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謊言
偏遠的鄉鎮中學,隔著縣城高等學校的隻是一條河,風景不同,也阻隔著身份的不同。站在河邊的勁瘦少年望著滔滔奔流的河水,手中的手機屏幕閃耀著深藍色的幽冷的光。
“如果沒有拿到錄取通知書,即使來了,我也不會見你。”
字字句句都是姐姐的風格口吻,可為什麽現在才回複了一樣一條短信?為什麽不直接回電話?即使冷漠卻很心疼媽媽的姐姐,為什麽幾個月都沒有打電話回家?千絲萬縷,纏繞心頭。
又一條短信的提示音響起,他狹長的眸子眯起。
“我在參加寫作培訓班,晚上要趕稿子。”
少年微微一笑,姐姐可愛的地方就是前一秒還態度冷硬,後一秒又仿佛說著別人的事情,若有若無的道歉並告知實情。他回頭看了一眼高聳如雲的階梯,然後給母親回來個電話。對於他來說,家庭貧窮,父親並沒有擔負多少他們學業上的責任。他站在階梯上朝下看,山風一吹,他的頭腦很是清醒。他撥通寧夏的電話,沒人接聽,可是一會兒電話就回來過來,寧夏飛揚空靈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子,什麽事兒啊?”
“寧夏姐,你沒跟我姐姐在一起?”
“嗬,你姐,過完年我就沒怎麽見她,忙著呢。”
“忙什麽啊?那麽值得?”
“別說風涼話,她不忙,你的學費哪兒來啊?”
“不是有卓然哥哥嗎?”
“你姐還沒嫁人,怎麽能用徐卓然的錢,你別不給你姐長臉。”
小武笑了笑,“快上課了,我先回去上課了。”
電話掛斷,寧夏的心情可不像她的聲音那麽輕鬆。顧念看著她凝重的表情,笑得猖狂曖昧,“原來羅然的弟弟這麽可愛,我喜歡。”
羅小武精明的樣子,寧夏已經疲於應付了,在顧念眼裏偏偏就成了可愛。
顧念看破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從來都不能騙過那個小弟弟啊?”
寧夏看來一眼試題,顧念已經全部弄出來了,關於會計方麵的,她做的很出色。寧夏看著顧念,“我什麽時候謊言信手拈來了?”
“你以為你是什麽乖寶寶?”她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仿佛從沒有認為寧夏是單純可愛的女孩。
寧夏知道她肚子裏沒什麽好貨,並不計較,“你不是和我親後嗎?”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別人聽的刺耳,顧念卻很受用。拍了拍沾著餅幹屑的手,喝了口水,“這個是你周家的特供,你不吃?”
“你喜歡就全吃了吧。”不要說是餅幹,山珍海味她也沒什麽胃口。
顧念吃得撐了,一杯水下肚,更加的撐。“好東西都讓我吃了,為什麽心裏一點都不暢快?”
“以前粗茶淡飯就舒服了?”
顧念笑了笑,“好歹有人等我回家,再晚也有人給我倒杯水,煮碗麵,問我累不累……”
“別說了,你這樣的人,不該說這話的。”
顧念笑了笑,她從不知道自己的是什麽樣的人,隻知道是寧夏帶她來的,是羅然把她留下的。她吃多了,所以心裏難受了,腦袋裏竟然湧出來這些感慨。
寧夏看了她,一邊整理試題書記,一邊不輕不重的說:“現在知道什麽是謊言了?”
“要不你讓我去找羅然吧。”
“滾你大爺的,乖乖讀書,除了幫我開車,幫我補習功課,什麽都不許做!”寧夏竟然有些嚴厲,顧念可沒見過這樣的寧夏,霸氣外露,氣勢逼人。顧念盯著她看了半天,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寧夏的手握緊,試卷被她抓成的皺巴巴的一團。夏天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眉心皺成一團。他走上去,掰開她的手,“寧夏……”
寧夏抬起頭,仰望著夏天,在他哀傷深邃的眼睛看到頹廢蒼白的自己,模糊的影像竟麵目全非。她伸手摸了摸他消瘦的臉頰,頭慢慢的底下,靠在他的胸口,期期艾艾的說:“京山的通知書發的快嗎?”
“快不快都要麵對,羅然的弟弟不會怪你的。再說了,有我在呢。”夏天把她擁進懷裏,柔聲安慰著。
寧夏伸手抱著他,情緒久久都不能平靜。她吸了吸鼻子,強忍著眼淚。夏天輕輕拍著她瘦弱的脊背,輕聲說:“寧夏,別難過,或許小武來了更好。我會跟他說,他會理解的。”
“我騙他了,我說謊了。”
“好了,別那麽在意,你是在成全他,也是成全羅然。乖,有我在。”他的耐心出奇的好,一聲比一聲溫柔。
門被敲響,夏天回頭看到陳朗靠在門口,抄著雙手,笑容曖昧不明。
寧夏擦了擦眼淚,“不是說了不見麵的嗎?”
陳朗笑了笑,“小姐,一開始我們就關係匪淺,現在故意疏遠,那不是欲蓋彌彰越描越黑嗎?”
他的拳頭不輕不重的錘了夏天一下,“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和佳人溫存?”
他的目光落在寧夏臉上,寧夏已經落了個大紅臉,眼神閃爍。夏天握住寧夏的手,看著陳朗說:“我們的時間長的很,你有話直說。”
“周大小姐還是個沒長大的單純小女孩,說個小謊就難受了。看來還是羅然對你來說太重要,這可不是什麽好事。”他儒雅的笑容讓那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你的謊言湊效了。羅小武已經有回複了,說是會帶著錄取通知書來京山,讓準備好大餐迎接他。”
寧夏可不那樣認為,誰在說謊,誰願意陪著演戲,一目了然。羅小武和徐卓然幾乎沒有多大的區別,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嘻皮笑臉,對什麽都不太在意的樣子,可是心中堅持的誰 也不能動搖,對唯一的姐姐更是愛護尊敬。寧夏知道小武聰明,小小年紀已經懂得冷靜自持。他從寧夏的口氣裏知道羅然暫時沒什麽事情,他決不能辜負羅然的期望。她隻怕一個太能忍的少年,爆發的時候會是毀滅性的打擊。羅然從不告訴小武該怎麽做,仍有他恣意生長。小武反而更有主見有擔當,更加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不做。她不想對他說半句謊話,可是不忍心告訴他那樣殘忍的事實。她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