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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蘇城主

  “墨淩你最近的性格變了好多,嗯,變成熟了。”蘇淺中肯地道。


  能知道我的性格變了許多,說明神智清楚得很。墨淩擰了擰眉,這女人還有心沒有了?真的不在意上官陌的生死了?須知上官屠固然在利用這個借口要方便行事,但上官陌的傷卻也做不得假。


  青門的五位閣主,卻玩興不淺,約在崔夢雪的家中炸金花。蘇墨二人將他們堵了個正著。麵對黑著臉的兩位上司,晏飛的回答很是理直氣壯:“我和小媚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按說,合該自己操辦自己的婚禮。但,沒有父母,我們還有主子,正是該主子替我們操辦這人生大事。倘或此時主子遠在雲都不能前來,也還罷了,我們隻能認倒黴。但既然主子來了戎州,少不得要倚仗主子替我們操辦了。這個,就算是我們先度婚假了。”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將蘇墨二人堵得一口氣差點沒上的來。


  另三位閣主神色頗是氣憤,一番話將兩口子擇得忒利索,忒幹淨,卻將他們三人置於何地!

  “難道你們是五個人一起結婚,一起在這度婚假?”蘇淺怒目盯著桌上的羊皮紙撲克牌,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懊惱。這勞什子撲克牌是她教給他們的,他們卻在她被人下了狙殺令的時候在玩這個。但其實這懊惱究竟是遷怒還是嗔怪,自己也沒甚搞清楚。她並不是個將自己的生死看得太重的人。想來,多半還是遷怒。上官陌這件事,她麵上裝得十分不在意,心緒也控製得十分安靜,沒讓墨淩覺察出什麽來,但此時心裏似有無數軟體小蟲子在爬啊爬的,又癢又疼得難受。


  她覺得,她還是太在意上官陌了。


  “我們隻是業餘時間玩一玩,難道公主是要連這個自由也不給我們?”崔夢雪手中尚握著一把撲克牌,挑起一雙無辜中帶著邪魅的丹鳳眼瞧著蘇淺。


  蘇淺一巴掌打在他手中的撲克牌上,撲克牌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玩你個大頭鬼!三日後就是婚禮,但我聽說到現在你們連帖子都沒下,酒宴的場地也沒選好,婚禮其它所需也沒備好,你們究竟是要不要結這個婚了?崔夢雪,我是不是把這事交代給你了?你怎麽辦事的?”


  “全城軍民八十萬,這個帖子要下,是不是忒浪費紙張了?”胡不圖憨憨地一笑。


  崔夢雪接他的話道:“場地嘛,八十萬人委實沒有一個合適的場地。所以,我們就決定,就在軍營前的沙場上拜天地,拜完天地嘛,軍營的將士就在軍營就地擺流水宴,百姓們由各個小區的區委選定地點,我們屆時派人送上流水席的酒菜即可。這有什麽好難的。話說,公主,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麽?這是無端挑的什麽刺?”


  崔夢雪丹鳳眼邪魅一挑,語聲轉柔。今日的蘇淺看似正常,但諸人皆是在她身邊久待的人,看她這副形容便知道她心緒不佳,合著下麵傳來的上官陌的消息,個中緣由一猜便知。


  “這樣也行?”蘇淺睜大了眼睛。這樣的婚禮,委實沒聽說過。


  崔夢雪蘭花指一挑晏飛和尹媚,道:“新郎新娘都不挑理,咱們有什麽意見?到時候就請公主上台替他們主持這場空前絕後的婚禮即可。”


  蘇淺被他逗得噗嗤一樂,伸手打落他的蘭花指:“什麽鬼樣子,你又不是戲台子上的小旦,再敢拿這麽副蘭花指出來,小心我給你剁了喂狗。”笑了一回,主動拖了一張椅子坐下,“炸金花?我也手癢了,算我一個。墨淩你來不來?”


  “我要補覺。”墨淩轉身掀簾往臥房去了。


  背後傳來蘇淺大大咧咧的譏笑:“什麽時候慣了個睡懶覺的毛病?你們不覺得,男人很不該睡懶覺嗎?”


  一陣低笑聲,似乎是晏飛在說:“為什麽公主你事事要求男女平等,卻在睡懶覺這件事上對男人如此不平等?”


  這句話問得犀利。偉哉晏飛!墨淩歎息著閉上眼。


  “平等得了麽?某項運動的時候還男上女下呢。”某女的譏笑。


  “這個,真不好說。你又沒有上人家家聽壁角去,怎的知道是男上女下還是女上男下?”崔夢雪的聲音。


  墨淩捂上了耳朵。世界一片清靜。


  結果,蘇淺次日,次次日,就一直沒有能睡覺。那夜玩了通宵炸金花,在證實了情場失意,賭場便能得意這句話是個偽命題之後,氣憤得一絲睡意也無,甩甩空蕩蕩的荷包尋楚淵去了。素日端肅淡漠的楚太子卻出乎意料是個十足的好奇寶寶,對於這座好似天上掉下來的新城處處都覺新奇,拖著她逛了一天的戎州。鮮花店裏買了一束玫瑰;糕點鋪中購了二斤雲片糕;成衣鋪中量身訂做了一套嫩粉綾羅裙。玫瑰代表愛情這個世界沒有這一說,冬日的玫瑰本就貴得離譜,不要枉浪費金錢,蘇淺安心受了;雲片糕充饑,蘇淺逛得餓了,道上就給吃完了;嫩粉綾羅裙雖然不愛,後日的婚禮卻不好穿一身素去,勉強也受了。


  想到楚淵頗為她花了一些錢,作為東道不好就這麽悶不出聲地受了,晚間在城中最大的酒樓此間樓包場請楚淵吃飯,結果來了蘇市長,來了蘇市長手下各路局長部長,來了沈戀風,來了沈戀風手下各路將軍,還來了青門六位當家,歎了聲這些人果然眼尖鼻子長,奈何這都是幫她助她的功臣,蘇淺隻得咬牙連這些人一並請了。當是時不知哪裏來的細心,想起了風若,楚淵昔日的老部下,於是差人一並請了來。風若也已是手下幾萬兵的將軍。


  難得蘇淺做東,一群人可著勁兒玩樂。一玩就又是個通宵。蘇淺因為身上有傷,所幸沒有被灌一滴酒。


  卻不知第三日上為何依然沒有睡意。將已微醺的楚淵拉上了樓船。樓船順著小九潁河漂流。小九潁河在這一段卻是條環城的河。她拖著楚淵坐在船頭,一會兒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中棉絮般又白又柔似很暄軟的雲彩,一會兒低頭望著清可見底的河中遊魚,一會兒再望一望巍峨的戎州城牆。楚淵雙手托腮望著她,問了個頗犀利的問題:“為什麽小九潁河的水不結冰?”


  蘇淺以看白癡的目光看著他:“因為這條河的源頭是一個鹹水湖。你沒看河裏的魚都是些罕見的品種嗎?呶,那個無鱗的,叫鰉魚,還有那個粉粉的,肉質很鮮美的。”


  於是,閑極無聊的二人支上了釣魚竿。樓船慢慢悠悠,釣魚的人興致很高。蘇淺終於發現楚淵不是個萬能人。釣了半天,隻釣上來幾尾二兩沉的小魚苗子。但,小魚苗子好歹也是魚,也有腥味的。楚淵拒絕將魚再放生,殺吧殺吧洗幹淨了扔給蘇淺。蘇淺無奈又鬱悶地將魚拿進廚房,施展她從不示人的廚藝,熬了一鍋魚湯。從不示人的廚藝卻未必是好廚藝。


  楚淵望著奶白奶白的魚湯,很有賣相的樣子,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嚐了一口。奶白奶白的魚湯入口有點淡淡的腥膻,唔,還有點淡淡的奶香,但,他抬眸望向笑得有些奸詐的蘇淺:“這個,魚湯?”


  蘇淺很誠實地道:“加了鹽和蔥花的牛乳。魚湯熬得有點鹹,我沒好意思端給你。”有點鹹是有多少點,才讓她不好意思端出來,卻令人不大敢做猜想。


  楚淵歎了一口氣。“加了鹽和蔥花的牛乳,誠然,你這個很有創意。但,你既要承認,何苦拿這個來蒙騙我?死不認賬不就好了?就說它是魚湯不就好了,反正我也拿不出證據證明它不是魚湯的啊。”


  “並沒有說是魚湯啊。”蘇淺睜大眼睛無辜地道,“我怕你餓,滿船找了找,有蔥花,有油鹽醬醋,還有這盆牛乳,再沒有別的可以入口的了。”


  “那就直接拿牛乳來就好了。加鹽和蔥花又是怎麽個意思呢?”楚淵瞧著她,不依不饒。


  “你也說了,有創意嘛。”


  關於蘇淺層出不窮的創意,楚淵彼時也有所耳聞。譬如,將一款好好的糕點改成鹹味的,再加點香菇粉;再譬如,聽說她做了許多形狀怪異的小衣服,美其名曰內衣,但其實隻能遮住三點;再再譬如,在鞋子上加個跟,據說看起來腿很長,很性感;還譬如,這個卻隻是在一個小圈子裏流傳的譬如,她同上官陌獨處,總是將他的座椅上放個長條形有紋路的東西,據說那叫搓衣板。跪搓衣板上到貴族下到民間,都有這個“習俗”,但,坐搓衣板……不過是因他將她氣狠了,她卻又不舍得他那脆弱的膝蓋板遭罪罷了。


  彼時因為有上官陌,他因禍得福免受了許多的荼毒。但今時今日,倘或因福生禍……他其實不大想做她的試藥人,穿什麽三點式。


  “我其實不餓。緩緩再喝吧。”他從湯盆前挪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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