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承諾與契約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真的確定了嗎？」剛剛結束了與亞星的通話，名為小澪的奧克龍族就再次詢問起洛奇，不過這次只是漫不經心的語氣。魔法器即便再珍貴，他也不能讓洛奇去強取豪奪。
「從你剛剛說起魔法器時我就想到了。」洛奇睥睨了小澪一眼，拿起盛滿藍色晶瑩瑩的奧克龍血，隨後緩和了下態度說:「我了解你的好意，但是我身旁有一個人不允許我這麼做。」
「好吧。」小澪嘆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過多地干涉，有時候過度的挽留只會使之前的努力變為徒勞，更加令人反感。
推開門，洛奇看到女孩已經醒了，姣美的面容因疲憊而顯得楚楚可憐，看起來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跟他差不多年紀，這樣年齡的女孩卻是飽經苦難，看起來這幾天也少受到傷痛。
「不好意思，剛剛吵到你了。」之前和亞星說話時失控大喊，應該就是讓她驚醒的原因。洛奇一邊拉開外套的拉鏈一邊想。
「啊？啊……沒、沒事的。」女孩只是搖著腦袋，受寵若驚般地說。那漂亮的淺藍色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而輕輕抖動著。
她話音剛落，洛奇就已經脫下了外套，裡面什麼也沒穿，裸露著上半身。因為很久沒鍛煉了，所以只是有一些華美的線條，卻沒有任何肌肉。
女孩明顯被他的舉動嚇到了，開始小心地往後挪著身體，盡量不被洛奇發現，神情有些局促不安。畢竟這是在一個陌生少年的家裡，即便只是男生而不是男人，但也會讓她感到一點點害怕。
縱使之前他救過自己，也只是稍稍有些信任而已。
「你這個姿勢剛好，別動。」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洛奇叫了一聲。
姿勢？
琪莉雅低頭看著自己的坐姿。並屈著雙腿坐在床邊的姿勢沒有什麼不妥啊，難道……應該不會吧……
確實沒什麼不妥，只是雙手靠在背後床上的模樣很曖昧。
「給，放在膝蓋上，我要給你處理傷口。」洛奇冷冷的聲音傳來，附帶著聲音而來的，是那件被脫下來的外套。
「唔，好暖。」
呼，嚇我一跳。
接過外套，平復了下忐忑不安的內心，順應著他的話乖巧的把衣服折起來放在膝蓋上，剛一接觸大腿就發現還有他殘留的體溫，感覺很舒服。
原來之前脫衣服是為了這個啊，真體貼呢。
「你這樣子放不行……」他把那外套展開，蓋在我的膝蓋上。
「而且裙子還那麼短。」這句話洛奇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內心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然後便蹲了下來，打開了裝滿藍色龍血的小瓶子，輕輕托起她右腳的小巧腳踝。
「疼嗎？」
「不疼。」他的動作很柔和，自己沒有感到一點疼痛。
「你接下來就會很疼的。」洛奇神秘地說道，慢慢地把她膝蓋下的長襪一點點褪下，黑色的長襪上沒有任何破損，不知是因何而造成傷口的。
琪莉雅感覺小腿暖暖的，她的俏臉開始發燙，但這並不是她腦袋裡羞恥的事情——此時他蹲著的位置，沒有衣服的話，可以看到吧，一定可以看到吧。
一個女生穿著裙子坐在床邊，一個男生蹲在她的面前，那麼男生會看到什麼？
不過，幸好有這件衣服。
「啊，什麼？」在心裡鬆了口氣，琪莉雅看著洛奇冰冷的臉說。
「強狙之王——梅里斯，是他在追殺你吧？而且當時的距離應該還很近，不然他那把傳說魔法器不會只是造成傷口這麼簡單。」洛奇沒有看女孩的臉，只是自顧自地說著。
琪莉雅回想起那個人，那個像惡魔一樣的人，頓時感到猶如實質的恐怖。心有餘悸地搖了搖腦袋，把這個可怕的想法拋之腦外。
「梅里斯，一位不怎麼強大的魔力者，能力是代表「風」的探知，在偵查方面幾乎沒人可以匹敵，能得知你身上有魔法器並不奇怪。他本身沒什麼可怕的，但一把可以說是廢鐵的狙擊槍魔法器，在他手中卻可以發揮出比傳說魔法器還強大的威力。」
魔法器的種類很多，沒有強與弱的區別，只有不適合的人，沒有弱小的魔法器，而且所有的魔法器還能成長，單單這一點就不能用力量的大小去判斷一把魔法器的強弱。
但這種差異還是存在的，所以就有普通、傳說、史詩三個名稱來判斷魔法器的實用價值。
也是如此，梅里斯的那把魔法器，在別人的手裡是廢鐵的東西，在他那裡卻是一把傳說魔法器。
「會使用空間魔法的人這個世界是沒有的，能在不觸碰目標身體外的任何事物直接擊中的，也只有梅里斯的那把武器了。」洛奇用一貫冷靜的口吻分析道。沒有洋洋得意，沒有自吹與興奮，他向來是這麼沉穩，不在乎功利。
他小心地把龍血倒入長襪內，一點點褪下長襪，隨著衣物被龍血腐蝕變成煙霧消去，女孩光滑白皙的小腿顯露了出來，但他可不會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只是手上頓了頓就當作沒有看見。
「不用驚訝，我從一個蛞蝓的口中知道了你身體內的秘密。但我一直想不通，既然當時距離那麼近，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來自異界的女孩。」他抬頭望著沉默的女孩，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我、我不知道。」女孩扭扭捏捏地說，好像有什麼事情絕對不能說出口一般。
「不說也沒關係，我不會逼迫你。」她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腳踝上被倒上那些藍色液體，感覺涼涼的，而且還沒有任何痛楚，就這樣，兩人都不再說話，直到洛奇幫她包紮好。
驀地，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看了看身後被子上熟睡的純白小貓，鼓起勇氣跟洛奇說:「你能不能救救它？」
「救不活。」洛奇只是用目光掃了下那隻病殃殃的小貓，一眼就看出已經沒救了，應該會在明天早晨時死去吧，畢竟受到了那樣的虐待，能撐到現在已經算不錯了。
「你都還沒試，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知道沒救了，也許、也許還有一線希望……拜託你試一試，我覺得你可以的……」她央求道，神情有些沮喪，雙眼都失去了光彩。在見識了那麼多的奇迹之後，她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是無所不能的。
「我確實可以救活它。」出乎意料的，洛奇說出了與前一刻大相徑庭的話，「等下我會給你的傷口用一片名為生命樹的枝葉，這片枝葉就可以救活這隻小東西，但是我只能給你一片，這是已經是我可以給你的最大幫助，你可以選擇把這枝葉讓給它。」
女孩剛想答應，前一刻還撅撅不振的眼神微亮，彷彿星辰一般閃起耀眼的光芒。只是洛奇接下來的一盆冷水，澆滅了她心中的喜悅。
「不過，我得提醒你。」洛奇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女孩的臉，說:「你的那隻腳，如果沒有這片枝葉，將會再也無法動用。」
「我的意思是——你以後再也不會有兩隻腳走路。」
「這樣，你還決定要給這隻將死的小貓嗎？」
「會失去這隻腳嗎？」女孩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來，她知道眼前這個男生能對素不相識的她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再腆著臉去奢求他再給一片的話，就完全是沒有尊嚴，恬不知恥的行為了。
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有那麼一個念頭，像魔音般誘惑著她「放棄吧，那只是一隻快死的貓。」、「沒有你它也活不到現在。」、「已經足夠了，你做的足夠好了。」、「反正它遲早會死，救活也沒什麼用。」
「放棄嗎？」在那一刻，她想就這樣吧。可是，當她看到小貓臉上那痛苦的蹙起的眉頭時，內心又是一陣絞痛。
然後，她咬了咬牙……她，放棄了——放棄了這條腿。即便只有一隻，但也能生活不是嗎？死了就真的死了。
「我放棄。」琪莉雅釋懷地說。在這一刻她的世界都是明媚的。
「你放棄它了？」洛奇說，心裡不經有些小小的失望。
「不。」眼前這個女孩微笑搖了搖頭，兩抹眼淚隨之流下，她此時臉上的微笑是如此美麗。「我放棄自己。」
「我要告訴你，現在你是在我的身邊，所以才沒事。但這種保護直到明天就會結束，我會把你送到孤兒院，到時梅里斯可能會發現你，或者在這之前別的人會發現你身體內的魔法器，進而殺了你。」
「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堅持嗎？」
「嗯，我並不懼怕。」沒有任何猶豫，她說出了內心的堅持;沒有絲毫顫抖，生死彷彿微不足道。
「嗯，我明白了。」洛奇轉身，嘴角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微笑。從滿是書籍的房間里翻找著什麼，他的房間里除了一張床和書桌椅子之外全是書架與書，從純文學到懸疑報刊皆有，密密麻麻的起碼有上千本，把原本偌大的房間變得有些狹窄。
「你叫什麼名字？」在一個書櫃的架子上拿出一隻羽毛筆和一盤血紅的墨水，洛奇才剛剛想起還不知道女孩的名字，於是問道。
「琪莉雅·暮思克里特瓦爾。」擦乾了眼角的淚水，琪莉雅有點驚奇於少年怪異的行為，不過見得多了也稍微有些習慣了。
「很好聽的名字，我叫……洛奇，你也可以叫我葉洛，不過真名是洛奇，無姓。」洛奇又從柜子底下抽出一張白紙，那是從契約與審判之書那件魔法器撕下來的扉頁，看起來很普通的白紙沒什麼區別，只是背面有一個魔法陣圖案，用來簽訂魔法契約正合適。
「那我叫你洛奇吧，因為我很好奇你的一舉一動。」幾乎是拋棄了生命，頓時覺得非常輕鬆的她開始好奇於洛奇的怪異行為。
「嗯。」淡淡地回了一個語氣助詞，洛奇坐在椅子上用羽毛筆沾著血紅墨水在那張紙上寫著什麼，每寫完一個字，那個字就會散發出淡紅色柔和的光。
「好了。」不知在紙上寫了什麼，他這麼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眼角瞥到了房間門口站著的嬌小白影，他轉過頭笑了笑，那裡卻一如既往地空無一人。
「好了，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跟你說我的想法吧。」
「我洛奇，可以再給你一片生命樹的枝葉，你們一人一片，並且，幫你解決梅里斯這個麻煩，甚至收留你，幫你尋找讓你回家的方法。」
「我在此可以立下承諾，我是一個從不會隨意許諾的人，但我可以立下以上的承諾，並絕不會違背。」洛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因他的話，再次燃起希望的琪莉雅的眼瞳:「條件是在找到讓你回去的方法之前……」
「與我簽訂契約，以使魔的形式成為的女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