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所謂真相
上得樓來,蘇淺很快便不再糾結楚淵涮她一把的小心機,但精神卻也有些懨懨,窩到軟榻上斜睨著上官陌。
“喂,今日這算是唱的哪一出?既然握住了楚辰和楚爭楚越,怎麽這個時候又給放回來了?”她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
上官陌坐在她身邊的藤椅上,手依然握著她的手,卻沒有像往日一般和她膩在一起。淡淡一笑,道:“你不是想回雲都了麽?那就早日了結了此地的事吧。反正我的人也算全身而退了。”
蘇淺容色有些淡淡,嘴角銜著一抹極淺的笑。說到涼薄狠毒,身邊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更甚。楚淵是如此,上官陌更甚。把楚淵的乾州城攪了個天翻地覆,損失頗大,還給他留了個極難纏的尾巴,這就要撤了?
“走得脫麽?楚淵心裏記恨死你我了。說不定把冥國的賬也記到了你我頭上呢。”蘇淺悶悶哼了一聲。別院還藏著個上官皓月呢,別說楚淵會不知道。要說被記恨,倒也不冤呢。
隻是楚淵的確不能妄動就是了。雖說是不能妄動,卻不代表不敢,倘或她同上官陌惹急了他,他極有可能把她和上官陌拍死在乾州城。誠如上官陌所說,楚淵在乾州,那是有著絕對實力的,一城的精兵悍將並非虛言。
上官陌沒有回答她的話,卻淡聲道:“該把楚若羽和楚飛放出來了。估計楚辰一回來,就會踏上尋找楚若羽的征程了,這可是他的職責,找不到,怕是回不了雲都了。”
蘇淺瞥了他一眼,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楚辰表哥現在是你的人了麽?”依著上官陌的手段,把楚辰變成他的人這實在不是什麽難事。
上官陌眼神怪異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他可是一國皇子,賣國等於賣自己。你眼中的辰皇子是那般白癡的人麽?或者,就算他白癡,你覺得我也是白癡麽?”
蘇淺鄙視了自己一下,確實問錯話了。雖說楚辰看起來沒楚淵的名頭大,但也絕不是往自己身上插刀子的白癡,否則也不會在皇權傾軋下安然地活到現在。上官陌利用他一下子倒有可能,但絕計不會愚蠢到策反他。
“真的要回雲都了?”蘇淺有些將信將疑地又問了一遍。
上官陌點點頭,“嗯。所以你快些把月隱召回來吧,要準備回雲都了。月隱她雖然武功不錯,但大概不是祖璃的對手,你將她派出去跟蹤祖璃實在不是什麽好計策。”
蘇淺有些訕訕的。她把月隱派去跟蹤那銀袍小將之事做的已經很隱秘了,他卻還能知道。不曉得到底是她太笨還是他太本事。
“原來那個人叫祖璃啊。你認識他?”
蘇淺此時無甚事,也不覺得有想去楚淵的宴席上搗個亂添個忙什麽的意向,索性安安穩穩窩在軟榻上,打算和上官陌好好聊聊,從他口中套個話什麽的。
她對於冥國有著極大的興趣。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縱橫九萬裏她走了個遍,連堪比那世裏太平洋大的海洋她都大著膽子橫穿了,偏偏冥國是她沒到過的地方。因為沒到過,所以更好奇。上官陌平時對冥國諱莫如深,不甚在她眼前提起,弄得她一顆心貓撓似的,癢癢麻麻的。
上官陌似乎讀出了她的心思,溫淡一笑,道:“交過幾次手。他頗通一些冥國術法,是冥國護國大將軍座下的一名得力愛將,在冥國也有些地位名聲。他那日想來心情不錯,沒用禁術對付你們。倘或他使用禁術,大概你是逃不脫他手掌心的。所以,你還是把月隱召回來吧,免得你給墨淩預定的媳婦雞飛蛋打,你還得費心再去物色。”
他似閑雲清風般閑聊,蘇淺卻有點捶胸頓足的懊悔,暗惱自己一時的失策,那日差了月隱去跟蹤祖璃。若是月隱真有什麽不測,她真是會悔不當初的。
“回頭打發墨淩去找她。”她悻悻地道。
墨淩似乎不大在意她給他找的這個媳婦,著他去,還能給他們創造個相處的機會,這也算是知人善用了吧。
“對於做媒婆,你倒是在行,且敬業。”上官陌唇角勾了勾。
蘇淺勾了他一眼。這誇獎的話實在不是什麽好話。她好歹也是一國公主,怎麽就成了媒婆了。
氣惱歸氣惱,她卻沒忘記向他套話的初衷。微惱地道:“月隱這幾日也沒傳回個信兒來,你說她會不會落在那個祖璃手上了?”
頓了頓,略思索了一會兒,又自我否定道:“也不像。若是落在祖璃手上,他大概要來談什麽條件的。上官陌,你認識的這個祖璃,他是個怎樣的人呢?月隱若是落在他手上不會有什麽危險吧?”擔心月隱是假,探聽這位祖璃小將軍才是真。畢竟月隱也是上官陌手上訓練出來的好手,她才不信她會那麽廢材落入這位叫祖璃的人之手。
上官陌橫了她一眼,“蘇淺,我什麽時候給你養成這種說話拐彎抹角的毛病了?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就直接問出來便是,這麽拐彎抹角地打聽,你是一時覺得好玩還是覺得我有些白癡?還是你一直覺得我事事都瞞著你?”
蘇淺訕訕笑了笑。前前後後想一想,他確然瞞了她許多事情。但這瞞其實也算不上瞞。他隻是不大喜歡說而已。凡事她若相問,他必坦誠相告的。她卻是不大相問的。不是不好奇,隻是不想被許多東西相耽,把他們的感情變了味道。她知道有些東西一旦曬出來在陽光下,絕非什麽光彩的事情。也許會給她和他造成很大的困擾。
上官陌淡淡看著她,如畫的眉眼似嗔似寵。蘇淺在他的眸光凝視下有些小小的不知所措,彷如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
天啊,給她來個滾雷吧。蘇淺在心裏呼喊,好歹也是個活了兩世的老妖,卻被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子如此拿捏。真是失敗。
卻聽上官陌歎了一聲,道:“你是不是覺得祖璃看上去是個張狂邪肆的人?實則不然。他算是冥國武將中最中規中矩的一位。論行軍布陣武功術法,他雖出色,但在冥國也不過爾爾。比他強的人大有人在。冥國的武將其實都是有張狂的資本的。他們若是想一統這中原江山,大約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隻是這些年他們內部也不怎麽太平,冥國皇帝和大祭司之間似乎有不可解決的矛盾,兩方糾纏多年,兵力一分為二,是以一直避世未出。”
蘇淺嘴巴張的雞蛋大。這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了點。如果這席話從別人口中說出,她大概不過一笑置之。但這番話出自上官陌之口,就有點不同的意味了。要知道上官陌他向來眼高於頂,連楚淵都沒放在眼裏過,能入他法眼的,天下真還沒有幾個人。能得他如此評價的,她這是第一次聽到。想來冥國真是可怖至極了。
“那個……祖璃是大祭司一方的人還是冥國皇帝一方的人?”蘇淺使勁兒捋了捋思緒,才揀著重點問出這句話來。
“你是想問我師弟和他什麽關係吧?他不是師弟的人。護國大將軍是大祭司的人。所以,他聽命於大祭司。”
蘇淺覺得她在他麵前真是不必藏什麽心思了。他定然就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點了點頭,嗯,一定是的。
“也就是說這次的事情和你師弟上官皓月實在是沒什麽關係了?”蘇淺有些將信將疑地問。要知道在這些日子中上官皓月實在是做了許多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事。
上官陌唇角翹了翹。“也可以說有關係,也可以說沒關係。人不是他的,他卻也暗中陰差陽錯出了些力。所以楚淵才找上他出氣。楚淵受了傷,他也沒得到好處,大約吃了些虧,所以才躲到了咱們家。”
蘇淺認真聽著他的話,心裏卻因他最後那‘咱們家’三個字硬生生生起絲絲異樣的感覺。
上官陌知道的冥國的事委實算是詳細。蘇淺細細消化著他所說的,越想越覺心驚。祖璃在她眼中已算個厲害,居然他在冥國也不算個十分厲害的,那倘若人家來幾個來頭更大的,不曉得是怎樣一幅震懾天下的光景。
那些所謂的禁術蠱術什麽的,她如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東東,最多也隻是見識過一些小小的蠱術。不知道那些禁術是不是如同諸葛亮的撒豆成兵一般神奇……或者,比那個更甚,真的能撼天動地召喚日月?呃,那個太邪乎,是上古神話吧?言而總之總而言之,這個世界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神秘啊。腦子裏不經意閃過一道光。她有些惴惴地問:“你在冥國惹的是冥國皇帝那尊佛還是大祭司那尊佛?”
上官陌輕笑出聲,握著她的手胡亂撥弄著她的手指,“有點兒不幸,兩方我都惹了。”
蘇淺頓時有種昏天黑地被滾雷轟頂的感覺。
要知道她著急回雲都是存了那麽丟丟小私心的。冥國的人很顯然這次是為她和上官陌而來,隻是不知為何策略上會牽製了楚淵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