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chapter104
哪怕希望時間過得再慢、再慢一些,時間還是一如既往地流逝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九月。
九月一號正式開學，清河收到了恭喜她入選交流活動的郵件，由此一直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第二天清河從右京手裡拿到了護照。
琉生的身體其實已經完全恢復，醫生告訴眾人近幾日就可以出院，雅臣和琉生商量了一下,決定三號回家。
琉生出院那天清河還需要上學,所以沒有去接他，光倒是一天到晚都閑著，提前去了醫院。
清河下課後轉道去超市買菜，回家一看大家都還沒有回來，提前開始做飯。
雙子回來得早，梓問她：「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嗎？」
清河點頭：「嗯,椿哥和梓哥是回來最早的。」
椿「誒」了一聲：「早知道這樣，我和就梓去接琉生了。」
她聞聲微微一頓，手掌不受控制地用力，刀身傾斜，一下子就把手指切傷了。
清河小聲地抽了口氣,急忙放下刀用涼水清洗。
梓聞聲走過來一看,「怎麼了？」
「不小心把手指切傷了。」清河洗完手，在陽光下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好在，傷口不深，出血量不大，清洗了一下就好。
梓沉默著走出廚房，沒一會就拿來了幾個小瓶子，他把清河拉到自己面前，將她的手指舉起來，打開碘酒的瓶蓋，用酒精棉沾了沾，然後在她的傷口上小心地塗抹。
梓感嘆道：「在家都會受傷，去了外面不知道受傷會不會更嚴重。」
清河立馬端正態度，「我已經大人了，會好好注意安全的。」
他低聲笑道：「大人了？」
清河一本正經地說：「自然。」她用沒受傷的手握住梓的手，又接著說：「所以梓哥不要為我擔心，該注意的，我一定會注意的。」
他無奈又好笑地點點清河的眉心，「你啊——」
正說著，起居室里響起其他人的聲音，梓回頭看了一眼，幫她將創口貼貼好，把點就收拾好轉身走了出去。
琉生被眾人圍在中央，一群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清河給他們倒了茶。恰好右京回來了，便和他一起去做飯。
其他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麼，起居室里鬧得歡天喜地。
清河聽著聽著，心頭一酸，切菜的動作一頓。
右京轉過來問道：「怎麼停下來了？是覺得外面太吵了嗎？我讓他們小聲點……」
「不是。」清河急忙阻止了他，「……沒有很吵，讓他們去吧。」
右京挑眉：「當真？」
「嗯。」
吃完晚餐，清河把琉生的衣服收拾出來，親自送到了他房間里。
他什麼話都沒說，在她眼睛上吻了吻，說了一句：「晚安。」
她回道：「晚安。」
第二天上學，清河想了許久，決定把「祈願」帶去學校。白天時同其他一起參加交流活動的學生去辦了請假事宜，下課放學時，清河特意轉道去了神社。
她已經放棄神識，「祈願」於她也沒了用處，與其這樣干放著，還不如抹去了名字，物歸原主。
大概才是九月的緣故，寺廟裡人少得可憐，清河前方並沒有遊客，她走過去輕輕撞了幾下鍾。
大概是意料到先出現的是天神，所以清河一點都不驚訝。
她按照禮儀微微彎腰：「天神大人。」
天神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裡的匕首，嘆道：「你果真還是放棄神識了，這又是何必。」
清河把匕首舉到天神面前說：「到如今，神兵於我已經緣盡，天神大人，物歸原主。」
天神靜默片刻，問道：「阿止，你真的想好了？」他默了默清河的頭髮，說：「那個人是神明的後人，你將神識給了他，當年的契約已經無效。你如今已是自由身，難道沒有想過再侍奉新主人？」
清河搖頭：「不了，像我這般不服輸的性格，還是不去禍害別的神明了。」
她又道：「這件事，還望天神大人幫我保守一段時間，我不想讓夜斗知道，否則他又要難過。」
天神無奈地感嘆一聲，將匕首接了過去。
清河向天神告辭離開，從山上向下走的時候，忽的吹來一陣風，她抬頭一看，不遠處是一片長勢茂盛的樹木，此時居然有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男人拉著一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女生在樹林間穿梭。
清河訝然失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輕聲笑了笑，真好啊，總算不用再記掛著那個視財如命的笨蛋了。
學校里已經請好假，離開日本的前一日，清河留在公寓里整理衣物。
雖然隔了一個太平洋，但是尚在九月，還不至於穿得太厚，清河決定挑選一些輕薄的衣服。
衣服多是琉生給她買的，當然其他兄弟買的也不少，衣櫃里堆了一堆，她一時犯了難。
最後想到去美國不是遊玩，是要做正經事的，所以挑了幾件輕便的衣服褲子以及兩三條裙子，疊好放在行李箱里。
雅臣準備了一些常用藥，清河也順手塞進去。天真可愛的小彌同學還幫她準備了不少吃食，她也是笑眯眯地塞到行李箱。
她將能塞的東西都塞了進去，最後提了提，很好，重得拿不動，可她又甘之如飴。
航班起飛時間是在第二天傍晚，因此這天晚餐時間，眾兄弟就此討論了一番，商量著誰去送她。
彌舉雙手情緒激昂地說：「我去我去！」
祈織道：「附議。」
雅臣看了看清河，道：「明天正要值夜班，送小河去機場再去醫院時間來得及，算我一個吧。」
梓道：「既然雅哥都去了，那我和椿也去送吧。」
椿點頭應道：「嗯嗯。」
有人起了頭，剩下的人也就紛紛開始表態，要和光有時間，右京表示可以直接從事務所轉道去機場。
昴和繪麻都沒課，侑介推掉了和同學的聚會。
說到最後，琉生溫溫柔柔地看著她說：「我也去。」
起先清河同棗說過她要出國的事，棗問她要不要去送，清河拒絕了，這次亦然。
一群活寶討論得熱火朝天，清河笑了好一會才堪堪停下，她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說：「多謝大家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彌瞪大眼睛，吃驚地說：「誒——小清河，大家去送行不好嗎？」
清河笑著解釋：「同行的同學大多和善，我們會互相協助，我一個人可以的。」
雅臣試圖說服她：「真的不需要嗎？」
清河重重點頭：「嗯。」
她態度堅決，眾兄弟見此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到了晚上，清河正要休息，房門被「咚咚」地敲響了。
她打開房門一看，見是彌。
清河微微彎下腰，耐心地問道：「彌，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彌笑了笑，從背後「唰」的一聲拿出一個兔子玩偶，他將玩偶塞進清河懷裡，像邀功一般地說：「小清河，我把我最喜歡的兔子玩偶送你，這樣你去美國也會覺得在家一樣哦。」
清河低頭看了看玩偶，玩偶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面料被摩挲得非常綿軟，但是很乾凈。
她心下一暖，抱住他，盡量用平和的聲音說：「彌，你的玩偶我很喜歡。」
「小清河既然喜歡，一定要記得早些回來。」他勾住清河的手指，「一言為定？」
清河道：「嗯。」
彌又說：「在美國求學的時候，不能忘記寄明信片回來，當然電話也不能忘——不然我就發動連環奪命call。」
清河好笑，點頭應道：「我答應。」
「我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了，小清河晚安。」彌走開幾步，和她揮了揮手告別。
清河目送他離開，這才關門。休息之前，她重新打開行李箱把玩偶放了進去。
她默念了一句，晚安。
清河決定搭電車去機場，所以很早就開始收拾。
眾兄弟也是很早就回了家，要幫她把行李箱送下樓，琉生捧著她的寶貝相機，其他人緊緊跟在身後。
到了樓底下，清河和其他同學通了電話，知道有不少人已經到了機場，不敢耽擱，和眾兄弟告別。
要傷感地說：「小妹這次離開又要好久才能再見面，有什麼事照顧不到，小妹千萬別忍著，一定要告訴我們知道嗎？」
雅臣道：「上次去京都沒有怎麼準備，這次去美國不一樣，記得不要感冒了。」
彌撲閃著眼睛說：「小清河要記得保護自己哦。」
梓微笑著說：「路上小心。」
「我想說的話和梓沒差，小妹路上小心。」椿微微一笑。
右京問道：「證件沒有忘記吧？」
清河點頭：「都準備妥當了。」
這時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風斗怎麼還沒來？」
侑介不屑道：「那小子忙於通告估計來不了了。」轉頭，裝作不耐煩地對清河說：「喂——要在日本下雪之前回來啊。」
祈織語調平和的開口：「注意安全。」
清河點點頭算是應答。
這時棗電話過來，問她是否要出發了，清河答「是」，如此聊了一會，又是幾分鐘過去。
光看了眼時間，說：「時間不早了，小河走吧，再晚就要錯過電車了。」
期間一直都是默默凝視著她的琉生聞言，輕輕吸了口氣，對她笑道：「小河，我等你回來。」
清河抿唇一笑，和他們揮了揮手，推著行李箱轉身離開。
從日升公寓到前往電車站的馬路邊種了些許合歡，因為才是九月初，所以合歡花還沒有全部凋謝，朵朵殷紅的花朵與樹葉相互映照著。
夕陽西下，樹影在地面上投下了長長的一道影子，微風拂過，樹葉發出了「簌簌」的聲音。
而少女身體被籠罩在樹蔭下顯得越發嬌小，一頭墨發隨意地披在身後，伴隨著走動的步伐而微微飄起。
少女很快就轉過一個彎，然後身形在視野中漸漸地變得模糊，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過頭。
等她走遠了，眾兄弟開始陸續回去，走著走著，彌忽然大喊一聲：「現在已經六點了——我記得前年小清河住院回家時是這個點到家的，同時也是這個日期！」
光身體一僵，拚命忍住想要回頭的想法，他在彌的頭頂敲了敲：「人小鬼大，記性倒是不錯。」
彌沖他吐了吐舌頭，飛快地逃開。
……
繪麻從彌那裡得知，清河答應時不時寄信回來，她就開始翹首以盼清河的來信。
九月中旬來信頗頻繁，她寄了很多相片，多是美國的一些人文自然景色，還附上了她自己的感悟。
後來相片攢的多了，繪麻就買了一本相冊保存了起來，出人意料的是，居然把相冊都塞滿了。
繪麻於是就想，等那個少女再寄一些相片回來，她就再去買一本相冊，而且比上一本更大。
到了九月下旬，少女寄信的次數就漸漸地變少了。
經常是三天寄來一張相片。
後來變成五六天寄來一張相片。
到了十月，少女就不再寄相片回來了。
這天繪麻出門上學，抬頭向天空望去，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正好，秋日裡的微風輕輕吹拂，桂香瀰漫天際。
繪麻不討厭桂花香，但是她聞著聞著，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淚流滿面。
眼淚越流越多，止都止不住。
十一月的某一天，從美國寄來了一個大包裹，從此以後，繪麻再也沒有去拿過信件。
時間緩緩地過去，春去冬來，郵箱里再也沒有出現信件，朝日奈家的人也漸漸地不再打開郵箱。
郵箱在風雨中接受捶打，逐漸染上斑駁鐵鏽，而郵箱裡面，塵埃成堆。
（正文完）
——17.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