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蠱毒(1)
於是,月魄又很自然地想到了準女主子那個經典的瑜亮爭鋒的故事,眼下瑜亮皆被困於鬥室,是聯手抗曹還是各自為營還是先互相殺殺對方銳氣什麽的,著實令人期待。然後他又多想了一步,眼前這兩人可謂是當今無可出其右的傑出青年,是哪位大佛能有本事將兩大巨頭困在一處,他很想很想見識見識。當然要插一言的是造成這種後果的原因是某一巨頭正和情人喁喁情話,沒騰出工夫或懶得騰出工夫來反抗。
誠然月魄公子今天想的有點多,平素月魄公子是個冷中有細的人,但也沒有細到多愁善感這種地步。推測後得出的結論是也許中了某種迷幻香。
這說明月魄公子的神識還是很清晰的。
這種境況下其實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像兩位太子這般既手眼通天又能翻雲覆雨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被困住,有本事的幕後之人必然會整出點別的手段鞏固一下得來不易的勞動成果。而最好的手段,如果是武力上贏不了的話,就隻有用毒一途了。用點無色無味不易被發覺的迷幻香是最好的選擇。
世麵上的武俠小說裏都有這樣的章節。陰暗的人會用毒給高手下絆子。這是月魄在給自家太子搜羅風月書籍的時候意外發現的。其實武俠小說裏也蠻多風月情節。有些還是很露骨的描白,整個一春宮的文字版。這一點月魄有跟自家主子提到過,但自家主子認為武俠小說忒暴力,不宜多讀。而且裏麵描寫的東西多有不實。一句話,荒誕且無趣。
月魄不知此時兩位太子是不是也中了毒,反正他是使不出力來了,把蛇屍攏一攏便找個角落蹲著去了。不過看那三人圍坐在棺材前的地毯上很嗨地推牌九的樣子,他更加難以判斷現場的狀況了。唯一可以判斷出來的是楚太子從棺材裏摳出來的要用於賑災的財寶會落入另一個財迷手上。
他想得有些多了。腦子有點迷糊。除了還在嗨賭的人,其他幾人比他更迷糊,已經睡著了。
迷糊中聽到墓室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石門為什麽會發出吱呀的聲音,定是建造者偷工減料了。石門要麽是轟轟的聲音,要麽該是沒有聲音。
月魄公子的腦袋今天混亂的可以。
門口站的人令他有點驚訝。那婀娜的身影好像是一直傾慕自家主子的流花美人上官閑。
然後,他聽見準女主子的一聲譏笑:“呦,這不是流花美人嗎?多日不見,別來無恙?賭一把否?”
流花美人冷笑了一聲:“死到臨頭了,還有閑心聚賭,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覺得你可以活著逃出去?”
他又聽見準女主子輕淡的笑聲:“你為什麽不認為,我其實隻是怕出去被風吹被雨淋呢?而且,我還有一樣最要命的缺點,我怕黑。這裏比外麵舒服多了,我很喜歡。”
“既然你這麽喜歡這裏,我不介意讓你長眠於此。”又是一聲冷笑。
準女主子痞痞的聲音又道:“這其實不用勞煩你大駕。我喜歡怎麽樣,要怎麽樣,一向都由我自己決定。別人替我做的決定我反而覺得不好。”
然後,他就再也聽不見了。臨睡前倒是有一絲清明。他覺得這世間的女子,最配得上自家主子的,還是淺蘿公主。雖然她脾氣不大好,還經常罰自己關禁閉,但委實算是善良活潑又聰明還很能幹的了。神思最後停留在了流花美人今日大約會被準女主子修理得很慘這一想法上。
蘇淺手中拿著一張白二壓上,剛好是一副至尊寶的牌,起身笑道:“表哥,這些珠寶是我的了,你得自己出錢把今日偷拿的三舅舅的殉葬品給墊上,不好意思了哈。”把錦綢包裹拿在手中掂了掂,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來,抬步走到月隱身旁,將包裹套在了昏睡的月隱身上。
楚淵看著她的動作,眸間一絲無奈的笑。
“蘇淺,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麽?”上官閑站在石門旁,眸子噴火般看著蘇淺。
“哦,我沒興趣知道。對於我不喜歡的人,她喜歡我還是討厭我,我都無所謂。”蘇淺淺淺笑著回到棺材旁,手伸給盤膝而坐的上官陌,上官陌借著她的手勁站了起來,兩人相攜而立。
一旁的楚淵眸光似閃過一絲黯然。但這樣的黯然時刻多了,也就習慣成自然了。聽說過抽煙上癮,喝酒上癮,溜冰上癮,大概這被虐也上癮吧。尤其虐心這種虐。
嫋娜的美人眼睛裏流淌著怨毒,聲音如墓室外的狂風驟雨壓得人窒息:“陌太子和楚太子如今居然能摒棄前嫌,一同坐下來陪美人開心,真是令人開眼。”
蘇淺作痛苦狀揉了揉眉心,偏頭看著上官閑,吸了一口氣,聲調清淡:“姓流花的,你說我是和你鬥鬥嘴好呢,還是鬥鬥武功好呢?當然,或許你有興趣和我鬥鬥你們那冥族的巫蠱術,但很抱歉,歪門邪道的本公主不擅長,恕不奉陪。本公主向來奉行的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不如我們來鬥鬥嘴好了。流花美人你意下如何?”
上官閑蒼白著臉呸了一聲,“住口,我不姓流花,我姓上官。”
蘇淺望著她輕笑了一聲:“你真配不起上官這個姓。”強調了一聲:“我說真的。”
“巧舌如簧。怪不得天下多少男兒被你哄得團團轉。除了一副下賤嘴皮子和滿肚子的陰謀詭計,你還有什麽值得炫耀的?蘇淺,你不過如此。”上官閑怒極。
不得不說,流花美人罵人的功夫差強人意,吵架的功夫卻不敢恭維。罵人這樣事情考教的是人的嘴皮子以及臉皮,吵架這項活動卻拚的是心理素質。罵人時厚著臉皮兩片嘴唇上下一碰各種惡毒的話往外捅就是了,吵架時卻最好是臉不紅氣不喘心平氣和以最淡定的狀態說出最優美的語言將對方擊殺,才顯現吵架的最高境界。顯然這方麵蘇淺比她優秀多了。
罵人的女子是最不可愛的。這個道理淺顯到是個女子就該懂得。但懂得不代表可以做到。蘇淺這個吵架行業中的出類拔萃者最善於做的,就是把一個看上去本該是溫柔窈窕的淑女逼迫成最不可愛的罵街潑婦。譬如眼前的上官閑。那麽楚楚可憐的一個美人,曾經是醉春樓當家花旦,賣藝不賣身的頭牌,如今居然也能出口成髒,可見蘇淺在她身上功夫做的足。
麵對上官閑的惡言惡語,蘇淺淡然一笑,眉眼彎成月牙,“誠然,我不過如此。但美人你是不是連如此都不如呢?你愛慕上官陌,你倒是把他哄到手給本公主看看啊。讓我見識見識我醉春樓頭牌的媚功。別說混跡男人堆若許年你連怎麽勾男人都沒學會。真若那樣我這個老板會很沒麵子的,沒得讓下頭的人笑我管教無方。”
上官閑嬌柔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怒道:“賤人,住口!我不是你那什麽破醉春樓的頭牌,當年委身醉春樓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少拿這個說事。倒是你,我如今依然清白之身,你卻未嫁便委身於人,成日介跟男人出雙入對同眠共枕,你才真正是無恥下流!”
蘇淺抬了抬手,看著手心。如果這個時候手上有一條狗鏈子,她可以說:“小黃,上,咬她。”如果這個時候手上有一條馬鞭,她也可以說:“小鞭,抽丫的嘴。”但此時她手心裏隻有另一隻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白皙,堪稱完美。於是,她說:“上官陌,你鬆鬆手,我要用一下我的手,抽丫的幾巴掌。”
上官陌握著她的手沒鬆開,眸光溫潤地看著她:“怎麽,生氣了?”
蘇淺手心在他掌中搓了搓,挑了挑嘴角,吸一口氣:“生氣倒沒有。畢竟她說的也算基本屬實。我的確是未嫁之身就和你同床共枕來著,這個事天下人你知我知大家知人人知,隻是我覺得還輪不到她來罵我。她罵也就罵了,我也犯不上和她一般見識。隻是我這手心有點癢,想上她臉上撓撓。你鬆鬆手。”
“蘇淺,你找死!”上官閑嫩白的臉有些猙獰,先蘇淺一步劈掌打了過來。
蘇淺推了一把上官陌,又推了一把楚淵,淡然道:“你們讓一讓,女人之間抓抓頭發打打耳光的事你們倆大男人別沾著,丟你們的人。”說話的功夫,已經閃身避開上官閑的一掌,伸出兩指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夾住她的手掌,一撥一送,看似沒用幾分力,已將上官閑推了個趔趄,甩出去好幾步才站穩身形。
“你沒中毒?”上官閑驚異地看著她,一臉不敢置信。
蘇淺訝然地張大了嘴巴:“難道你聽見我說我中毒了?或者你覺得我剛才的鎮定自若都是因為中了毒才裝給你看的?”
上官閑臉上現出驚慌來,眸光眯成一線,牙齒似在打架:“不,不應該的。春染這種毒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避無可避,它無孔不入,隻要你有一個汗毛孔還裸露在空氣裏,它就能順著這一個汗毛孔進到體內。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