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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人與兔子

  花音的腦海中瞬間蹦出了這樣一個名字。再抬首細細望去,他果然與安然有五分相似,隻是,他似乎比安然還要好看上幾分,特別是一雙眼睛,英氣十足,比起安然的雲淡風輕,似乎更招女孩子喜歡。


  安繼躬身送走魔君,垂首看了眼懷中的小兔,他有一頭烏黑的長發,月光下,襯著白皙的皮膚像緞子一樣,一低頭便落到了花音的身上,弄得花音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傳言不虛,他果然與魔族有來往。花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覺得哪裏不對,既然他也來了勃亝山,那安然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兄長,為何夢中的他顯然是已經被關押了起來?難不成她做的夢隻是因為日有所思?那手腕上鏈子的示警又如何解釋?


  安繼撫摩著她身上的毛,忍不住對身旁的人笑道:“這小兔子還挺有靈性,仿佛能聽懂人說的話。不過.…… ……”這句“不過”拉了好長的音,語氣也不再溫暖,變得極其清冷,將花音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過,她是怎麽進來的?”說完便陷入了沉思。


  身旁立刻有人答道:“許是這隻兔子早已藏在山中也未可知。大皇子設的結界隻有我們魔族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但凡有一絲仙氣的仙人、凡人和動物生靈是不可能進入的。”


  安繼微微頜首,又故意問道:“你們檢查過,確定這結界沒有縫隙,無破洞?”


  幾個恭敬的聲音傳來:“確定,請桑公子放心。”


  安繼又問:“大皇子此去東海可有消息?”


  “沒有。”


  安繼“嗯”了一聲,垂首看向花音,將她拋給了另一人,淡淡地道:“那就烤了吧。”


  花音暈頭轉向,禁不住開始罵娘,但自從感知到魔君身上那深不可測的妖氣之後,她提醒自己一定要消停,淡定!待安繼走遠,花音又被轉手兩次,等她的耳朵快要麻木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那隻烤了不知道多少隻野味的架子。看著那越撩越旺的火焰,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頗為自己的小身子骨擔憂。


  環顧一周,這石洞應該是間廚房,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隻是這魔兵並不擅長使用,隻知道打了野味烤著吃。洞裏麵橫七豎八躺坐六人,雖然穿著修仙之人的衣服,姿態卻是吊兒郎當,一看便知不是什麽好人。花音大體估算了一下,覺得以自己的法力,打這麽幾個人應該總不至於吃虧。便趁著他們拿刀的空檔,突然挺身咬向抱她之人,那人不備,驚叫一聲,手驟然鬆開。


  落地的灰兔立刻變成了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一隻手繞著發梢,正對著他們嫵媚淺笑。一眾想抓她的魔兵伸著手愣在了當地,未等反應,卻隻見美人含羞帶俏,風情萬種地翩翩起舞,嬌軀翩轉,一股粉色的煙霧漸漸籠罩住眾人。眼前的魔兵一個個倒下,美人立刻又捏了幾個昏睡訣,直到確認他們完全陷入沉睡,拍臉腳踢都無法醒來,她才放了心。


  拍拍手,看著躺了一地的人,花音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瞬間覺得自己在打架這方麵相當有天賦,堪稱高手!

  安然的確沒有離開勃亝山,而是被自己的弟弟桑安繼藏在了鎖妖洞中。珠串突然示警,他非常清除這意味著什麽。幺哥已隨師傅前去蓬萊仙山,根據他施法判斷,花音已然進入勃亝山,盡管他並不清楚她入山的目的,但引了幺哥的囑托,她的安全,他責無旁貸。冒著被魔族發現的危險,安然依照珠串的示警一路躲過魔兵,來到洞前,見到花音,還未出手,卻被趕來的安繼拉到了另一邊。安然焦急萬分,安繼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示意他稍安勿燥。


  已經記不起有多少時日沒有相見,眼前的她是如此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眼前的女子變了許多,她長高了,容貌有了些許變化,看上去比萬年前還要美上幾分。她身著一件茜色的紗裙,施法時同色的披帛隨著舞姿翩飛,那嫵媚又嬌俏的笑容襯著稚氣未脫的臉,並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是說不出的相得益彰。粉色的霧氣隨著她翩轉的裙擺四下散開,萬種繁花紛紛落下,他看到了霧氣中那忽隱忽現的麵容,是沉靜的,堅毅的,帶著一絲嚴肅和果斷。她停下,看到自己的傑作似乎非常滿意,拍了拍手,一個得意又活潑的笑容便浮現在了臉上。安然覺得自己都要看癡了,沉寂多年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


  花音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正準備溜之大吉,一轉頭,嚇得直跳了起來。


  作為一個女神仙,作為一個自小成長在顯赫家族的女神仙,作為一個情竇初開女神仙,花音在看到好看的男子的時候一直提醒自己要矜持,必須矜持,否則,這百花仙府和第一天府宮的臉麵遲早會被自己丟盡。她暗地裏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立在洞口的錦衣男子,有些移不開視線。


  花音自小跟著司命和哥哥沒少參加各式法會、宴會,多多少少也見過不少神仙。上至天宮太子,下至剛飛升的小仙,有英武的,有文秀的,有儒雅的,也有風流的。花音自恃閱人無數,偶爾聽紅櫻談論起這九天之上有哪幾位神仙比較好看,總是嗤之以鼻,因為在她的眼裏,除了她的那幾位哥哥,還有大師兄能看上眼之外,這九天之上,能入她的眼的不多。


  花音見安然的時候年齡還小,對於男子的美醜概念比較淡薄,等變得比較花癡一些了,已幾乎忘記了安然的樣貌。所以,在她計較別的男子美醜的時候,往往是不會把他考慮在內的。沒想到此時,花音看到了一個足可以入她法眼的人,竟然就是安然。


  有一種人,無論相隔多遠,分別多時,待到重逢,總可以像初見時一樣令人心動。對於花音,安然便是如此。時隔萬年,再次見到安然,花音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夾雜這一絲緊張和羞澀,那久別重逢的喜悅似乎變得格外珍貴。萬年的磨練,安然似乎比以前成熟了一些,身形比原先略顯消瘦,花音看著他,那雙永遠雲淡風輕的眼睛,尤為熟悉。


  可是未等二人有所接觸,安然竟憑空消失。花音麵色一凜,衝到洞口,卻被與安然有著幾分相似的桑安繼攔住。


  花音已沒有了繼續欣賞美男的心思。


  安繼正抿著嘴滿含探究地望著她,一雙溫情脈脈的眼睛有一絲笑意,有一絲好奇,不像是在看一個闖入者,倒更像是在看著一個他頗感興趣的女人。


  瞧著那會兒的情形,安繼在魔族中頗受禮遇,估計是站在魔族一邊的,而魔族占了勃亝山,搞不好還是他做的內應。想到此處,花音覺得自己應當拿他當敵人來看。


  在花音麵前,安繼一直被渲染成一個與魔族交往頻繁的浪蕩公子,所以在她的記憶中,他應該是或凶神惡煞或委瑣鄙俗雖然不至於其醜無比但絕對不是現在玉樹臨風溫和如玉的樣子,花音覺得自己的三觀被顛覆了,更忘記了該如何去反應。更重要的是,憑直覺,她打不過他。司命曾說過,遇到打不過的人,跑,若實在跑不掉,便遵循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先動的原則。如今的情勢跑是不可能了,安繼就堵在洞口。他沒動,花音似乎了沒了動的理由。


  照常理來說,大敵當前,無論是花音還是安繼,都應該擺出一副劍拔弩張的鬥雞架勢,可二人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隔著丈許的距離你看我我看你。安繼是因為他本來就是打算奉兄長之命保護花音的,更何況他也有那個自信,普天之下,沒有幾個可以同時駕馭仙術和妖術,同齡人中能打得過他的更沒有幾個,更何況是這個盡管仙氣極勝但名不見經傳又非常幼齒的小女子,所以就算花音誤解真的與他發生衝突,他也不會怵她。而花音則是被動的平靜——她向來如此,越緊張越平靜。


  “你是那隻兔子?”溫溫糯糯的聲音,像是與她聊著家常。


  花音覺得自己應該拿出點態度來,遂一瞪眼道:“你把安然怎麽樣了?”


  “你覺得呢?”安繼笑了。


  花音氣結:“你想怎樣?”


  “我想救你啊。”安繼一臉無辜。


  “貓哭耗子!”


  安繼好心提醒:“你是兔子,不是耗子。”


  花音氣急:“你才是兔子!”


  花音覺得在這種時候不應當把時間浪費在磨牙上,她的定力一向不足,以前學法術的時候便是如此,現在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更是如此,時間一長難免開始焦躁,於是她幹咳一聲,盡量放緩語氣:“麻煩讓個道?”


  安繼想都沒想,身形一側,閃出了一條縫,並非常禮貌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花音愣了一下,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聽話,略一思索,覺得他必定是看出她的法術不及他,所以才會有恃無恐。想到此處,花音開始後悔平日裏修煉的時候總是混日子,但事已至此,隻能咬咬牙,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安繼側身看著洞裏橫七豎八的魔兵,臉上帶上了些許霜色,大手一揮,那些魔兵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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