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的生活在打仗(6)
在一家自助餐店吃完飯後,幾人各自回家。本來呂安安還是想和許致熏說點什麽,卻被李佳用眼神製止了,幾人走後隻有吳然好像有話說,便以送許致熏為借口留了下來。
“你的車呢?”吳然問他。
“給吳士達借去騎了。”
“怎麽?你舍得?”
“為什麽不呢,我現在暫時不想在騎車了,我想我會安靜些日子,我的腦子很亂。”
兩人邊走邊聊天。許致熏的臉上還是他特有的憂鬱。
“安安好像變了,我想她是為你改變。”吳然看了看他的側臉:“其實,你也變了,不再像根刺。”吳然濃密的眉毛往上翹了翹。
“我有像根刺嗎?”許致熏笑笑。
“沒有嘛?刺傷別人也刺傷自己。”
許致熏便不再說話了。
“我知道伯父走了,不過我希望你不要為這件事情太難過,你和伯父都為彼此難過的太久了。”吳然溫柔的飄渺的磁性的聲音融入黑色的天空,讓人冥想。
“你想說什麽?”許致熏把手放在口袋裏,微側著看著吳然的臉,他的眼睛眯起來,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知道嗎?伯父曾經想自殺。”
這句話讓許致熏很吃驚。他盯著吳然沒有說話。
吳然看了看他繼續說:“你想問我怎麽會知道對吧?那天我去你家找你,就是那次,你第一次和別人打架,我去探望你的傷情,我不知道你在那天和你爸爸鬧翻了住進你舅舅的公寓。我去了,看見你爸爸躺在地上,旁邊是一個安眠藥瓶。我嚇壞了,趕緊叫了救護車,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和死亡如此近的距離。這也改變了我的人生觀。當伯父醒過來,他第一句話是不要告訴致熏。我很感動,真的。他是多麽愛你。而後來的日子我想他是為你活著呢。這次我本來早該從台灣回來的,我輾轉去了一趟非洲,我不知道為什麽伯父的那次事件在我的心裏一直耿耿於懷,從生到死之間到底存在什麽微妙的聯係,為什麽可以輕易的人為地改變。生命的價值在於什麽呢?我彷徨在這個問題之間,久久不能解開。於是,我去了非洲,見識了一些生命起點和邊緣的生活,同時也領悟了生命的真諦。”他看了許熏致,接著說:“也許這種連接事件的思維方式有些獨特或者不沾邊。可是我就是這麽想了。生與死是人生的起點和終點,如果活著很不快樂,覺得死是種解脫,那麽就死嗎?當然人要有責任,要為別人著想,活著是為了別人,是很可悲的人生。你的爸爸很可憐。是因為你變得可憐,現在他也許又不想死了,決定結婚了。那麽就是離幸福很近了,為什麽又要死了?也許心理方麵還沒解脫你媽媽留在他心裏的陰影。為什麽要在那個時侯出了車禍,在那一刻,到底潛意識裏想了什麽呢?我確定你的爸爸和你媽媽是相愛的,如果有另一個世界,經過了許多年,再次相遇的兩人會幸福的在一起,讓死了的人解脫就是一直想為你活著的你好好地活著,過好每一天,這是你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對伯父的補償。同時也是替伯父對伯母的補償,伯母這幾年在那邊也很不好過吧,兩個她深愛著的人,卻這樣痛苦的活著。寬恕有時候是對別人最好的最偉大的施舍,同時也是對自己的恩惠。能活著的人就好好的活著吧,不得不死去的人就安詳的永生。”
吳然的超脫是一種漠然於世的灑脫,生與死都看透徹的人就是智者。智者有煩惱,是大愛如天的煩惱。
所以智者有智者的表情。有對待人生的態度。
吳然接著說:“將來我會做個誌願者,能幫助想活著的人活著,要死去的人安靜平和的死去。”他重複說。帥氣的臉上呈現一抹不平凡的絢爛。
許致熏致的表情很茫然,他還沒有完全消化吳然的話。隻是,內心湧上一種悸動和對父親許培安的愧疚。人為什麽要等失去了才會珍惜。
為什麽能到後悔了才知道世上沒有後悔藥。
“人都是要變的,你也變了。”許致熏轉過臉看他:“變得像個僧侶。你不會抱有獨身思想吧?”
“這倒沒有。遇到誌同道合的就會選擇長相思守,為什麽不呢,在這喧嘩的塵世,唯有愛情能裝點單調的人生。”吳然說話像在做詩。
許熏致就笑笑,並且拍拍他的肩。
“隻要遇到了,下一秒我就結婚。”許致熏抬抬帥氣的眉眼說。
“好啊,我也有此想法。”吳然看向遠方,不再說話。
兩個大男生默默的走在路上,腳步聲淹沒在繁華的都市裏,背影被路燈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