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大婚迎娶(2)
惹得一屋子喜娘媒婆大笑起來,好話說了千萬句。
梳妝婆婆走近前,準備給她梳妝,她娘親擺了擺手,“我親自來吧。”
蘇淺鼻頭忽的就酸了。
被娘親寵著的感覺,竟是這樣叫人窩心。
梳妝婆婆在妝台上一列擺開胭脂水粉,足足有十數種。蘇淺嘴角抽了抽,瞪大眼睛:“這些都要抹臉上?”
梳妝婆婆笑道:“新娘子都是要這樣妝扮的。”
蘇淺眼前忽的浮現出一張麵粉似的白臉來,嚇得搖頭,忙擺手,“不要不要,我一個孕婦抹這些對腹中孩兒不好。全撤走吧。”
梳妝婆婆為難地望著她娘親,她娘親溫聲道:“隻留下胭脂吧,其它撤了。”又對她道:“水粉不要,胭脂總是要的。”
蘇淺無語,卻也不好再堅持,不悅道:“快些啦,一會兒上官陌該來了。”
她娘親拿起胭脂往她唇上眉心腮邊點,邊點邊笑:“小陌才沒你那麽猴急。這天還沒亮呢。”
蘇淺噗嗤樂了,“天沒亮他就送壽麵來了,能是不著急?”
楚寧無語了。她的女兒同女婿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滿屋子的喜娘嘴角抿著笑,卻又不敢笑出聲。
沒見過這樣的一對兒急性子的新郎官新娘子。
但,想想他們倆這些年經曆的艱辛與風雨,這樣的著急卻又教人揪心。
她娘親給她點完胭脂,又拿起梳子,輕輕落在她如瀑秀發上。“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她娘親溫婉的聲音響在耳邊,句句吉祥話,句句教她心跳。
綰好了頭發,月隱端過鳳冠,仔細給她戴在頭上,流光碎玉般的珠翠,不是奪人光華,而是襯得美人彷如當空皓月,迷了人眼。
眾人都呆住了。
鳳冠方一戴好,耳聽得一陣鼓樂聲近。楚寧嘴角抽了抽:“小陌這算計得可真叫分秒不差。”
蘇淺撇撇嘴:“別忘了,他叫上官陌,算計今天算計了好多年了!”
她話音剛落,墨淩便跳進了房中,“新郎官來了,打扮好了沒?”話聲戛然而止。眸光靜止在蘇淺身上,但也不過是一瞬,立即挪開,“準備好了就去廳堂吧。”
月隱和她娘親攙扶著她往廳堂走去,身後蓮兒幾人幫她托著曳地的紗裙。後麵跟了大群的人。
她聽見大門口人聲鼎沸,已經熱鬧起來,心裏癢癢地想去看一看上官陌身著大紅喜服的風姿,她娘親一拍她的手,嗔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還要看熱鬧怎的?今日行完禮人就是你的了,憑你怎麽看去。”
月隱抿唇笑:“她這是怕有人故意鬧帝鳳陛下攔著不讓進門。”
蘇淺水眸眨了眨。
那幾個能鬧騰的都不在這裏,不是去門口為難上官陌了她都不姓蘇。過往被他欺負狠了,今天還不趁機狠狠找回場子?
月隱笑:“鳳陛下是誰?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沒有一個敢攔他的。再說了,崔大人尹大人晏大人胡大人楚丞相他們雖然素日愛胡鬧,但有哪個不是怕你的?知道你急嫁,哪裏敢攔?”
蘇淺瞥著她:“我看你就不怕我。”
月隱吐了吐舌頭。
一進客廳,方曉得月隱的話沒有錯。
從上麵端坐的穿的跟個財神爺似的她皇爹到她的弟弟到她手下的墨氏兄弟崔尹晏胡到楚淵等遠方來賓,竟是人頭攢動一個不少。大門口隻是些禮儀官和隨從小廝加看熱鬧的百姓們。
她甫一出現,便如一顆耀眼星辰,霎時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眾人怔怔,她也是怔怔。雖然都是極熟悉的人,她卻覺得緊張了,手心裏冒出了汗。
半晌,她微啞著嗓子發聲:“咳咳,那個,下一步,要怎麽辦?是要行禮麽?上官陌他還沒被放進來麽?”
人群裏發出各色各樣的噗嗤聲。
禮儀官忍著笑,正色道:“按例,是要去祖祠磕頭拜別,再拜別父母的。但帝凰身份特殊,”咳了一聲,有些緊張,“身體也特殊,所以拜別就不必了,待入宮行完大禮,再同帝鳳太上皇和皇太後去祖祠祭祖。”
“既然免了,那還來這裏幹什麽?請上官陌進來啊。”
在座的都是泰山崩於前也自淡定不變色的各界大腕,聽完她這一句全無法淡定了。嗤笑聲響起一片。
上頭端坐的她皇爹黑著臉幹咳了兩聲,壓著嗓音:“胡鬧,你當大婚是兒戲呢?聽禮儀官怎麽說!”
蘇淺抿唇閉上了嘴。
禮儀官說了什麽,喜娘又說了什麽,她爹娘又說了什麽,她沒大聽進去。橫不過是合八字唱嫁歌之類的。這裏麵的門道她一個送嫁送了好幾回的人自然門兒清。她一心係在大門外的上官陌身上。
有人喂她吃了什麽,她如數吞下,沒嚐出味道來。
但她知道蘇國風俗新嫁娘上花轎前要吃諸如餃子甜糕之類的東西。
待她醒過神來,一方連理同枝的紅蓋頭兜頭罩下,手上不知被誰塞進了一團包裹,她手探進去摸了摸,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金錁子,沉甸甸的。
倏忽手上傳來溫潤幹燥的觸覺。熟悉的氣息蕩漾開來,她隻覺心髒要跳出嗓子眼般發緊。
身子一輕,被騰空抱了起來。
新嫁娘例是由哥嫂兄弟送嫁。她親兄弟表兄弟堂兄弟一大堆,隨便可以挑出送嫁的人背她上花轎。但他親自進來抱她,她曉得他不過是不放心她如今身懷六甲,一個人三條命。
禮製在他眼裏從來就是如無物一般。
雙臂繞上他的脖頸。
她看不見他如今身穿錦紅的風華,但從身後一疊聲的倒抽涼氣聲也知道,他是何等樣風華絕世。
抱她的人腳下的步子輕緩沉穩,撲在她蓋頭上的呼吸溫熱均勻,靠近她身子的胸膛輕顫,心髒的搏動和她一樣快。
她緊張得發不出聲音來。
明明是相看了十餘年的人。明明是日日同床共枕耳鬢廝磨的人。此刻卻還是緊張得如初見。
“上官陌,你緊不緊張?”她試著發聲,聲音緊成一線。
頭頂傳來簌簌笑聲,笑得她心癢癢的。
“嗯,緊張。”滿含笑意的聲音,正是她前世今生愛得無法自拔的聲音。
他也緊張,那就好,扯平了。
身後傳來嘁嘁嚓嚓的笑聲。
她壓低了聲音:“為什麽他們要跟著咱們?”
上官陌聲音仍舊滿含笑意:“你我大婚,這天下誰不想去觀禮?縱然他們是你的娘家人,也不例外吧。”
“這不合禮數!”她微惱。
去觀禮?去看她這個不懂禮數的人的笑話吧!誠然,她來到這個世界二十餘載,入鄉隨俗學得不錯,但根深蒂固的一些東西仍是無法改變,她時不時會在那些繁文縟禮上鬧笑話。這些人最是知道她,怕是等不及看她能鬧出什麽來。
譬如剛才在客廳,他們就笑她!
“嗯。這的確不合禮數。但他們會說和你沒血緣關係,算不得娘家人。所以,去觀禮也無不可。”
還是滿含笑意的聲音。
蘇淺磨了磨牙。這群狡猾的狐狸!今日一定不要被他們看了笑話去!她暗暗發誓。
在蓋頭下悶了一會兒,她又問:“為什麽這麽久還沒走到大門口?我的府邸有那麽大麽?”
上官陌聲音還是滿含笑意:“唔,才曉得你的府邸大麽?今日我的辛苦,日後你要給我補償。”
蘇淺就有些疑惑。她純粹是因為緊張才沒話找話說,因靜寂之下感覺到心跳的極速,會更緊張。但抱著她的人聲音如此溫和,笑意如此明顯,且一直帶著笑意,這是緊張的節奏麽?莫不是哄她才說也緊張的吧?
“嗯?”得不到她的回答,上官陌不滿地出聲。“這是走神了?蘇淺,你到底曉不曉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確定要在這樣的時候走神?”
蘇淺一激靈,腦子倏然回神。感覺到周身被上官陌的低氣壓籠罩,不由頭疼。
這樣的時候,如果實話實說,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她實在不敢想象。善意的小謊言會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用一用不是件壞事。
“唔。在想,為什麽我要蒙著蓋頭,你卻能給那些男花癡女花癡們瞧。這不公平。你今天應該是給我一個人瞧的。”
蘇淺自我圓謊地想,這其實也不算撒謊,因自己心中確然這麽想了。
但這句話說出來會引起上官陌的什麽反應,她委實有些惴惴。
好在,上官陌隻是貼在她耳際輕聲說:“隻給你一個人看,可能今天做不到。乖,再忍一忍,一會兒給你看。”笑意綿綿。
溫熱的呼吸撩得她耳廓發燙,高速跳動的心髒似急刹車一般,止了跳動,引得她全身痙攣,在上官陌手心裏一顫。
感覺到抱著她的人動作有一滯,她蒙在紅蓋頭下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