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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彩頭

  楚二王爺找不見太子,隻能入宮找病重的楚皇,楚皇還沒聽他說個開始,已然昏厥過去,太醫們亂作一團,楚二王爺怕擔個害死皇上謀逆的罪責,悄悄就遁了。


  上官克克三王爺卻很乖覺地入公主府和錦榮公主拜天地來了。依然是和楚夢行禮時的那套行頭,美豔不可方物,瞧得人挪不開眼。此時卻已是過吉時小半日了。顯然克三王爺是和王妃喝了交杯酒掀了蓋頭才來的,大約就隻差個洞房了。


  彼時錦榮公主正氣得滿院子跳腳,冰雪錦拎在手上四處掃蕩,所過之處紅綢錦字片片碎落,仿若空中下了一場花雨,院子是處紅飄綠縈,蔚為壯觀。一場掃蕩下來,狼狽的不僅僅是院子,還有錦榮公主的鳳冠霞帔,早已釵橫鬢斜,珠玉散落,華服淩亂。


  克駙馬進門時,看見的正是這一幕奇景。卻見克駙馬不怒不嗔,嘴角含笑,閑庭信步悠悠走到錦榮公主身邊,修長漂亮的手挽起墜落在地上的冰雪錦,從從容容疊了,擱回到錦榮公主的手上,溫和一笑:“我不過是來晚了一些,公主何苦發這麽大的火,氣壞了身子為夫豈不心疼。”說著,玉指細細柔柔幫她將散亂的鬢發抿回去,將歪斜的鳳冠正了正,再將淩亂的華服一一理順,溫柔體貼到極致。


  周圍的小丫鬟們個個雙手捧心眼冒星星的癡呆狀,駙馬爺他不僅長得如此俊美無儔,連性子都如此溫柔體貼,就算另立府邸娶了位王妃又怎麽樣,就算娶再多女人又怎麽樣,哪怕能在他身邊做個小丫鬟日日得見他容顏也是好的呀。公主真是有福氣呢。


  有福氣的公主先是呆怔住一瞬,心髒似漏了一拍。這樣的上官克,哪個女人能在他手上走上三招!然,錦榮公主卻不是一筆溫柔體貼就能收買得了的笨女子,呆怔過後,立即恢複了傲氣,冷哼了一聲,“既然娶了王妃,你還來我這裏做什麽?和你的王妃雙宿雙棲去就是了!”


  小丫鬟們看來,公主這個樣子有點不知好歹。人家駙馬都做小伏低到這樣程度,還待要人家怎樣。


  克駙馬卻隻抿唇一笑,聲音極盡溫柔:“我是公主的駙馬,有了王妃也依然是公主的駙馬,這可是楚國與西月兩國的盟婚,為夫素日雖混賬了些,這些事情上卻還是分得清輕重的。公主莫氣,咱們拜堂吧。”


  倘或蘇淺在此,少不得要讚一聲:“原來你說起漂亮話來是如此好聽!”


  奈何眼前的人不是蘇淺,乃是錦榮公主。從前錦榮公主是個狀若天真的姑娘,有些驕縱有些可愛,後來錦榮公主見到西月上官陌,一顆芳心便沒了尺度,做人做事都失了準則。如此極盡美貌極盡溫柔的男子在眼前,錦榮公主看到的全是虛情假意。


  雖然真的也隻是虛情假意。但克三王爺那樣的人,說不定心情一好便會將虛情假意進行到底,一生都活在他溫柔的虛情假意裏,你焉能分清真假。


  錦榮公主顯然不會將下半生寄希望於這說不定的好心情。嘴角一撇,冷哼:“拜堂?你想得倒美!上官克,你以為我是楚夢那個逆謀造反的死刑犯小賤人麽?你一句好話就恨不能替你粉身碎骨去。我卻沒那麽傻。想拜堂,先把她休了再說。”


  上官克眸子裏一抹笑意:“公主,你這是逼為夫我做那不義之人呢。我不能棄公主於不顧,也不能娶了夢兒立即就休了呀,否則,豈不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克三王爺,天下人的大牙真的還安在麽?

  “不休她也可以。”錦榮公主楚魚冷笑了一聲,“上官克,我知道,這件事全是蘇淺授意的是不是?哼,我倒沒料到,從來張揚不可一世的克王爺居然也成了她石榴裙下的一條走狗!真真是滑稽可笑!也罷,上官克,隻要你答應我,也羞辱她一回,我就和你拜堂。”


  錦榮公主顯然估錯一件事,克三王爺的不可一世真不是裝出來的。盟約和親什麽的,於克三王爺來說,就像雲中月眸底花,想不甩時自然無須甩。


  克三王爺今日很有興致,演戲演得走心:“公主,那,你要我如何羞辱她?”


  小丫鬟們已經看不下去了,紛紛腹誹:公主忒過分!忒不知好歹!

  錦榮公主柳眉一挑:“這卻是你的事,我隻問結果,可不會給你出謀劃策。”


  克三王爺咂吧咂吧嘴唇,“既然公主如此說,那,為夫先替你辦事去了。”


  赤紅的衣袂翩翩一甩,華豔無雙的人轉身就走。錦榮公主眸中一片狐疑之色。


  恰遇皇宮裏遁出來的楚二王爺,正一肚子怨氣怒氣甩袖進門。楚二王爺怔道:“克王爺,你這是做什麽去?”


  上官克聳了聳肩,一指院子裏的楚魚:“替公主辦事去。”


  楚二王爺狐疑地眯起了眼:“辦什麽事?”


  “唔,公主說,要小婿去羞辱惠王,羞辱完了才肯和小婿拜堂。”


  楚二王爺不知在想些什麽,默了頗長一段時間,才淡漠道:“小女不懂事,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先行大禮要緊。”


  上官克不動如山,笑了一笑,麵容冷了一分:“嶽丈大人,小婿雖是西月不受寵的王爺,但,也還不是能讓人隨意支使來支使去的,嶽丈大人還是進去和錦榮公主商議一下,究竟要怎麽樣的好。”冷笑了一聲,“依小婿所見,這個禮,行不行的也沒甚要緊的了,總歸嶽丈大人和公主認可我這個女婿就算這場和親成了。虛禮,不過是演給外人看的。今日外人看的戲也夠多了,這場錦上添花的戲,看不看的也沒什麽要緊了。”


  楚二王爺胸口一悶,眼前一黑,就朝後栽了過去。


  上官克袖手而立,沒有要出手扶一扶嶽丈的意思。楚二王爺就直挺挺栽在了青石台階上,腦袋和地麵接觸發出一聲悶響。鮮紅的血不一瞬便染紅了青石台階。上官克挑了挑眉,聲音淡漠中一絲嘲諷:“唔,幫你一把。給這出好戲掛點彩。”


  不曉得他說的,幫的是哪位。


  任身後驚呼聲震天響,克三王爺步履從容地踏出了公主府,府門前看熱鬧的立即閃出一條道來,克三王爺優雅地飛身上馬,不忘向眾人賣弄姿色般地點頭一笑,打馬揚長而去了。方向卻是袁副丞的府邸。


  克三王爺從來不是怕事的人,怕的隻是事不夠大。此去可能會遇上楚太子楚淵,克三王爺並不怕他會問責,總歸是有個始作俑者在那裏,輪不到他這個演員來承當。


  他這個演員,是來討要演出費來了。


  門上掛的“蘇淺在此閑人免進”的牌子在陽光下閃著光,他望了一瞬,嘴角一撇,飛身上了門樓,站在高處一望一圈,尋到對坐暢飲的二人,身形輕掠,似一團緋紅的雲飄到了澹波亭的木橋上。


  蘇淺望著他故作一驚:“咦,新郎官你為什麽不洞房卻來了這裏?難道是你不知道婚禮的程序?你看你看,袁副丞和她的夫人此時正在洞房呢,你該學一學他們才是。”


  上官克抬眼望了望明晃晃的日頭,又轉眸望了望遠處巋然靜默的洞房,再低眸望了望亭中執杯的一雙人,抽動嘴角:“袁副丞好知道婚禮程序。這是楚國的程序吧?或者是你們蘇國的程序?在我們西月,這個程序上是陪賓客盡歡,晚上才是洞房花燭,顛鸞倒鳳。或者,我應該尊一尊楚國的禮法程序,楚太子?”


  楚淵雲淡風輕一笑:“唔,這個,駙馬爺自便就好。那個,我是該稱你一聲駙馬爺,還是仍舊稱一聲克王爺?”


  上官克悠然進了亭子,悠然坐在椅背雕成蓮花形的座椅上,悠然摸過一隻酒杯自斟了一杯,抿了一口,打量著沉香木的亭子,“袁副丞好大的手筆。楚國的官員家真是富啊。”


  頓了頓,克三王爺再抿一口酒,“楚太子想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像她一樣稱我一聲克三也無不可。”他桃花眼邪肆地挑了蘇淺一眼。


  “我楚國官員生財有道,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楚淵淡笑,“我還是稱一聲克王爺吧,我想,克王爺大約不太喜歡駙馬爺這個身份,否則也不會棄錦榮公主而另娶。”


  上官克黑了黑臉。這個生財有道指的是什麽,他沒健忘到不記得。那一場豪賭他輸了四百多萬兩,有一百多萬進了袁靖的腰包。自那以後,克三王爺戒賭了都。


  “隨你。”上官克口氣不甚好。


  總歸都是他不喜的身份。


  蘇淺握起酒壺給他斟了一杯酒,難得機靈一回,怕引得一直對那件事耿耿的克三王爺發飆,岔開話題道:“外麵如何了?你可是已經和楚魚拜過天地了?”


  上官克輕哼了一聲:“想都想得出來,你還用多此一問?不過是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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