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院監大人
「有……人嗎?.……給我……水.……」
胡笛斜靠在牆角,面容憔悴,嘴唇乾裂。絲絲血液從唇上滲出,又被他吸進了口中。
一絲血都不能浪費!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喝過水了!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空間狹小的靜室,四面皆是牆壁,上面布滿了劍痕,那是最開始,胡笛尋找暗門時造成的。
這裡似乎是一個沒有門戶的囚室,只有頂上留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透氣孔。唯一的光源便是從中投射進來的一縷橘黃色的光線。
從那日白光過後,他便出現在了這裡,而與他一起傳送的院監蘇亘卻不知去向。
初時,胡笛只當是他臨時有事,把自己暫時羈押在這裡。沒想到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他出現。
橘黃的光線一成不變,胡笛無法計算時間。但腹中如同火燒般的飢餓告訴他,他在這個囚室之中至少已經待了兩天。
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
胡笛想不明白。開始他甚至猜想黑衣男子是假冒的,或者是被人收買了,想要致他於死地。
但他傳送過來時,那白光做不了假。那是籠罩整個學院的五行天遁大陣,連教習都是在特殊情況下得到允許,才有資格使用。
黑衣男子既然能夠隨意使用學院的陣法來進行傳送,那他的院監身份應該錯不了。既然身份確定,那收買就更不可能了。
堂堂大學院的院監,僅次於兩位院長的三號人物,誰能收買的了?
但就算要定罪,也得讓人吃飽飯吧?
胡笛仰頭看著那縷光,期待著能有人從上方經過,他此刻甚至不求出去,只想著能夠喝上一缸水,吃上一隻烤雞。嗯,最好是七彩錦雞。
※※※
華燈初上,燈火點映著周圍的亭台水榭,顯得愜意而優雅。
此時在教習居住區的一個僻靜小院外,兩道人影靜靜地屹立在籬笆牆外。一男一女,一紅一白,目光凝視著小院中間的竹樓,一動不動,如同兩座守護小院的雕塑。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們兩個怎麼還沒回去?」
林燦回頭看了一眼,長久的靜立讓他的脖子有些僵硬,「大……老師,有消息了嗎?」
來人穿著一襲青色長衫,顯得儒雅而俊朗,正是教習林繁。
林繁微微搖頭,「沒有,院監大人還是沒有露面,他的幽思閣沒人進得去。」
一旁的徐蘭絮眼中露出一絲憂色,「院監他為什麼要囚禁胡笛,而不是公開審理?」
「這我也不知道。」
林繁面上帶起一絲苦笑,「院監大人一貫很少露面,但學院所有的事情他都有權過問,所以他這麼做倒也沒有什麼違反規則的地方。」
「那他要是濫用私刑,屈打成招怎麼辦?」
林燦憤然出聲,「誰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他一個人獨掌大權,學員的生死就握在他一人之手,這算是什麼規矩?」
「這.……」
林繁搖頭苦笑,「這是學院幾百年的規矩。蘇大人擔任院監也有百餘年了,乃是儒聖大人親自任命的。」
「那又怎麼樣?胡笛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小心我.……」
「你待怎樣?」
林繁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別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身份!.……」
林燦也冷笑了起來,嘴裡不住地念叨著,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
見狀,林繁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院監大人雖然有時候行為怪異了些,但他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的。」
「哼!這還不夠出格嗎?」
徐蘭絮冷著一張臉,「不管是不是胡笛出的手,現在陸川的小命已經保住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囚禁不放,就算是懲罰,也得當眾宣布吧?」
林繁轉頭看著她,神情莊重,「陸川是副院長大人出手相救的,和胡笛的罪責並無關係。」
徐蘭絮毫不相讓,「既然如此,副院長就應該繼續管下去。到底有沒有罪,得查過才知道,而不是隨便把人囚禁起來!」
「所以這就是你們不肯離開的原因?」
林繁搖搖頭,「這種事情一向都是院監大人處理,副院長大人不會過問的。」
「哪怕胡笛死在幽思閣?」
「這.……」
※※※
「聽到了吧,小傢伙們都等不急了。」
竹樓內,一道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沒有刻意壓低,但樓外那三個修為不凡的年輕人卻絲毫沒有反應。
「你,要出手?」
竹樓的大廳中坐著一道人影,一身黑色的衣袍,兩道濃眉如同兩把飛刀,正是徐蘭絮他們苦尋不到的院監蘇亘。
「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囚禁那個胡笛,你不會也覺得是他動的手吧?」
老者的聲音中帶著疑惑,還有些微的調侃之意。
蘇亘面上依然冷漠,「不是。」
「那你是想藉機查看他身上是否有異寶?」
「不是。」
老者更加好奇了,「那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試探你。」
「我?」
老者沉默了一會,聲音聽起來有些哭笑不得,「小蘇啊,你這是在懷疑我什麼?因為今年的擴招?還是和那個人的交易?」
「不錯。」
蘇亘如同帶著面具一般,彷彿任何場面都不能改變他那張冷漠的臉。
老者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這事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院長那邊我也去了消息。」
「沒有回復。」
隨著這四個字吐出,樓主內陡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而院子外面那三個年輕人似乎也放棄了爭執。
靜,
靜得有些可怕!
許久之後,老者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中沒有了笑意!
「你一直在監視我?」
「是。」
「那你知不知道,院長已經將學院託付給了我?」
「是。」
「所以你不反對我做的任何決定,但一直在搜集證據,想等院長回來后控告我,對吧?」
「是。」
……
蘇亘彷彿木偶一般,無條件地回答著老者的問題。但從他的雙眼中,依然可以看到那奪目的神采。
老者停頓了一會後,開口問道:「那你囚禁胡笛是為了什麼?」
「看他,對你是否重要。」
老者再次笑了起來,「那答案呢?」
蘇亘站起身來,想著二樓的方向微微一禮。當他直起腰的時候,整個身體突然消失不見,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只有一句話在空蕩蕩的大廳里飄蕩。
「我來了,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