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廟裡上香
吃過飯自然是看春晚了,作為每年的娛樂保留節目,雖然一再被網友用激烈的言辭攻擊,可它依舊如一棵常青樹屹立不倒。其實節目難看真的不能怪春晚,它是要做給大眾看的,大眾不僅人口基數大,年齡分佈層次也不一,所謂眾口難調,老年觀眾和青年觀眾的需求是截然不同的。
但有種節目是例外——小品,它的搞笑成分能很好淡化掉年齡的代溝與隔閡,快樂是所有不同年齡層段共同追求的事物。所以,一年一年,小品節目的數量愈來愈多了。
時不待屬於青年觀眾,他把自己列入無聊青年觀眾中最無聊的那一類,原因很簡單,這一年的春晚他看過,如此一來,最為期待的小品也變得枯燥無味。坐在爺爺身邊,他直打哈欠昏昏欲睡,釣了半天魚,最後還是睡著了,大概是爺爺家的溫馨讓他很有安全感。
春晚播的熱火朝天,時不待自巋然不動,忽的外頭鑼鼓喧天,一聲蜂鳴湧上天際,隨即一發不可收拾,噼里啪啦聲不絕於耳。時不待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炮仗驚醒了,他一望牆上的掛鐘,心道,哎呀,十二點了,就這麼暈暈乎乎的跨年了?
手機響了,時不待走到陽台上,把窗打開,迎著絢爛的煙花,努力想聽清楚電話里在說什麼,可奈何煙花聲太大,他只能不斷重複著,「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第一個電話是石任傑打來的,他見時不待那邊太鬧騰,干吼了幾句新年快樂,只得掛掉了電話。接著,第二個電話來了,很意外,是陳心的。
更奇怪的是,陳心的電話一通,外邊的啪啪聲小了一些,把窗戶一關,好歹能聽清在講什麼了。
「在哪過年?」陳心在電話里問道。
「回老家了,在南城呢。」時不待回答道。
陳心想了一會兒,大概不知道南城在哪,忽然,他難得文藝的說了一句新年祝福語。
「願新的一年裡,你事業順心,生活順意,天天順心順意。」
面對陳心的突然襲擊,時不待有些猝不及防,一時語塞道,「你也是,哈哈,新年快樂。」
煙花不息,電話不止,想到的沒想到的,他們都打來了。
師姐師兄們、604的室友們、土豆、徐穎、楊姐、彭教練、寧小悅、波仔、胡哥……
還有易茹。
不知著了什麼魔,面對這個有過幾夜露水的姑娘,時不待顯得特別慎重,他跑下樓去,走在遍地都是紅色炮仗屍體的小路上,安靜的聽著。電話里易茹講到,她在天上,是的,過年了她沒有回家,而是在跟飛往滬市的航班,她說她又去了那家酒店,還好過年大城市空了,酒店不得已打折降價,不然她真住不起。她還說了,她躺在酒店的床上,窗帘是開的,看著冷清的天空好想他。
還有應歡。
妮子估計也在鄉下,電話那邊鬧騰的厲害,只聽一陣風的呼嘯聲,應歡在奔跑,逃到一個安靜點能說話的地方,應歡喘著氣兒說道,「唔,新年快樂。」
一聽這熟悉的聲,時不待就樂了,故意逗道,「你是第一個打給我的嗎?」
「唔,不是。」應歡想也沒想,果斷說道。
時不待一頓,問道,「那你打給誰的?」
「唔,奶奶。」應歡補充解釋道,「我在南極做志願者。」
「南極?」時不待快暈菜了,追問道,「在南極能幹什麼?」
應歡回答依然簡潔明了,「唔,撿廢棄漂流物。」
時不待感覺這妮子活在另一個世界,放著闔家團圓的春節不過,跑那麼遠去吃這個苦,她瘦小的身子,能經得住這凍嗎?
「走之前也不跟我說聲?」時不待莫名來了火氣。
「唔,我怕你會跟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走不好嗎?」
「那你就不能回家過春節了。」
時不待無語,他想到應歡說過的,她父母離異,父親找了個繼母,應歡無法融入這個家庭,想來去南極也是一種逃避的手段,就是不知道往年的春節是怎麼過的。
「下個春節,我們一起過吧。」時不待忽然道。
霎時,百花齊放,煙花由光束展開成朵狀,斑斕的色彩映紅了半邊天,與之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轟鳴炸裂聲。有人說,這是個愚蠢的民族,用火藥發明鞭炮而不是槍彈。其實,這是個浪漫的民族,不做殺人武器,甘做漫天星火。
起碼,看著紅彤彤的天,時不待為生為這個民族而驕傲。應歡回復的聲音很低,耳邊頭頂的噼啪聲很吵,可時不待還是聽清楚了,那一聲輕輕的「嗯」。
「那就一言為定了。」
跨年了,新年了,如此輪轉,周而復始。
在爺爺家睡下,六七點被時母叫醒,說是去廟裡,給菩薩拜年。奶奶早備好了煮雞蛋,這是習俗,初一吃上兩顆,包考雙百分。時父懶床上不想去,時母也就不強求了,用她的話說是,反正你老了找菩薩求事業也沒用,我只能指望兒子了。」
意思是,無論如何時不待是要去的。好在廟也不遠,走條小路七彎八拐的,步行十多分鐘就到了。廟的旁邊是墓園,據說葬在這風水比較好,雖不知真假,但碑旁的常青樹的確長勢喜人。
廟外有賣香火的小販,香火價報的極高,號稱是廟裡內部人員,買了都是功德錢。本來時母還猶豫的,一聽還有這門道,就難得大方的買了兩套。一套包括一柱高香,兩柱小的,一串鞭子和一疊紙錢,共計兩百五十六元。
先是拜最外頭的土地廟,放鞭子上小香,高香要燒在裡頭的大廟裡,供在一座爐上,虔心為自己家人祈福。對於神佛,時不待非常尊敬,不管它真實與否,它們是一種信仰,是高高在上不可觸碰的存在,決不可褻玩焉。
就在上香時,意外發生了,一柱前人留下直立的高香忽然倒下,砸在了時不待的右手小臂上。炭火的溫度極高,弄身上絕對要燙傷,但驚奇的是,時不待並未感覺痛楚,連燙的感覺都沒有。
他只覺得涼,由右手小臂向胸腔擴散,一股寒入骨髓的冷意如藤蔓,迅猛的將他包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