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民國軍閥貴女(四)
於哲瀚是在三天後收到清鈺的命令的,處理完公務已是深夜,他如同往常一樣宿在了公館。卻在桌上發現了不知何時放上去的信封。
於哲瀚拿起信封,還未打開就已確定,這必是那日夜間的黑衣人留下的。果不其然,普通的白紙上,鐵畫銀鉤的字跡賞心悅目,短短几句話間,已是交代清楚了他該做些什麼。
於哲瀚捏著白紙,在屋中來回踱步,對方要求他將蕭家軍中所有將領名冊整理出來。只第一步,就逼得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若是他交出了這份名冊,便是真的背叛了蕭家,再沒了退路;若是他不交出這份名冊或者在名冊上做了假,投誠的第一步沒做過,前程已然註定。
事關前程,容不得於哲瀚不仔細思量,然而不待他做出選擇,手中的白紙悄然化為粉末,毫不掩飾的殺意鎖定了他。
於哲瀚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明白這是幕後之人在警告他,於對方而言,他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棋子,不聽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過了許久,殺意退去,於哲瀚卻是雙腿一軟,跌坐在床上,整個人輕微的發著抖。兩次的經歷,終於讓他知道了幕後之人的強大之處,所有的投機取巧全被拋在了腦後。
清鈺躲在公館大院里的樹梢,茂密的枝葉完美的遮掩了她的身形,精神力一直牢牢地鎖定著於哲瀚,「看」到於哲瀚在桌前坐了下來,提筆開始書寫軍中將領的信息,清鈺輕哼一聲,無聲無息的融入了黑暗中,朝著蕭家的方向而去。
於哲瀚效率不錯,不過七天清鈺就拿到了於哲瀚聽她的吩咐放在了公館郵筒里的資料。有了他提供的這份名冊,清鈺行事如虎添翼,第二個人,她選定的是蕭家軍中一個不得志的少校殷賢宇。
殷賢宇是關家在軍中的直系,當初關曉璃與關父先後離世,蕭成莫接過關家的軍隊后,殷賢宇很是不服管教,被蕭成莫一再降級,如今也不過是在軍中潦倒度日。
清鈺沒有接觸過他,無從推斷他到底是真的對關家忠心耿耿,還是因為在最初的時候一時意氣得罪了蕭成莫而不受待見,從此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但是這不妨礙清鈺將此人收在手下的決心,不過,對著殷賢宇,她依然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
「二小姐,這個月的月例發下來了。」秋綾拿著新發下來的月例走了進來,面上還殘留著憤怒,說話的聲音便有些掩不住的僵硬。
「可是出什麼事了?」清鈺將手中的資料順手鎖在匣子里,轉頭打量著秋綾。
「這是這個月的月例,」秋綾將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了桌子上,悶聲說了一句。清鈺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后,眼神便徹底的冷了下來。
蕭北越自幼便是和蕭清鈺住在一個院里,再加上他恐懼生人,蕭清鈺便只留了秋綾在屋裡伺候,另有兩個粗使丫鬟,蕭清鈺還特意吩咐她們要閉著蕭北越。
也因此,蕭北越和蕭清鈺兩人的月例,都是秋綾去大姨娘蘇曼珞那裡領的。蕭家富庶,嫡妻每月有著一百兩的月例,嫡子女和妾室每月有著五十兩的月例,庶子女每月有著三十兩的月例,比起尋常人家,已是極為奢侈。
「其它院里可被剋扣了?」清鈺看著桌上輕飄飄的銀票,聲音森冷無比。
「奴婢在那等了許久,看得輕輕楚楚,只有我們院里被扣了五十兩。而且,」秋綾遲疑了片刻,看著清鈺陰沉的臉色,豁出去一般的開口:「芷蘭院那邊領了二百兩的月例。」
「啪」的一聲,清鈺一掌拍在桌子上,實木的桌子竟被她生生拍出一條深深的裂縫,秋綾驚恐的看著一臉生人勿近的清鈺,只覺得陌生至極。
清鈺卻沒那個精力去管她的驚恐和懷疑,擺擺手讓她退了下去,整個人看著被她掌風帶得飄落在地的銀票陷入了沉思。
蕭家傳承許久,祖宅是標準的中國式建築,不似那些時近幾年興起的大戶人家,建起了西式洋房。家裡妻妾各住一院,互不干擾,女兒直到出嫁都是和母親住一院,兒子則十四歲之後單獨住一院。
關曉璃是嫡妻,按理來說蕭清鈺是應該帶著只有十二歲的蕭北越住在正院的。然而事實上,關曉璃過世沒多久,池雪鳶就拾輟著蕭成莫將不足七歲的蕭清鈺和剛剛出生的蕭北越移到了綠華院居住,正院就此空了下來。
大姨娘獨自一人居住在凝香院,她的兩個兒子,十六歲的蕭北炎住在念雲院,十四歲的蕭北夜住在憶雲院。二姨娘帶著十五歲的蕭清舞和十二歲的蕭北焯住在竹溪院,畢竟蕭北焯還不到搬出去獨住的年齡。而芷蘭院,住的則是三姨娘和蕭清挽、蕭清羽三人。
三姨娘的月例有五十,蕭清挽姐妹每人有三十兩,加起來也不過是一百一十兩。而秋綾卻說,芷蘭院領了二百兩的月例,竟是按照嫡妻嫡女的份額來領的。而身為真正嫡子女的清鈺和蕭北越,卻被剋扣了一半的月例,清鈺焉能不怒?
「小姐,二姨娘身邊的秋菊過來了。」秋綾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喚回了清鈺的思緒,沉了沉思緒,清鈺冷淡的開口:「讓她進來。」
秋綾很快領著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走了進來,相貌周正,皮膚白凈,周身的氣質十分溫婉,竟是和陸雨晴有著七分相似。
「二小姐,我們姨娘讓我來告訴你一聲,前幾日老爺宿在芷蘭院的時候,不知三姨娘說了什麼,第二日里老爺便差人和大姨娘打了招呼,升了芷蘭院月例的同時,把綠華院的月例降了五十兩。」秋菊朝著清鈺行了一個禮,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桌子上深深地裂縫,不由得頓了頓才謙卑的開口:「老爺說,既然三少爺抱恙,二小姐也不大出門,月例便減了一半吧。」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清鈺目光一凝,森寒的目光定定的看著秋菊,好半晌才勾唇一笑,整個人突兀的柔和了下來,溫和的朝著秋菊開口。
秋菊有些摸不著頭腦,卻本能的感到了不安,急急的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秋綾猶豫不決了半天,才壯著膽子開口:「二小姐,二姨娘這……」
「不過是看著三姨娘有可能扶正,著急罷了,想借著我的手除了她而已……」清鈺冷靜了下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秋菊,綠華院現在總得還有多少錢?」
「二小姐和三少爺的花銷都不大,這些年的月例積攢下來,大概還有一千五百兩左右。夫人的陪嫁,商鋪的收益全在老爺手裡,只有夫人留下的一些首飾和現銀,銀票大概還有五千兩,首飾摺合成銀票大概有四千兩。」秋綾掌管著綠華院的一切大小事務,清鈺一問她就立馬報了出來。
「你把現銀全部給我拿過來。」清鈺在心底盤算了一下,很快便有了定計:「既然二姨娘想看我鬧,我便徹徹底底的大鬧一通,不過不是現在。秋綾,今日發生的事你忘了吧,還不是我們和三姨娘、和整個蕭家計較的時候。」
秋綾一怔,卻還是沉默的答應了下來,轉身去整理綠華院這些年攢下來的錢財去了。清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習慣性的敲著桌子陷入了沉思。
入夜,清鈺再度換上了男裝,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殷賢宇的家中。殷賢宇今年不過二十九,因為在軍隊鬱郁不得志的緣故,一直沒有娶妻,家中也不像於哲瀚的公館里一直布滿了守衛,清鈺很容易就潛了進去。
殷家不過是一戶一進的院落,清鈺趴在牆頭上,一眼便把整個院落的布局看在了眼裡。已是午夜十二點,殷賢宇卻沒有在睡覺,而是在院子里練習著槍法。
清鈺借著院子里朦朧的燈光打量著殷賢宇,殷賢宇長得並不是十分帥氣,甚至可以說,他的容貌很平凡,屬於丟進人群里絕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那種。但是他的氣質很獨特,軍人出身的他渾身透著股凜然的正氣,身姿挺拔,淵渟岳峙。
清鈺沉默的看他練了半天,又在那裡打了一套拳,快到一點半才返回屋子裡準備睡覺。看著屋子裡的燈光熄滅以後,才不在隱藏自己的氣息。
殷賢宇的警覺性明顯比於哲瀚要好得多,清鈺的氣息一出現,原本已經躺在床上的殷賢宇迅速翻身坐起,手裡拿著槍就衝出了屋子。
略顯暗淡的月光下,一個修長的身影靜靜的立在牆角,一身普通的黑色中山裝,頭微微垂著,黑色的大寬檐帽子遮住了他的容顏。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卻讓殷賢宇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危機感空前強盛。
「殷賢宇?」清鈺微微偏了偏頭,聲音飄乎,殷賢宇卻是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子彈已上膛。清鈺不屑的嗤笑一聲,一個閃身,殷賢宇甚至來不及反應,手中的槍已經被奪走。
「閣下到底是何人?來找殷某有何貴幹?」殷賢宇眼孔瞬間收縮,聲音乾澀的開口。
「聽說你在蕭家軍隊里很不得志,受盡了排擠,空有一身才華卻無處施展,」清鈺把玩著手裡的槍,漫不經心又帶著蠱惑的開口:「不知可有興趣另謀出路啊?」
殷賢宇瞬間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目光灼灼的看著清鈺,眼底帶了幾分審視。清鈺無所謂的將槍扔回殷賢宇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