變了變,但很快就恢復了。


  待眾人對她一一見了禮,她才對葛回道:「你請了你十九叔上門,竟也不和母親說,這豈不是叫人家嘲笑公主府的家教?」話是這麼說,但眾人都知道,這分明是指桑罵槐。


  容禛面容冷淡,彷彿沒有聽見山陽的嘲諷,只是說道:「我們只是為了這樁案子來的,是本王想著山陽姐姐正月里忙碌太過,不忍打擾山陽姐姐休息,叫您來此見我們,倒是本王考慮不周了。」


  山陽揚起一個笑容:「十九弟這般客氣,可是看不起我這個做姐姐的?」


  「怎麼會呢?」


  「我們公主府固然簡陋,卻也不能在這種地方招待貴客。」山陽讓出了一條道來,「我已經請了駙馬過來,還請十九弟給姐姐這個面子。」


  容禛頷首:「自然。」


  等到他們離開后,山陽才沉下臉色,對葛回道:「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人死就死了,你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何必惹來這些麻煩!」


  葛回憤憤不平:「您分明知道這案子不簡單,這府中有這般冷酷之人……」


  「啪!」山陽一巴掌就扇在葛回臉上,「再說這些渾話你就給我滾去祠堂里跪著!」


  葛回帶著恨意看向山陽:「娘就這般護著那女人?」


  山陽簡直都要氣笑了:「你以為我是為誰?」她指著門外,「回房裡好好給我反省,沒想清楚就不要出來了!」


  葛回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


  山陽按著胸口,喘息了好一陣才回過神,看了一眼身旁擔憂的嬤嬤,冷聲道:「先前只將臨水小築那幾個丫鬟發賣,我覺得還是不夠保險,以防萬一,怕是要嬤嬤找人把她們給……」


  「老奴知道了。」嬤嬤連忙扶著山陽,「公主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我還撐得住!」山陽一把推開她,挺直了脊背,「去會客廳吧,我那好弟弟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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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一會,山陽長公主便已換了衣服出現在會客廳。


  葛駙馬不愛仕途,家中也並非十分有名的世家,雖說有些才名,可也經不住他愛好奢靡。好在山陽長公主受寵,又極會經營,所以葛家一直都是捧著她的,葛駙馬也是如此,一聽山陽長公主讓他來招待楚王,哪怕宿醉未醒,也急忙從床上爬起來,幾乎是衣衫不整地出現在了會客廳。


  好在葛駙馬是有真才,一番聊下來,眾人也就漸漸接受了他才子都是放浪不羈的設定,葛駙馬也藉機把衣服整理了一番,出現在山陽面前時才不至於太過失禮。


  山陽一來就連連道歉,她本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若不是這樣,也不會頗得先太后的寵愛,便是成婚之後都常常進宮,據說當年她的脾氣也是張揚跋扈的,只是在先太后死後才低調下來,這些年如果不是一直在給葛回收拾爛攤子,只怕眾人都會忘記這位公主曾經的豐功偉績。


  過了一盞茶,容禛才道:「這本是山陽姐姐的家事,可侄兒非說這案子蹊蹺,本王這才有了好奇心,還望山陽姐姐見諒。」


  山陽微微一笑:「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想來他也沒和你們說過,那妾室原本是青樓的清倌人,性子妖媚不檢點,當初惹了些孽債,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我顧著回兒的面子,沒有照實說,反倒讓他一直記掛著,說到底也是我的不是。」


  「您這也是慈母之心,是回兒太不懂體諒了。」葛駙馬連忙道。


  山陽便對容禛道:「這大過年的,讓十九弟也跟著惹了晦氣,姐姐向你陪個不是,說到底也是家中一樁醜事,我也無意張揚,還請十九弟體諒一番。」


  容禛點點頭:「山陽姐姐客氣了,本該如是。」


  「那真是太好了。」山陽露出一點笑意,「我這府上難得這般熱鬧,若非十九弟太過繁忙,我倒是想請你多來我府中做客。」


  這卻是在下逐客令了,容禛的表情卻看不出半分不悅,幾人又是一番客套,容禛才帶著他們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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