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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信載情絲飄千裏

  倆人坐在飯館樓上,吃著美食,談天說地,宋竹庭飲著黃酒,酒入愁腸,心中的苦悶也隨之消去了一多半。倆人吃完後,桌上還剩了些菜,但那一壺黃酒已被宋竹庭一個人喝光了。走下樓的時候,向掌櫃結賬。


  那掌櫃聽著旁邊的酒保把宋竹庭倆人的座位一報,就從桌子上用夾子夾著的一疊賬單裏抽出了一張,看了看數目,對宋竹庭和林如筠道:“一共是三圓四角。”


  林如筠從錢袋中把錢掏了出來,正好付錢給老板,卻被宋竹庭一伸手攔住了:“林如筠,還是我來付吧。”說著,就從口袋裏掏出了錢。


  林林如筠心中一想到自己先前已經說了要請客,又想起宋竹庭還嫌來這飯館吃飯太貴了,要是讓宋竹庭付錢,自己也實在不好意思,便忙道:“方才我不是已經說了嗎?讓我來請客,所以我來付錢啊,你就別跟我搶啦。”


  宋竹庭道:“還是我來付吧,你不要跟我客氣,讓女生付錢終歸是不妥的。”說著,就把從口袋裏掏出的錢遞給了掌櫃。


  林如筠看到宋竹庭非要付錢,也不好再強求,便道:“唉……那好吧,你這次非要付錢,我也就不勉強了,下次一定要我來付!”


  宋竹庭聽到了也不答話,隻是一直笑著,接過掌櫃遞還過來的零錢。


  宋竹庭把零錢放回袋中,轉頭向林如筠說道:“下次的錢那就下次再說吧,哈哈。”


  林如筠回道:“那好,反正下次一定要讓我付錢。”


  宋竹庭連聲說道:“好,好,下次你來付錢。”宋竹庭又接著問林如筠:“那麽,我要回宿舍了,你要回宿舍嗎?”


  林如筠道:“嗯……那我往這邊走……”林如筠向左邊的路口指了一下。


  宋竹庭道:“我往這邊走。”宋竹庭向來路指去。


  林如筠道:“那我們下次再見。在詩社就能見到了!”


  宋竹庭道:“嗯,是的,那再見!”


  宋竹庭向林如筠揮了揮手,轉身向宿舍樓走去。這時,正午的陽光燦爛得就像一隻金黃的向日葵,熱烈的光芒照在地上仿佛鋪上了一層黃色毛毯。宋竹庭走在路上,影子也跟在自己後麵,耳邊不時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響,那是連綿不斷的暖風吹過樹群而振發出的聲音。


  宋竹庭在太陽底下走著,暖和的春風徐徐地撲打在身上,宋竹庭忽然覺得自己全身都安靜下來了,同時又稍微感覺到了有些困乏,想必是剛吃過午飯的緣故。宋竹庭低下頭去,看到自己的影子就一直跟在左下方,躺在地麵上,仿佛是另外一個人正以相同的速度跟著自己走一樣。


  宋竹庭一邊向前走,一邊不時地看著自己腳下的身影,就像在看著自己的一個朋友。“他會知道自己心中此時正想著什麽嗎?”宋竹庭這樣想著,忽然啞然失笑起來。


  宋竹庭此時心中所想的隻是一封薄薄的,窄窄的信,它現在應該還靜靜地躺在郵筒裏,和周圍其他的信封緊挨在一起,或許已經被搬運上了車子,即將駛過鐵軌公路,穿越山水叢林,發往它的去處。


  這封又薄又窄的信,裝滿了宋竹庭的憂愁和苦悶,也寫盡了宋竹庭的思念和期待,它將要被一個妙齡少女拿起,翻閱……


  宋竹庭離開清水鎮已經有好多天了,在這些日子裏,李芙蓉的心情終於漸漸平靜了些。就像前段時間發生的大暴雨吧,雖然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衝毀了戒珠寺,可幾天過後,不也是重歸於平靜了?


  其實這也就像李芙蓉的內心一樣啊,雖然那天夜裏,當李芙蓉看到了宋竹庭在月下給她的情書時,心情是多麽的震驚和慌亂,以至於一夜無眠,甚至當第二天醒來,頭疼又開始複發了,更沒有去車站去送宋竹庭。可這些時日淡淡地過去了,芙蓉的心中當然有著揮之不去的惴惴不安與手足無措,但即便這些情愫依然存在著,可心情也隨之漸漸平靜了。


  這麽多天以來,李芙蓉像往常一樣天天和葉清蘭在一塊兒玩,雖然兩人都有一些鬱鬱寡歡,但聚在一起時還是常常歡聲笑語不斷。


  至於學堂裏,張秋池的國文課是最為精彩的。李芙蓉和葉清蘭聽著張秋池講課,心中時而無故升起的霧霾也會被張先生的奇談妙論而驅散得消失不見。


  張秋池幾乎每節課都會花上一半的時間講學堂規定的國文課程,剩下的一半時間裏,張秋池就會給學生講些諸如清遠道人、隱山和尚、章江書生、維揚空莊四怪之類的趣聞,當然也會講他們所寫的詩文。


  這樣就不僅增添了學生們的國文知識,也讓她們對這門課程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學生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張秋池的國文課了。


  張秋池現在還讓學生們每天回去都要寫一首詩詞或一篇文章,有時候規矩不限,有時候卻又頗為困難,比如張秋池站在講台上忽的想起一株文竹,便會規定寫一種植物;又忽的想起曾經去過的桂林山水,就會讓學生們寫寄懷山水的詩文。


  這規定倒讓學生們頗為痛苦,每天絞盡腦汁寫上一首平仄相對,格律押韻的詩詞實在是一件難事,而要是寫得出彩,得到張先生的表揚則更是難上加難了。


  可李芙蓉的作品卻常常能得到張秋池的表揚,葉清蘭也偶爾會被表揚。李芙蓉在張秋池的國文課上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激情和快樂,把這種情感放在詩詞創作上,便愈發有了進步。


  張秋池有一次在班上朗誦起了一首詩:“碧水色堪染,白蓮香正濃。分飛俱有恨,此別幾時逢。藕隱玲瓏玉,花藏縹緲容。何當假雙翼,聲影暫相從。”


  張秋池朗誦完這首詩,問班級的學生道:“諸位同學,知道這首詩講了什麽嗎?”


  有幾位學生聽到詩中有“分飛俱有恨,此別幾時逢”一句,便齊答道:“這是一首送別詩。”


  張秋池喜道:“看來諸位同學分析詩類的能力很強了,已然懂得從詩句中尋到詩詞的類別,真是不錯,我這當先生的很高興!可是今天我們並不是將這首詩的類別,而是它的語言使用。”


  學生們齊問道:“語言使用?”


  張秋池回道:“對,正是‘語言使用’。一首詩詞的根本毫無疑問就是字,這些字組在一起就是一首詩,每首詩都有它的語言風格,而語言的使用就是最能影響語言風格的。”


  學生們似懂非懂,仿佛正身處於茫茫雲霧中,卻也能依稀看到微微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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