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鈺
神魔大劫過後,九天諸神寂滅。
剛滿百歲的清鈺一身血跡,狼狽不堪,再無半分鳳凰一族公主的風範。天空中還有一些殘餘的天雷不斷劈下,將這神界毀得更徹底。放眼四周,這浩瀚神界除了她竟再無活物。清鈺悲哀的望向不遠處的魔界入口,隱約可見,魔界之中的天雷更甚,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在空氣中蔓延,令人作嘔。
清鈺閉上眼,眼前又浮現父母兄長的笑容,以及每日和自己遊玩的夥伴們的笑顏,一轉眼,他們的笑容全被臨死前的恐懼和不甘代替。清鈺猛然間睜開眼,站直了身體,所有的不甘、怨恨、憤怒以及恐懼全部化作了破釜沉舟的一搏。清鈺漸漸的懸浮了起來,黝黑的雙眸變得一片赤紅,透明的火焰在她周圍燃燒。隨著她在空中翩翩起舞,下方曠野上數千早已死去的鳳凰一族子民的心頭血在她周圍匯聚,形成一隻巨大的血凰圖騰。
清鈺看了看血色稀薄的血凰,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口中誦出古老的禁忌咒語,一條早已死去的神龍屍身突然凌空而起,盤繞在她周圍,巨大的龍頭輕輕的含住清鈺的一隻手,隨著清鈺的咒語念完,除了鳳凰一族的其餘神族的鮮血紛紛湧入神龍的屍身,藉助神龍的屍身將這些鮮血中的神力抽取出來,在從清鈺被神龍含住的手臂湧入她體內,而被抽取了大部分靈力以後的各族神血則是匯入了半空中的那巨大血凰中去了。神族的血液被盡數吸盡后,清鈺將目光投向了魔界的眾魔屍身。隨著她目光的移動,魔族的魔血同樣向她湧來。
短短半個時辰,清鈺的修為一路水漲船高,殘餘的天雷彷彿有了靈性一般,全都向她攻來。清鈺突然詭異的笑開了,一滴泛著金光的心頭血從她體內分離而出,注入血凰的眼睛里,瞬時空中血光大放,血凰主動朝著天雷迎去,無堅不摧、毀滅兩界的天雷竟被血凰生生消融!只是天雷最後爆炸的威力還是導致了血凰的炸裂,清鈺的心頭血被擊散,划空而去。清鈺猛地吐出一口血,一臉笑容的墜落在地上,充血的雙眸依舊大大地睜著,原本白皙的臉上悄然爬上了魔紋,佔據了大半張臉,看起來詭異無比。
冰冷的雨絲打在身上,透著刺骨的寒。天空的一角突然出現了一個仙氣氤氳的通道,一個手持紙傘的銀袍男子的身影慢慢浮現,緩緩走了出來。在他那精緻的過分的臉上,透著若有所思的神色,更多的卻還是困惑不解,好看的雙眉微微蹙起。他一步一步緩慢而又堅定的走至清鈺旁邊,嘴角微揚,喃喃自語:「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對抗得了天罰,成了唯一一個應劫之人。雖然墜入了魔道,不過,這並不影響你繼承父神神格。呵,或許這一次,該稱之為母神了。」一邊說著,銀袍男子伸出右手,輕點在清鈺的額頭,一團銀色的光芒瞬間融入清鈺體內。
「唔,這麼多個紀元以來唯一一個女性父神,或許應該給你送份禮物慶祝一下。」男子微微偏頭想了想,從手上褪下一串銀色的珠鏈,珠鏈離手,很快就化作流光,自動纏上了清鈺纖細的手腕。
「現在你就好好睡一覺吧,不過醒來后可得承擔起父神的職責哦。」銀袍男子用手合上清鈺的眼睛,柔聲道。一層無形的結界撐開來,替清鈺擋住漫天大雨。男子站起身來,撐著傘一步一步緩慢的消失在這曠野上。在她身後,清鈺額間慢慢浮現一個銀色的字元,精緻大氣。
清鈺睜開眼,渾身的劇痛讓她無法動彈,視線所及之處綠草如茵。清鈺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噩夢,夢中諸神寂滅。然而當她稍微恢復了一些坐起來后,她便知道自己沒有做夢,即使十方曠野上又重新長滿了綠草,卻依舊掩蓋不了當初山嶽被劈倒時的焦黑痕迹,以及在草叢中若隱若現的白骨。
「看來我是睡了很久很久了。」清鈺平靜的開口,無悲無喜。原地盤膝坐下運功療傷,頓時感到四處逸散的神魔之氣紛紛湧入體內,修為一路水漲船高,很快就到了大劫時強行提起來的境界。
半年之後,清鈺終於停止修鍊,大劫過後的六界一片狼藉,清鈺繼承了父神神格,擁有了至強的力量和至高的權利。素手一揮,山石歸位,六界復原,只是逝去的生命,再也無法回來。清鈺望著這寂寥的六界,眼中一片死寂。
不久之後,清鈺在自己為自己建造的宮殿內開始閉關,此後千年不出。
素淡卻雄偉的宮殿前,一個眉目俊朗的男子恭敬的行禮:「神君無念拜請尊上。」宮殿內毫無動靜,無念也不意外,行過禮后就那麼低眉靜立著。
日暮西垂時,一個長相偏妖氣的男子走了進來:「魔君無願拜請尊上。」宮殿內依舊是毫無動靜。無念和無願對視一眼,又若無其事的各自偏開頭去,都沒有和對方打招呼的想法。畢竟,自古以來,神魔不兩立,兩人關係不好自然是正常的。
兩人在宮殿外等了整整一夜,直到旭日東升時,宮殿內才有了動靜。鳴叫聲隱隱約約,似是在無底深淵響起,隨著鳴叫聲,宮殿周圍聚集滿了飛禽,所謂百鳥朝凰,莫過於此。
聽得凰鳴之聲響起,無念和無願不由得站得更加筆直,神色之間很是畏懼。片刻之後,宮殿大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半張臉上爬滿了黑色魔紋、額間卻有著代表父神傳承的銀色字元的女子出現在宮殿門口,正是上個紀元唯一存活下來的清鈺!她的身影一半隱在陰影里,一半曬在陽光下,更是襯得臉上的魔紋詭譎無比。
「你二人擾孤清修,是何緣故?」清鈺神色平靜的看著兩人,語氣雖平淡,但熟悉她的無念和無願卻是知道,她已是不悅了!
來不及多思,無念和無願同時跪伏在地上,冷汗瞬間浸透裡衣。無念先行開口:「稟尊上,尊上所派之事,已有結果。」
「哦?」清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想起來,大概二十萬年前,自己曾派他二人去替自己尋覓心頭血。
「尊上的心頭血在當年大戰中被天雷擊散,分化成了九滴,墜入了輪迴,我等二人歷經多年,現已確定是哪九個小世界了。」無願接過無念的話頭說道。
「既如此,為何不帶回來?」清鈺抬了抬頭,平靜地問道。
「是因為……因為……」無願瞬間毛骨悚然,話語卡在了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因為什麼?!說!」清鈺臉色更沉,語氣也嚴厲了起來。
「尊上是凰族,氣運極大。尊上的心頭血進入輪迴后,被被九個女子得到,因此也沾染了尊上的氣運。本來,得到尊上的心頭血,她們本該一生顯赫,享盡人間榮華富貴。但是,因為心頭血的殘缺不全,她們空有顯赫出身,但卻一生坎坷,大多慘死,因此怨氣極重,污染了凰血……」被清鈺這麼一嚇唬,本就對她極為畏懼的無念頓時語速如尿崩的說道,再無半分神君的出塵氣度。一旁的魔君無願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渾身的冷汗。
其實,這真不能怪他們膽小,實在是誰都知道,這一紀元的父(母)神,在歷大劫時失了心頭血,七情六慾皆無,而且入了魔道,雖不濫殺,但卻嗜殺!只要惹惱了她,無論你是何身份,一律殺!而且,這一紀元的六界生靈都是她所造,即使她殺了,也不會沾染上因果!這一紀元初到現在,不過短短兩百萬年的時光,神君和魔君都已換了十幾任了。對於壽命普遍在百萬年以上的神魔而言,這已是非常頻繁了!
「這麼說來,孤的心頭血,是收不回來了?」清鈺挑眉,語氣淡淡的問到。
「不是,只是需要尊上親入輪迴,附身在這九個女子身上,改變她們的人生軌跡,化解她們的怨氣,如此每一世輪迴結束的時候,尊上就可以收回純凈的心頭血了。」無願急忙提出解決的辦法,因為,他很確定,剛剛那一瞬,尊上已對他們產生了殺意!
「孤知道了。」清鈺沉思片刻,望著兩人的眼底幽深一片。她身為父神,自然可以感覺得到,兩人心底存在的期待。期待她離開嗎?!也罷,她的修為已經多年無存進,尋回心頭血勢在必行!自己就去輪迴中走一遭,也順便看看,這兩人,又有何陰謀!
無念和無願離開清鈺宮殿千里之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所幸,又逃過一劫了!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出手,大戰了起來。
第二日,清鈺再度閉關,靈魂則是進入輪迴道,開始尋覓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