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武林名門貴女(二)
驟然得知兄長的消息,卻已是死別,裴清鈺大受打擊之下當場吐血昏迷,等她醒來時,已是七天後,魔教氣氛已是緊張至極。
裴清鈺從她身邊服侍的丫鬟口中套出話來,原來,溫南梔找來替她看病的大夫泄露了她的信息,南宮楚父子找上門來要人,被溫南梔趕了出去。
南宮楚父子乾脆倒打一耙,對外說裴清鈺是被魔教擄走折磨至今,召開英雄大會征討魔教,欲要「救出」裴清鈺。
魔教在江湖中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南宮楚父子卻是武林正道盟主。哪怕溫南梔將裴清鈺這些年的真實遭遇透了出去,別人也只當她在顛倒是非,根本不信她。
魔教在武林正道的圍攻下本就式微,後來朝廷還介入了鬥爭,派兵圍剿魔教,魔教寡不敵眾,死傷過重。溫南梔本就受了重傷,再帶上不會武功的她逃跑很是艱難,兩人最終被困死在山中。至死,裴清鈺都不知道,溫南梔為何對她拚死相護。
接受完了記憶,清鈺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按捺下屬於裴清鈺的洶湧情緒,輕輕的嘆了口氣。裴清鈺這種性格,說好聽點叫溫柔,說難聽點就是軟包子,硬生生將一手好牌打廢,也難怪軟包子如她,死後怨氣滔天了。
裴清鈺所求,不過是自己和兄長一生平安順遂,同時查清楚為何溫南梔會拚死相護於她,更要南宮楚父子不得好死。
「清鈺,你先下去歇了吧。」引著風儀門的門主祭拜過裴尚軒后,裴景玉重新回到裴清鈺身邊跪下,接過裴清鈺手中的白紙投入火盆中,壓低了聲音開口。
「那我先去歇一會,一個時辰后再來。」清鈺看了看外面的日頭,遲疑片刻,順從的站了起來。
如今是夏天,氣候炎熱,縱使在屋子裡放置了大量冰塊,然而終究是起不了太大作用。裴尚軒死去已有六天,明日便該出殯了,否則便該有味道了。
因此,今日來弔唁的賓客比前兩日多了很多,忙碌了一早上的時間,不管是裴景玉還是裴清鈺,都已是飢腸轆轆了。
小廚房裡,丫鬟早已備好素食,清鈺選了幾樣愛吃的,吩咐丫鬟替她端到了房間。裴家的住宅是帶後花園的五進式院落,清鈺第四進住在芝芸館,裴景玉卻是住在第三進的鐘粹閣,兩人住處相距甚遠——秦蘭箐出身書香門第,講究男女大防,尤其是裴景玉和裴清鈺並不是親兄妹,裴尚軒拗不過她,將兩人的住處遠遠的隔了開來。
「冬青,你看著些,我先睡會,半個時辰后你叫我一聲。」用過午膳,清鈺面上便顯出一抹疲倦來,對著在一旁伺候的大丫鬟冬青說道。
冬青恭敬的應是,手腳麻利的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了,去內室照顧清鈺午睡了。清鈺閉眼躺在床上,看似在睡覺,實際卻是進入了自己的識海。
識海里,除了有怨氣滔天的裴清鈺靈魂,還有著一塊小小的碎片,上一個世界里,清鈺自爆空間和喪屍皇同歸於盡,只是,這空間畢竟和她靈魂相契合,竟是留下了一小塊空間碎片。
輕輕摩挲著豌豆大小的空間碎片,清鈺抬頭看向了裴清鈺的靈魂,或許是活著的時候太過懦弱柔和,死後的裴清鈺性子大反轉,倔得要命,硬是咬著牙承受了地府多年的酷刑,以至於現在虛弱的只能沉眠。
輕輕的嘆息一聲,清鈺盤膝在識海中坐在,引導著精神力離開了識海,一點一點的溫養著這具身體。裴清鈺身體底子孱弱,多年來她又喜靜不喜動,實在不是練武的好料子。
前一世的痛苦,讓裴清鈺清晰的認識到了武功的作用——若她武功蓋世,南宮遲折辱於她之時,可會那麼容易?若她有著武功,魔教被攻陷時,溫南梔帶著她逃跑是不是就會容易些許?因此,這一世,她希望自己能夠強大得不成為別人的負擔。
「小姐,該起來過去靈堂了。」冬青一直注意著沙鍾,眼見時間過去了半個時辰,急忙將清鈺喊了起來。清鈺假意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在冬青的伺候下梳洗。
「水蘇哪去了?」冬青給清鈺梳頭髮的時候,一直半眯著眼睛的清鈺突然問道,聲音清醒,哪有半分睏倦的模樣?
「今天來的賓客太多了,水蘇被抽調到前院去幫忙去了。」冬青靈活的把清鈺的頭髮梳好,不甚在意的開口答到。
清鈺摩挲著頭髮的手一頓,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秦蘭箐死後,裴家內院沒了主事之人,裴尚軒接著又病垮了,府中的大部分事務便都交給了管事,幾年下來,整個裴府已是烏煙瘴氣。看樣子,自己是需要好好整頓一番裴府了。
裴景玉在家中老僕的幫助下,勉勉強強的把裴尚軒葬了下去,整個過程中沒出什麼大差錯。裴尚軒下葬后,送走賓客,裴景玉兄妹就開始閉門守孝。
「冬青,你派個人去問問哥哥,他什麼時候有空,我找他說幾件事。」在屋子裡悶了幾天,清鈺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
與上一個世界那漏洞百出接近破碎的大道相反,這個世界大道太嚴謹了,整方世界沒有任何漏洞,更沒有絲毫靈力。清鈺所掌握的功法,包括江清鈺那一世在天機閣學的武功,都是以靈力為基礎的,因此在這方世界,她竟是徹底的沒了自保之力。
裴尚軒的章葬禮結束后,裴景玉便閑了下來,每日里看看書,練練武,日子過得倒也充實。聽聞清鈺想見他,他才想起來,自葬禮過後,他便再沒有見過裴清鈺了。
「哥,」裴清鈺是在裴景玉的書房見到他的,示意身後的丫鬟小廝退下后,清鈺也不和裴景玉繞圈子,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把家裡的下人發賣了一部分。」
「好端端的,怎麼提起這事來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裴景玉有些驚訝,
「我只是覺得,現在家裡就我們兩個主子,養這麼多下人也是一大筆開銷,還不如發賣了一部分,府里也清凈一些。」清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很難為情的樣子。
「你說的也是,府里下人現在的確多了一些,發賣了一些也好。」裴景玉沉吟片刻,爽快的應答了下來。望著清鈺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欣慰,清鈺的溫順性格沒少讓他頭疼,就怕她以後離了家,被人欺負了去。
如今,清鈺願意做出改變,開始嘗試著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管她是因為什麼理由開始的改變,都是一件極好的事。
「還有一件事,」清鈺低垂下了頭,雙手不安的絞著衣角「哥,我可不可以跟著你學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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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你找屬下?」傅執玉走進正殿,語氣謙卑的對著高坐於主位上的女子行禮。十七歲的少年郎,本該是意氣風發、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然而十七歲的傅執玉,俊美的臉上卻只有畏縮。
「執玉,你到本宮身邊多少年了?」說話的是天妖宮的宮主蘇符離,紅衣妖嬈,容顏嫵媚,整個人斜倚在寬大無比的石椅上,右手支著頭,左手拎著個酒壺,一舉一動透著入骨的魅惑。
「大概,已有十年了吧。」傅執玉微怔,回憶了許久才神情恍惚的開口,帶著微微的嘆息。
「已經十年了啊……」蘇符離輕輕晃動著手裡的酒壺,語氣近乎於呢喃:「你有想過離開嗎?」
「屬下不敢!」傅執玉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跪伏了下去。畢竟,對於蘇符離的殘忍和變態,這麼多年來,他可是深有體會。
「呵,」蘇符離仰頭喝下一口酒,多餘的酒水順著她白皙修長的脖頸留下,浸濕了她胸前的衣服,微微抬頭,蘇符離媚眼如絲的看著傅執玉:「你過來。」
傅執玉拿不准她打算幹什麼,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蘇符離喝盡壺裡最後一口酒,順手將酒壺丟開去,陶瓷的酒壺在落地的瞬間碎裂開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傅執玉心底更是緊張,動作越發的緩慢,蘇符離卻是出奇的好耐心,一直等到傅執玉動作僵硬的靠到近前來,伸手扣住他的下巴,語氣慵懶:「一個月前,驚鴻山莊的莊主夫人花菩提,三十六歲的高齡,產下一對雙生子。」
傅執玉躲閃的動作硬生生的頓在了原地,臉上的紅暈迅速褪去,眼眶泛紅的看著蘇符離,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委屈嗎?傷心嗎?」蘇符離湊近傅執玉,呵氣如蘭,語氣誘惑:「你在這裡替他們受苦受累,他們卻過得和樂美滿,早把你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可曾……」傅執玉聲音沙啞的開口,話說到一半,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早就放棄找你了,你已經被拋棄了。」蘇符離眼神憐憫的看著傅執玉,語氣恍惚:「他忘了你,也忘了我……」
「傅子言,你怎可如此狠心?!」蘇符離眼神迷濛,雙手撫上傅執玉的臉頰,語氣哀怨而絕望。「醉生夢死」後勁極大,蘇符離喝了整整一壺,此刻後勁發作,神智已然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