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祭天（中）
孫思邈只是淡淡一笑，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似乎很無奈，知道葯田無礙后便開始閉目養神。
「這位想必便是涇陽縣子張毅，張爵爺了吧？」孫思邈沒有說話，一旁的小道士卻來了興趣，緩步走到張毅身前。
有模有樣的朝張毅打了一個稽首后，一封請帖便從袖口處脫袖而出然後恭敬的遞到張毅面前笑道：「早就聽家師說爵爺慧根獨具，與我道門有緣，不知可有時間於清風觀一敘？」
「不知令師是？」張毅立刻拱手謝禮。
小道士雖然年紀不大，在張毅看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不過行事卻很有章法，不溫不火之餘還有那麼點兒高雅的味道。
不用說，能夠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能夠達到這樣處事不驚的地步，小道士如果沒有點兒背景張毅大腳趾頭都不信。特別是這貨一身的打扮，雖然比不上孫思邈那一套，但是卻也不凡，一副清高淡出凡塵的味道還真有幾分高人子弟的模樣。
「好叫爵爺知曉，小道師承袁天罡！」小道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若有若無的微笑，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由然有聲。
袁天罡！
張毅不禁一愣！
對於這位道爺他可是聞名已久啊！雖然不至於真的信了袁天罡有所謂的神鬼莫測之能，但是光是從他身上流傳出來的不少傳說就讓人敬仰。
一個神棍，居然能混到連李二都尊敬有加的地步，這就是本事！
更何況袁天罡還是當代道門的領袖式的人物，雖不說執天下道門之牛耳，也算是幾大泰斗之一，這樣一位牛人居然邀請自己去作客，如果說沒有什麼歪心思打死張毅他都不信。
根據聰敏人定律，這越是聰敏的人，並且越是大人物，他們的心思就往往越發的陰險。
將心比心，就拿張毅自己而言，對莊子上的莊戶在外人看來根本就沒得說，又是管飯，又是發工錢的，幾乎在大唐那也是數的著的好勛貴。
可是事實是這樣嗎？想要在張毅這兒拿走十文錢，無論是誰就必須給張毅創造一百文錢的利益才行。當然，這裡面的利益差被他掩飾的很好，如果沒有專門從事經濟方面的人細心查驗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
自己都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袁天罡那種高級別的老狐狸能夠例外？
不過這請帖必須收，張毅就算想不收那也不行啊！
朝著小道士再次道了一個謝，祭天儀式就已經開始了。
文臣武將早已經分成了涇謂分明的兩隊，左側為文，右側為武，前邊有禮官並列主持流程，隨著李二從遠處一步一步朝正中間的祭台上走去，鼓樂之聲更盛，雷點一般輝映著號角聲頓時就顯得莊重無比。
「陛下到，祭天開始！~~~~」
隨著一道尖銳的聲音喊出，原本還嗡嗡竊竊私語的交談聲也立刻平息了下來，只見李二來到祭台之前接過內侍遞過來早已經點燃的三根香然後緩緩的插.入.了香爐之中。
「敬天地！.……」
六盞水酒立刻被另一位內侍恭敬的用托盤小心翼翼的端了了過來。
李二從托盤中端起酒盞恭敬的朝天一拜，然後三盞水酒便朝身前均勻灑下。
緊接著便是敬地，同樣也是三盞水酒一一敬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太廟外面一陣騷動，只見外面圍觀的百姓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不敬蒼天是二郎』的話，頃刻間那首坊間流傳的打油詩便被人百姓朗朗上口的念了起來。
顯然，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必然是有人從中搗鬼。
李二頓時一臉鐵青，默不作聲的看向了外面。
不僅如此，滿朝文武乃至諸如太廟的所有勛貴、內侍以及護衛都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一陣眩暈。
這可是祭天啊！
居然在這個時候鬧出了這麼一場事來，而且明目張胆的說『不敬蒼天是二郎』，這不就是明擺著說李二嗎？
不過也就只是這麼一瞬間，不少人就已經回過神來，特別是像程咬金、李靖這些武將立刻就火冒三丈，正所謂君辱臣死，雖然對面只是百姓，但是在他們看來這些所謂的百姓實際上從喊出話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變成了反賊。
李二揮了揮手，阻止了程咬金等一干武將想要出列制止百姓騷亂的想法，正要出聲說話，就見遠處數十道人影已然緩緩的朝太廟走來。
直到走的近了，所有人都不禁大聲吸了一口冷氣，趙郡李氏，李宏達、博陵崔氏，崔永元、清河崔氏，崔九鳴、范陽盧氏，盧溝、.……
整整數十人，全部一身文士長服，衣冠灼俊，臉色嚴肅，猶如慷慨赴死的悲壯之感，目不斜視的朝著太廟前行！
五姓七望！
張毅不禁也是微微動容！
對於這些人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出現，而且是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張毅覺得今天肯定是要出大事兒了！
不用問，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了這是一場較量，甚至可以說是一場早有預謀針對李二的突然襲擊。
不過看清楚了來人，李二卻反而沒那麼嚴肅了，一張剛毅的臉上不怒不喜，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人影朝自己靠近。
事實上，李二此時甚至明顯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對他來說，戰鬥並不可怕，眼前這幫子人無論準備了什麼樣的招數，在他看來無非就是從帝王失德上面做文章罷了。
天人感應？
蝗災傾覆整個關中？
還是私德有虧？
這一切都只不過這些所謂豪門口誅筆伐的借口罷了！
然而借口也僅僅只是借口而已……
張毅就站在孫思邈的背後，仔細的觀看者前面的表演，在他的記憶中這場蝗災便是李二與山東豪族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鋒。
這其實就是兩個利益體的利益之戰，山東豪族為了保持他們所謂高貴的姓氏和地位，用他們歷代所壟斷的文章對李二口誅筆罰。
要知道，在中國古代皇帝被譽為天子，所謂天子便是上天之子，言出法隨雖然是他們的權力，但是同樣的正因為他們是天子他們的權力在被神話的同時也加入了牢籠。
而這道牢籠便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