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來自己家這麼有錢
喬德財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串鑰匙來把保險箱打開,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帳本來,旁邊一直在伺候著的小夥計馬上幫陳雲霆搬了個椅子來:「少東家,坐下慢慢看。」
陳雲霆坐下來,小夥計又倒了杯熱茶來,喬德財一直垂手站在桌旁,陳雲霆抬了抬眼:「喬先生,您忙您的,我自己看就行,有不明白的再問您。」
喬德財:「好,我就在旁邊看分號這月報過來的帳,有事您喊我。」
陳雲霆:「嗯。」
陳雲霆翻開這本厚重的大帳本,因為現在剛剛是二月初,所以大帳本總的帳也只是一月份的帳而已,並不多,只十來頁的樣子,翻開帳本的第一眼,陳雲霆首先注意到的是各分號和總號加起來的一月份總利潤,去除成本、租金、人工、運輸和各項雜七雜八的支出之外,居然還有20多萬元,而父親給自己每月的零用錢也不過30元,普通人家一月十幾塊也夠養家糊口了,原來自己家這麼有錢……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管帳不知錢多少,但陳雲霆也只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而已,目前為止,這些錢在陳雲霆的眼裡也只不過是串數字,他對這些還沒有什麼概念,接下來,陳雲霆又往後翻了翻,後邊是各分號的記錄。
不得不說,喬德財做帳房是有幾把刷子的,帳目條目清晰、金額明確,各分號、總號的成本、支出、盈利都記得很清楚,字數也是漂亮的小楷,雖然現在是民國了,年輕人都以用鋼筆為新潮,但喬德財這樣年紀大些的人仍然還是習慣用毛筆。
陳雲霆翻了翻才知道原來帳本是這樣的,從大帳本來看所有帳目都很清楚,並沒有什麼漏洞或是馬腳可以看出來,想必就算是有什麼貓膩,喬德財也不會在大帳本上露出來,也沒什麼可看的,看了會兒就合上了。
之後,陳雲霆又讓喬德財打開柜子,翻了翻幾家分號的帳目,基本上也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或者說,以現在自己這個新手的水平,有問題恐怕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來,陳雲霆突然想起來陳良所管的出雲鎮分號帳目總是有問題,就特意拿出來看了一眼。
陳雲霆翻了翻,帳目的格式和記帳方式和其他分號都差不多,大概是之前陳良雍統一要求的,不同的是,出雲鎮分號做為就在紹興城東郊的重點分號,上邊的流水和利潤卻比其他各分號低了許多,一月份基本上等於沒賺到錢,查了查,進貨、出貨的記錄卻又條條都有,陳雲霆皺了皺眉頭細細的看了幾眼,發現進貨的數量和出貨的數量差距很大,怎麼可能總是進貨、出貨量那麼少?難不成都賣不出去積壓到庫房了?
眼下,自己又沒去過出雲鎮分號,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陳雲霆把帳本合上,又翻了翻其他分號的帳目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畢竟陳記的分號有幾十家之多,都看一遍也是要花些時間的,來到飯廳,徐媽已經擺好了飯菜,佟氏也坐下了,卻不見陳良雍。
陳雲霆走進來問了聲:「娘,爹還沒回來?」
佟氏:「在前廳談事,已經讓夥計去喊了。」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陳良雍終於推門進來了,陳雲霆:「爹,剛忙完?」
陳良雍:「嗯,今天在喬德財那怎麼樣?」
陳雲霆:「看了一天帳本,頭暈腦脹,別的沒看出什麼,一眼就看出出雲鎮分號的帳目不正常了,要不,我明天去出門鎮分號看看情況?」
陳良雍:「不用,你不用看爹也知道有問題,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一次兩次的事了,現在還是收斂了些,去年你二叔甚至都敢不報帳,他那裡先不動,等我這兒想好對策了再處置。」
陳雲霆:「出雲鎮這麼重要的門店,每月有過萬的利潤才正常,我看40裡外的湖口鎮每月的利潤都快過萬了。」
陳良雍:「湖口鎮的分號是胡鳳亭管著,那邊挨著鑒湖,做酒的酒家多,用糧也多,這幾年收入一直不錯,開春后糧店和綢緞莊的流水又增加了不少,你重點關照一下,過陣子有空了去看看需不需多調些庫存過去,也順便看看需不需要增加人手。」
陳雲霆:「好。」
一晃,一個月過去,時間到了舊曆三月初,按民國新曆法應該是4月初了,上月的春寒已經過去,天氣越發的暖了,整個3月份,陳雲霆都在帳房喬德財和總號柜上忙碌,現在,陳雲霆對於各分號的帳目已經十分瞭然了,進入新的月份,隨著各分號3月份的帳目陸續報了上來,喬德財還指導著陳雲霆自己試著做了總帳。
眼下帳目上的事和總櫃這邊的各種來往流程陳雲霆已經摸得差不多了,之前陳良雍說讓自己去湖口鎮看看那邊的情況也終於能抽出空了,這一個月的時間,陳雲霆心裡一直惦著著九兒,卻抽不出空去看看,借九兒的荷包和斗篷一直也沒時間過去還。
4月2號這天,吃過早飯,陳雲霆跟陳良雍打了招呼就要帶上陳三兒去湖口鎮,臨走,陳良雍還是硬讓張鐵塔跟著一起去了,對此,陳雲霆頗有些無奈,張鐵塔,人如其名,是一個鐵塔般高大粗壯的漢子,歲數比陳良雍小几歲,聽說從小在少林寺練過功夫,力大如牛、銅皮鐵骨。
張鐵塔是個孝子,爹死得早,就一個人帶著老娘東奔西走居無定所的賣苦力為生。有一年冬天的一個下午,張鐵塔在碼頭背沙包,因為力大、搶得包多,得罪了碼頭一幫混混,中午吃飯的時候被人下了蒙汗藥拖到一個小巷子里打了個半死,一直跟著自己的老娘衝上去理論也被混混打死了,天黑的時候又下起了雨,張鐵塔掙扎著從小巷子里爬到了街邊的老娘屍身旁就再也沒有了力氣,眼見是要活不下去了。
正好碰到從街邊路過的陳良雍,當時陳良雍還在任山陰知縣,坐著橋子從外邊辦事回來,見下雨了,正差轎夫抓緊趕回府里,看到了一身是血的張鐵塔昏死在路邊,就讓隨身的衙差把張鐵塔帶回了府冶傷,又出錢安葬了張鐵塔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