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是你的準夫婿
巡邏的士兵看見流星劃過,轉瞬落在天幕之外,銷聲匿跡,有幾名多愁善感的士兵,還感歎了一下美麗的東西終究易逝。
流星在盤膝打坐的俊美青年眸中一閃而過,青年的眼眸閃過一道光,若一朵燦爛綻放的煙花。
全軍集合,夜襲的號令片刻間便傳遍了軍營。
雖是疲累至極,但有援軍奇襲敵營的好消息散播開來,狠狠刺激了一把士兵們。借著這股勢頭,撒歡往敵營奔襲而去。
墨淩將冰翼劍握在了手中。薄如蟬翼的劍在湛湛夜空裏閃著寒冷嗜血的光芒。
這場仗打到這個時節,拖下去對誰都是死路一條。誰能抓住機會狠打一票,誰才是贏家。
力挽狂瀾的青年今夜要親上戰場,率領將士們拚出一條血路。
墨翼的先頭軍隊片刻便挑了數座營帳。西月的士兵們尚來不及握起身邊的兵器,便身首異處。
這樣狠辣有效的殺人方法,輕塵曉得,是墨家軍的一貫作風。這是一支來自墨家的軍隊!
墨家一直隱世,墨家的軍隊到底隱在什麽地方,無人知曉。這一支疾行的軍隊,身上連一絲風塵氣都沒有!
換言之,墨家的軍隊就隱在這附近!
聯想起有人傳說帝凰蘇淺十多年前就是在玉河邊發現了墨淩墨翼兄弟並帶走了他們,輕塵有些了然。世家墨家大約就是隱在這附近。
蘇國最南端的玉河邊。
有墨淩先前帶出的一支十萬人的軍隊,再有今夜墨翼帶來的不下十萬的軍隊,墨家是在隱沒了百年之後,高調入世了。
選在這個時機入世,墨家的家主這是想要給已經風雨飄搖的局勢加一把助力!
輕塵自鞘中拔出了重劍,追著墨翼往同一方向而去。
那是西月軍隊的中軍帳,西月的元帥上官涉的帳子。
戰鬥在天亮時分結束。
殲敵十數萬,俘虜十萬,西月軍餘者皆後撤百裏,在名為宛幽城的一座城池內安頓下來。
墨翼和輕塵卻沒能拿下上官涉。兩人到時,上官涉並不在營帳之內。狡猾如他,大約早料到了今日,中軍帳不過是擺設,墨翼同輕塵並不曉得,他向來與士兵睡同一帳篷,戰鬥打響之時,他已在士兵的護送之下先行逃離。
宰離輕塵和潤雨潤楊忙著指揮打掃戰場,押送俘虜,墨淩在寫戰報,大功臣墨翼率領墨家軍追擊五十餘裏,方才返回。
安排士兵自去休息,墨翼掀簾進了中軍帳。
墨淩抬了抬眼,繼續書寫。
墨翼就在一旁的樹墩子上坐了,還散發著血腥氣的長劍往兵器架子上一扔,準確無誤地躺在了兵器架子上。
墨淩書寫的空當裏挑他一眼:“你怎麽會來了這裏?是皇上還是帝凰派你來的?”
墨翼打了個哈欠:“都不是。咱們老家遭了雪災,帝凰不放心,怕咱們爹不舍得放棄百多年的家業不肯遷出來,令我回家看看。我順道就去了一趟豐益城,剛好在玉河邊遇到正築堤修壩疏通河道的暗夜門的向冰和袁靖的夫人楚綠桐。他們同我說了這邊的態勢,猜到你們這一仗難打,我就領著墨家軍剩餘的兵馬來了。到這邊的時候,剛好又遇到被抬走的楚丞相,曉得丟了主帥,我本來是要直接來見你的,後來又想,雨大天黑的,根本沒辦法打仗,兩邊定然是休兵安營紮寨。我於是直接繞去他們後方,準備夜襲了。都是臨時決定,所以沒有來得及通知到你們。而且,我料想,你們一定會覺察到我們的到來,配合我們作戰。”
墨翼一口氣化繁為簡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說得口幹舌燥,站起身來去倒水喝,墨淩已經寫完戰報讓人送了出去,同他道:“讓你遇到這麽多剛好,看來老天都在幫咱們。不過眼下葉清風和袁靖都被上官容韻擒了去,這事要如何結果還真是沒辦法說。還是勞哥哥你立馬動身回蘇都,這件事要知會給帝凰曉得。”
他特意將帝凰的名字抬出來,墨翼瞧了他一眼。
水杯放下,墨翼默然拿起兵器架子上自己剛擱下的長劍,幽幽道:“知道了。你萬事小心。”
沒有多問什麽。
出門的時候,墨淩忽然自身後笑了一聲,道:“哥,帝凰以前給你介紹的巾幗女英雄就在軍中,你要不要見上一見?說實話,這美人不但生得絕色,打架用兵那可也都是絕品,很夠格做咱們墨家的長媳。”
忙碌的士兵們就看見大功臣飛身上馬一溜煙兒跑沒了影。
駿馬帶起的風刮過生得絕色打架用兵也都絕品的女英雄潤雨身邊,女英雄抬袖抹了抹沾滿汗水泥土的小臉兒,小臉兒露出點兒絕色的端倪來,細眉微蹙,“這誰啊?這麽囂張?”
囂張的人轉眼便消失在她不悅的聲音裏。
士兵們沒有敢應聲的。是誰他們也沒有瞧清楚。
倒是站在中軍帳簾門外的墨淩替她解了惑:“那就是我的大哥,帝凰給你介紹的夫婿墨翼。”
她正是要去中軍帳匯報戰況,脆生生地對墨淩道:“帝凰可沒對我說起過,墨帥你別瞎說,汙了我的名聲害我嫁不出去我可不依的。”
墨淩好笑地瞧著她。
脾氣可真好。
正好對上那個悶葫蘆,家裏就不會太悶了。
囂張的人卻去而複返了。一拉馬韁,駿馬揚蹄嘶鳴,停在潤雨身旁。
潤雨驚了一跳,仰臉瞪向馬上的人,“還有沒有點規矩了?怎麽今日淨遇到些橫衝直撞的蠻人!”
說完了,才依稀認出,蠻人和方才囂張的人貌似係同一人。
馬上的人嘴角一抹笑意高高挑起,略微俯身,手指搭上女英雄尖尖的下巴,打量著細眉細眼的絕色女英雄,道:“記住,我不是蠻人,我是你的準夫婿,我叫墨翼。”
常拿劍的手不甚柔和,指腹的粗糙觸到她細嫩的臉有些麻,還有些微疼痛。
一枚項墜自頭頂不由分說罩下,落在她纖細的脖子上,“這是墨家的家傳靈玉,乖乖等我來娶你。”
話音落下,韁繩一扯,駿馬載著人又囂張地揚長而去。
女英雄從頭至尾呆怔著。
這個陣仗……這個人……眸光落在胸前碧綠碧綠的項墜上,墜子上一個小小的“翼”字,龍鳳鳳舞,振翅欲飛一般。
心沒來由地漏掉一拍。
待回過神來,曉得自己就這樣被唐突了,女英雄怒火中燒,扯著項墜就打算扯下來扔了,一個溫涼帶著笑意的聲音傳進耳膜:“潤將軍,這個可是墨家的傳家靈玉。那個人在脖子上戴了二十三年才送出去,你確定要扔了?”
女英雄潤雨怔了一下。
手終於還是垂了下來。白了墨淩一眼,咬牙切齒哼道:“蠻人,遲早有一天要還給他。休想就這樣把我騙到手。”
墨淩望著墨翼消失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是誰說過墨翼比他老成持重厚道敦敏來的?那是沒見過他追姑娘的霸道風流樣子!依稀記得說這句話的那個人叫做蘇淺……
那個人說話向來不靠譜。
墨淩哼唧了一聲什麽,招呼潤雨進營帳議事。
從戰場戰況一直討論到兵法陣法,再到攻伐的細微末節,墨淩越發覺得這位女英雄不得了,是個帶兵的將才。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細眉細眼纖細柔弱的姑娘她竟上得了戰馬扛得起屠刀指揮得了戰鬥?
蘇淺她確有識人之明,墨家兩個媳婦,牽線牽得都好。這個女英雄潤雨不錯,他的月隱更不錯。
細想這些年,蘇淺她其實也就這幾回保媒的活計幹得最漂亮。或者,她最適合的職業真就是媒婆?
遠在新蘇皇宮裏坐月子的蘇淺忽然打了個噴嚏。月隱忙不迭來念叨:“就說月子裏不能洗澡了。看看,著涼了吧。這可如何是好,我還是趕緊找人煎藥來吧。”
蘇淺無語地瞧著忙忙叨叨的她,“哪裏就著涼了?不過是打個噴嚏罷了。定是有人在念叨我。說不定是你家墨淩。死小子嫌我把你留在皇宮,把他一個人送上戰場,心裏頭定是怪我的。煎什麽藥,煎了你自己吃,我好不容易擺脫了藥罐子,你又來。真是成了管家婆了。”頓了一頓,“墨淩回來若是見你這個婆婆媽媽的樣子,不曉得會不會後悔死追求你。”
月隱不樂意了:“娘娘就隻會抓著我欺負,怎麽皇上在的時候娘娘連個高聲兒說話都沒有過呢。”
蘇淺不臉紅地道:“那是自然。我見著上官陌隻覺得如何溫柔都不夠,又怎麽會大聲兒說話呢。”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隔著透明的茜紗窗已見薄暮,疑道:“怎麽上官陌今日下朝這樣晚?莫不是前線出什麽事了吧?”又對著月隱道:“他這幾日也不大和我說起前朝的事,你有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月隱眯著眼睛看了她半晌。
不曉得的定會以為她有多愛理前朝那些政事。有說話難聽點的說不定會講出什麽牝雞司晨的話來。月隱卻知道她不過是心係上官陌。怕一幹朝政會累壞愁壞了她的上官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