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動搖軍心
新人總是會受到排擠,干一些臟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兒。
陳大奎早有心理準備。
可這樣的事兒,陳大奎勉強幹了,卻還是心虛不已。
口信也帶到了,陳大奎點了點頭,轉身準備要走。
喬小貝追出病房,低聲叫住他,問道,「你來這裡,春蘭知道嗎?」
陳大奎一聽春蘭兩個字,頓時愣在當場,半晌,才搖了搖頭。
喬小貝的眼光猶如銳利的小刀,刷刷刷的往陳大奎身上甩。
「春蘭和你成親不到三年,陳冰和陳寒剛剛滿歲,陳大奎,你對得起誰?」
陳大奎的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條線,吐出一句,「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喬小貝低低的罵道,「軍令如山,不能違抗。那軍嫂的苦楚誰體諒?和春蘭知會一聲,有那麼難嗎?一個二個都是不負責任的臭男人!」
陳大奎嘴唇抿成一條線,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低著頭,繼續往樓下走。
他不是沒有想過,知會一聲。
只是,幾次提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他只是太心疼,太在乎!才會處處隱瞞。
可是,這些話,都那麼蒼白無力。
陳大奎狼狽的跑了,平日里挺拔的背影,居然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喬小貝回到病房,盯著王國棟看了半晌,咬了咬牙,「你是我的病人,沒有我簽字,不能出院的!」
王國棟把剛才的對話聽得真真的,聽著明顯遷怒的話,王國棟可不樂意了。浩劫才結束,就好了傷疤忘了疼?知不知道隔牆有耳什麼意思?
王國棟認真的看著喬小貝,一臉嚴肅的說道:「喬小貝同志,你是准軍屬,在軍醫大也學過部隊紀律,不要明知故犯,故意延誤戰機。」
喬小貝看著王國棟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心裡酸酸的,故作妖嬈的坐到王國棟身邊,紅唇輕輕的覆上王國棟的嘴唇,反覆摩挲,王國棟雙手握拳,然後慢慢的抓住喬小貝的肩膀,「你這是在動搖軍心!」
喬小貝心裡犯苦,無意識的咬了咬嘴唇,眼淚慢慢的在眼眶裡面彙集,小聲的呢喃道:「只是動搖了一下軍心而已嗎?原來,這顆心是軍隊的,不是我的啊!」
王國棟看著喬小貝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只能認栽。拿自己的額頭抵著喬小貝的額頭,慢慢的解釋著,「小貝,不只是趙俊,我肩上也扛著那283條命。他們用生命護我周全,把我送上連長的位置,卻只能長眠在異國他鄉,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責任,也有義務替他們贏得戰爭的勝利,把他們帶回家。整個22師,只有我最熟悉敵軍敵情和環境。別說有十殺令,就算沒有,我也不能做逃兵。……」
喬小貝咬了咬嘴唇,眼睛就在眼眶裡面打轉轉,卻只能忍著不讓它們泛濫成災。
王國棟摟住喬小貝,嘆了一口氣,做著最後的承諾,「我答應你,絕對要等傷口癒合了再說,也絕對不會瞞著你偷跑,好嗎?」
然而,這並沒有讓喬小貝滿意。
喬小貝多聰明的人啊!
只一聽,就知道王國棟跟她在玩文字遊戲。
什麼絕對要等傷口癒合再說。
不就是說,傷口沒有好,還能陪你玩兒;傷口好了,天王老子都攔不住我沖向前線的步伐?
什麼絕對不會瞞著你偷跑。
不就是說,走之前會只會你一聲?
這又比陳大奎那丫的不告而別好的了多少嗎?
喬小貝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怒氣,冷眼看向王國棟,「是不是我寫不寫出院條,你都有辦法走?」
王國棟撫摸著喬小貝的頭髮,嘆了一口氣,「你本來就是一個實習醫生,不具備手術的資格。二哥和我有雙重身份,也應該避嫌。要想出院,還把你摘出去,只能想辦法找方明山開張出院條!」
明明這個時候,他還能冷靜的考慮這種問題。看來,二叔的教育很成功啊!
倒是她,小瞧了他。
一直以來,他在她面前都是扮豬吃老虎的,偏偏她傻,真把他當成豬了!
喬小貝把頭埋在王國棟懷裡,眼淚一滴滴濕透了王國棟胸前的紗布,讓他的心,也好似家鄉的梅雨。
半晌,胸口傳來喬小貝悶聲悶氣的控訴,「你跟著部隊打到了諒山,差點打到人家首都去。本以為打疼了,打怕了!結果呢?人家還是不罷手!別人撤了軍,多少人走了,就你還死扛著。現在,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前線!我是替誰操的這個心?你就是不夠稀罕我。你就是對我不夠好。你就是故意氣我的。你就是個混蛋!」
王國棟心就像被針扎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喬小貝的頭,聲音染上幾分苦澀的滋味,「我是混蛋,我對我們家小貝不夠好。但是,我才不會故意氣我們家小貝呢!誰叫我最稀罕我們家小貝呢!」
喬小貝冷哼一聲,「我是不是該慶幸,我還能動搖軍心?我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我究竟圖個啥?我不要你了,我要悔婚!」
王國棟閉上眼睛,緩了緩心口那一股子疼,「不許不要!你摸摸我的心,除了家國天下,滿滿都是你!我知道軍嫂苦,軍嫂難,你替春蘭打抱不平。你要怎麼撒氣都好,不許提悔婚這一茬!你生是我們王家的人,死是我們王家的鬼。你是我媳婦,這輩子跑不了,下輩子我還纏著你!」
喬小貝恨得牙痒痒,順勢一口咬在王國棟的肩上,空氣中一絲淡淡的鐵腥味飄散開來。
王國棟彷彿感覺不到肩膀上的疼,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揉著喬小貝的腦袋,安撫著這個伸出爪子的小野貓。
喬小貝張牙舞爪的樣兒,就跟隔壁王大娘家的小花貓似的,看著厲害,其實並沒有什麼威脅性,只覺得可愛。
就算肩頭上見了血,也沒有傷及要害,還不至於讓他怎麼滴!
不過,只要一滴眼淚,王國棟的心就像亂成一團。
而且是,剪不斷理還亂那種!
寧可自己流血,也不願看到她一滴淚。
粘稠的液體流過喬小貝的紅唇,腥鹹的味道在空中蔓延開來,王國棟卻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喬小貝慢慢的張開嘴,看著王國棟肩上的傷,開了口,「不許上藥!更不許好了傷疤忘了疼!」
王國棟點點頭,「媳婦給我的紀念品,我一定收著,藏著!解氣了沒?要不要再咬一口?」
喬小貝呸了一口,「你都多少天沒洗澡了,又腥又臭,誰愛咬誰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