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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淑音

  紅櫻氣結,斷沒想到平日中正經八百的安然耍起無賴亦是毫不含糊,令人頭痛,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再怎麽講,安然貴為族長,又安繼的大哥,無論從哪一方麵都輪不到她來多嘴。今晚他能說這些話給自己聽,已是看在花音和安繼的麵子上,自己若再繼續囉嗦下去,以他清冷的性子難保說出什麽難聽的話。況且,他心意已決,縱使再勸亦是無法改變。紅櫻歎息一聲,隻能作罷。


  前一夜的燈市仿佛夢一般,花音在清晨中睜開眼睛,卻遲遲不肯起,懵懂著猶自懷疑那美好的一切是否真的發生過。


  那位與先生擁有相似容貌的公子似乎就在眼前晃著,那清冷的眉眼,望向她時總能瞬間變得溫柔無比。花音能感覺得到他待她是不同的,就像府中的小廝與中意丫鬟,那眼神,縱使她不懂,也能一看便明了。


  花音禁不住將他與先生相比較。相識十餘年,印象中,先生亦是嚴厲又清冷的,沉默寡言不善交際,包括對自己的母親和父親亦是退避三舍。她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若先生溫柔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如今看到那位公子,她似乎得到了答案。以先生潘安似的容貌,若溫柔起來,想必沒有哪個女子不為之傾慕,昨晚的公子雖貌不及他,但那溫情脈脈的一麵,竟是如此令人心動。想起那寬闊的胸膛和溫暖的大手,花音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卻仍是竹子的清香。


  同樣是竹子的清香,先生愛竹,那位公子想必也是愛竹的。兩人竟然有如此多的相似之處,若說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聯係,花音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


  花音最是性急,若想知道一件事情,恨不得下一刻便有答案擺在她的眼前。她翻身下榻,口中喊著:“果兒!”


  門外的果兒聽到聲音忙吩咐著侍奉花音熟悉的丫鬟,應聲而入,見花音不等女婢自己穿起了衣裳,禁不住問道:“郡主是要出門麽?”


  花音笨手笨腳地扯著中衣的絲結,漫不經心地道:“我要去尋先生。”


  果兒眉頭微顰,忙又掩飾了,上前幫花音取過剛做好的錦褂笑道:“郡主的課在辰時末,這會兒怎著急起來。”


  話語間花音已穿戴完畢,這是一件新作的錦褂,桃紅色的底,漫身散落著幾朵小巧精致的牙色花朵。那花朵繡得很是逼真,尤其是散落在肩上的幾朵,似乎隨時都要被風吹走一般。


  花音平日的衣飾均有府中專人打理,總是中規中矩端莊奢華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此種簡單又雅致的小家碧玉似的裝扮。花音禁不住好奇起來,盯著繡上的花朵很是喜愛:“這衣裳誰做的?”


  果兒瞧著花音的臉色回道:“是奴婢親手所做,自知比不上府中的繡匠,但卻是奴婢的一點心意,望郡主不要嫌棄。”


  花音笑著戳著果兒的額頭:“想不到你的繡工如此精湛,比起那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繡匠好上不知多少倍,怎還謙虛起來了!隻是,這花,這麵料,我好似從未見過。”


  果兒的眉宇間似有幾分傷感:“此花名叫‘相思寄’,是仙界極為罕見的花。此料名為水蠶絲,是百花… …是奴婢無意間得來的。因果兒是下人,隻可著布衣,想著如此名貴的布料放著著實可惜,便擅自做主為郡主做了衣裳。”


  “相思寄,寄相思?”花音喃喃地重複著,望向果兒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疑惑,“你怎會知道仙界的神花?”


  果兒眼珠一轉,忙回道:“先生曾在一次授課時與郡主講起過,郡主難道忘了不成?”


  花音歪頭一想,似乎有這麽回事,似乎又沒有,隨即搖搖頭決定不去深究,反正,她喜歡這件衣服便成了。


  果兒背過身忙呼出了一口氣。


  入凡間之前,百花神女將這件注滿靈力的錦褂鄭重地交予她,要她一定親手替她為花音穿上。紅櫻自知一個母親擔憂女兒的心思,本想尋個合適的時機,卻突然出現冥煊偷襲一事,唯恐再生事端,她也顧不上多想,直接取了出來。好在,花音粗心慣了的,一件衣服而已,並未多想,否則紅櫻真不知該如何解釋。


  妤清公主雖年近四十,卻保養得很好,玉肌烏發身段玲瓏,加上氣質高貴,看上去仍舊頗有風韻。花音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若自己到了母親的年齡也能如她般,便知足了。隻是,她不懂,自己的相貌比起母親,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可妹妹淑音郡主卻要遜色很多,雖與花音差了四歲,但五官遠不如花音來得精致。


  淑音性格沉穩,像極了妤清公主當年的樣子,性格遠不如花音討人喜歡,也頗有主子的架子,也不似花音般寬容。公主府中丫鬟眾多,日子久了,難免有好事之人將二人加以比較。一些不太好聽的話傳到淑音的耳中,便成了心事。


  花音自幼跟隨父親騎馬打獵,性格很是灑脫,從不計較,對自己唯一的妹妹亦是百般嗬護。可淑音卻不同,因為自己處處不如胞姐,對她很是疏離。花音倒也不以為意,隻是偶爾與安然說起,仍免不了有些傷感,覺得是自己搶了妹妹的風頭,很是過意不去。


  今兒花音著了新衣很是歡喜,不巧,路過花園的時候遠遠地便看到淑音正手執藤條教訓一個八九歲的丫頭,禁不住移步行了過去。


  “這又是怎麽了?”


  淑音一張小臉氣得通紅,看到花音的裝扮愣了一下,一雙眼中滿是嫉妒,卻偏偏又掩飾了,規規矩矩地向花音見了禮,道:“不知死活,竟然在罰跪時偷吃東西!”


  花音瞧著那孩子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住地抖著,已是精神恍惚麵色蒼白,單薄的背上粗衣已被藤條打破,露出一道道血痕。她禁不住扶額:“八九歲的孩子,正長身體的時候,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讓妹妹這又罰又打的?饒了她吧,她已得到教訓。”


  淑音卻並未啟口,身旁的奴婢亦是噤若寒蟬。花音已行了兩步,見沒人聽她的話,轉身又望向了淑音,掃一眼眾人冷笑道:“妹妹的規矩果然多,這公主府的奴仆被你調教得如木偶般聽話,真真叫人佩服!看來,我這個郡主果然隻是個擺設,如今我的話他們也可不聽了。”話語間已透出幾分嚴厲。


  全公主府的人都知花音是個平日大大咧咧但若生起氣連妤清公主都要躲著的人,幾個女婢頓時慌了神,瞧著淑音的臉色甚是焦急。


  淑音緊緊地握著藤條,似乎要將其嵌進肉中,片刻之後,她垂首道:“聽姐姐的。”


  花音冷冷地掃過淑音:“公主府亦是在天子腳下,若出了人命,誰的臉上都不好看。這孩子我要了,改日妹妹看喜歡哪個,我再送你。”


  “是!”淑音不情不願地回著,恭順的麵下露出了一絲轉瞬即逝的陰戾。


  果兒死死地盯著淑音,片刻之後,眼中露出了一絲慌亂。她移步到花音的身前,戒備地盯著她,喚來身後的女婢,將已奄奄一息的婢女扶出了花園。


  “各人自有天命,淑音郡主自有她的造化,你不必掛心。”聽到花音講完花園中的事以後,安然翻著手中的經文,時不時地瞟一眼花音的裝扮,看似漫不經心,卻又忍不住再看上幾眼。


  花音顰眉道:“我總覺得淑音自懂事後就變了好多,她小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安然翻過一頁,淡淡地回道:“公主府是個什麽地方,你當是平常百姓家麽?自小看多了爾虞我詐,人總會會變的。”


  “我就沒變。”花音嘟囔一句,卻又不得不讚同安然的話。的確,看似平靜的公主府說到底其實就是個名利場。妤清公主表麵上不問政事,暗中卻養了上百門客。花音甩甩頭,決定不再去想,抬眼瞧向了安然。


  安然仍舊正襟危坐,望向書卷的雙目中看不到一絲情緒。花音已見慣了他這副樣子,平日裏並不覺得什麽,隻是,若沒有前一日偶遇的男子也便罷了,如今她已見到,難免心下比較。花音跪坐起身,湊近安然,撥開了他手中的經文:“先生,花音很想知道你笑起來是什麽樣子。”


  安然抬眸瞧她,碰到她那雙晶亮的眸子,裏麵的他倒影清晰可見。安然果然無法拒絕,單手支頤,嘴角微微彎起,學著安繼平時的樣子,一派閑散,語氣中竟帶上了一絲調笑:“如此這般麽?”


  花音小雞啄食般點頭,一片正經,肆意地瞧著他,嘟囔道:“先生的容貌是比他更好些,可這笑,太過輕浮,遠不如他來得溫暖。”


  安然顰眉,不僅分神回想,平日裏安繼笑起來應該就是如此這般,每次他這樣總引得一些仙女妖精們連連尖叫,怎到了花音這裏就變得輕浮了呢。怪不得也有人說安繼笑的時候,看上去總有些邪氣,看來,果真如此,哪日見到他,必須要好好與他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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