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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翻臉不認人

  二十雙眼睛齊刷刷地射來,大堂一下子落針可聞。


  一秒……


  兩秒……


  三秒……


  陸適還舉著塑料袋。


  鍾屏微笑,接過袋子說:「謝謝。」


  陸適一笑。


  何隊長掃了圈格外安靜的傢伙們,吆喝一聲:「好了,出發!」


  「哦,出發咯!」眾人回過神,裝作若無其事,熱熱鬧鬧地走出了大門。


  鍾屏和陸適也跟在大家後面,出大門前,鍾屏開口:「多少錢,回頭我還你。」


  陸適腳步一停,側目看向她,被人推開的玻璃門又闔了回去,兩人被擋在了門內。


  「昨天晚上我狀態不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別見怪,當沒發生過就行,不過還是謝謝你啊。」鍾屏笑著把話說完,適時地推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陸適在原地頓了幾秒,在大門打回來時一把擋住,視線追向鍾屏,只看見她跟何隊長說了幾句話,上了對方的車。


  不遠處高南扶著車門催促:「老闆!」


  陸適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車。


  天還沒亮透,車隊向南江市區出發。


  鍾屏坐在副駕駛,稍有點緊張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她問何隊長:「吃不吃包子?」


  「我吃了你就不夠了。」


  「沒事,你要麼?」


  「你自己吃吧,」何隊長看了眼鍾屏,直截了當地說,「你哭過了?」


  鍾屏剛打開豆漿杯蓋,聞言一愣,瞪大眼睛摸摸自己的臉:「看得出來?」


  何隊長笑道:「你忘了我以前做哪行的?放心,別人不仔細的話根本看不出。」


  鍾屏「哦」了聲。


  何隊長說:「為私事還是公事?」


  鍾屏沒答,喝了兩口豆漿,又拿出一隻小肉包吃了起來,吃下最後一口,她才說:「我還是不夠強。」


  「嗯?」何隊長問,「不夠強?你指哪種強,身體還是心理?」


  鍾屏:「都有,我現在頭還有點重,暈乎乎的。」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何隊長問。


  「到南江再說吧。」


  「身體再強壯的人都會生病,更別說你一個小姑娘。」


  鍾屏道:「性別歧視啊。」


  「就體能方面來說,你確實已經很出色,但你不能否認女性相對男性來說要柔弱的多。」


  何隊長動不動就一板一眼地講話,鍾屏已經習慣了,她「嗯」了聲,又咳了幾下,抽出張紙巾擦鼻子。


  何隊長道:「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要是我早幾年結婚,我兒子都得差不多跟你一樣大,真要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你別一個人死撐。」


  鍾屏沉默,半晌才說:「不是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想了想,道,「人的心理防線一旦崩潰,後果不可預測,往往會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我沒想到我這麼不堪一擊。」


  過了會兒,她又說:「我想我需要點時間。」


  何隊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後面的車跟得不遠不近,開了一路,天已大亮。


  陸適癱在後座上,坐姿一貫的沒樣子,眼睛瞄著前面那輛車,臉色有些臭。高南看了兩眼後視鏡,把一旁的食品袋遞到後面,說:「早飯都涼了。」


  陸適揮揮手:「放著吧,還不餓。」


  「不餓你還一大早去買……」高南笑笑,「特意幫鍾小姐買的?」


  陸適手枕到腦後,說:「啊。」


  承認地乾乾脆脆,高南有點意外,表情凝固了一下,很快又揚起嘴角,「看來是吵架了。」


  陸適踹踹他的車椅:「專心開你的車吧。」一個翻身,乾脆躺了下來。


  晚上睡得遲,剛才又特意早起去買早飯,他現在正好補覺,閉上眼——


  真他媽像酒後亂|性不認賬,他是那個「被」不認賬的!

  路上就眯了一會兒,陸適睡得不舒服,伸著懶腰起來,車子已經進入市區。他撈起食品袋,拿出裡面涼颼颼的肉包子咬了一大口,皺眉說:「難吃。」說著又咬了一大口。


  高南開著車,問:「你先回家還是直接去公司。」


  陸適觀察了一下道路,一抬下巴:「就跟著前面那輛。」


  前面那輛車一直開到市醫院門口,副駕上的人下來了,跟駕駛座說了幾句話,車子開走,她直接進了醫院。


  陸適催促:「趕緊!」


  高南跟上去。前面車子多,速度提不上來,終於取到停車卡,陸適已經看不見鍾屏的身影。


  鍾屏的醫保卡和病歷卡一直放在隨身的小旅行包里,機器快速取號,早晨看病的人最多,她仍要排隊等候。


  才等了沒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叫她:「鍾屏。」


  鍾屏回頭,笑道:「老霍!」


  霍志剛拿著一隻飯盒和一個購物袋,走到她跟前問:「你來看病?哪裡不舒服?」


  鍾屏說:「頭暈而已,找同學幫我開兩盒葯。」


  「要不要緊?」


  「不要緊,你別忘了我也是學醫的。」


  霍志剛說:「你這醫不一樣。」


  鍾屏瞄了眼他手上的飯盒,也沒多問,說:「你這就回店裡了嗎?」


  霍志剛道:「我陪你看完醫生再走。」


  鍾屏正要開口,突然見到一個人大步朝她走來,到了跟前,還帶起一陣風,瞥了眼霍志剛,轉頭問她:「怎麼都上醫院了,昨晚不是說沒問題嗎?」


  鍾屏:「……」


  陸適打量著她:「胃痛?」


  鍾屏終於問:「你怎麼來了?」


  陸適理所當然地說:「不放心你。」


  霍志剛一直沒有插嘴,沉默地聽著,視線在兩人間輕輕掃過,見到鍾屏神情有些異樣,他才開口:「既然你朋友來了,那我先走了,待會兒還有幾個客人過來取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有什麼不舒服就別上班了,回你爸媽那兒去。」


  過了幾秒,鍾屏才點點頭:「嗯。」


  霍志剛一跛一跛地離開,陸適盯著他的腿看了會兒。機器剛好輪到鍾屏,鍾屏趕緊插|卡,過了會兒,邊上暗了下來。


  「你家親戚?」


  鍾屏沒答,按了幾下屏幕按鈕,機器吐出挂號單,她抽出卡,讓後面的人上來,這才隔著幾個取號的人,跟陸適說:「你別跟著我了。」


  陸適道:「我先陪你看病,待會再跟你說。」


  鍾屏:「……」


  陸適見她這副樣子,瞥著她道:「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你說當沒發生過就沒發生過?你當我陸適什麼人?!」


  鍾屏終於沒了鎮定的模樣,第二次見陸適像見鬼,轉身就跑,眨眼鑽進電梯。


  陸適目送完,低頭笑笑,看一眼時間,沒追上去,轉身招呼一直站在後面的高南,朗聲道:「回公司。」


  鍾屏找同學配了兩盒葯,順順利利回到單位,到底身體不適,加上有些心不在焉,工作效率直線降低。


  中午的時候聽見同事們聊新聞,她猶豫了一會兒,打開網頁。


  「為報復縱火燒網吧,小商品市場一夜化為灰燼。」


  「古鎮發生特大縱火案,致六人死亡,四十多人受傷。」


  「黑|社會糾紛引發縱火,消防官兵奮戰五小時。」


  鍾屏一條條新聞掃下來,心情沉重,關閉網頁,不再去想。


  這條新聞一時成為熱門話題,性質惡劣,後果嚴重,質疑聲也肆起,網上每天都有人在問,「為什麼消防車進不去」,「沒有基礎的消防設施,小商品市場為什麼會存在」,「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燒了五個小時,燒得沒東西可燒了,火才自動滅,直升飛機為什麼不趕來滅火?」


  輿論愈演愈烈,質疑聲也越來越重,新聞媒體做了一系列專題報道。


  這天鍾屏在sr辦公樓,和大家一起看新聞。


  男主播背後是一張地圖,地圖上圈著數個國家,上面標出了各種數據。


  「美國可用於救援的直升機多達一萬架,他們在1956年就頒布了《全國搜索救援計劃》,對空中救援有一系列規定。現今為止,美國可用於航空應急救援的各類飛機有3025架。接到求助電話后,二十到四十分鐘飛機就能出發。」


  「德國的空中救援體系更加不用說,1972年成立的drf,德國航空救援,現今已經擴及奧地利和義大利,現在他們共設有42個直升機緊急呼叫服務基地,在德國國內任何地方,十五分鐘內就可以得到空中救援服務。」


  「而我國在空中救援這一塊,力量有多薄弱呢?大家先看這一組數據,在2008年底,我國只有294架軍、民用直升機可用於應急救援,到2010年底,我國民用直升機數量是全世界民用直升機總數的1%。」


  「民用直升機數量缺口大,直升機應急救援力量分散,一次起飛,費用高昂,加上航空管制嚴格,這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我國在空中救援這塊內容上,發展的十分緩慢。」


  「……」


  那頭,陸適在外出差,忙碌幾天,這會兒才停下來,回酒店套房洗了個澡,點上一支煙,躺沙發上打開電視機。


  正是晚間新聞時間,一溜過去,全是各式各樣的新聞。


  又是關於那起火災的報道,陸適放下遙控器,看著男主播嚴肅地分析火情,介紹各國空中救援體系,將自己國家的救援力量貶得一文不值。


  男主播最後說:「5·13大火,燒了足足五個小時,假如像眾多網民說的那樣,派直升機來滅火,可不可行呢,結果會不會有不同呢?」


  他又拉出幾組圖片。圖片上,各式各樣的直升機懸停在空中,有的從翻滾的江河上吊起了人,有的停在濃煙滾滾的空中,有的吊下來一隻水桶,在河上打水。還有的,穿著專業的制服,從半空中吊下來,將掛在高樓正中的人綁好了,直接吊上了直升機。


  這些都是別國的空中救援。


  陸適看了許久,煙都抽完了。他拿出手機,想了想,轉兩下,又放了回去。


  周六一到,陸適終於趕了回去,直奔sr大樓。人已經到了挺多,看了一圈,沒見著那人。


  馬阿姨見到他,趕緊招手:「小陸啊,你來的正好,過來過來。」


  陸適走了過去。


  馬阿姨數著一沓鈔票說:「上周末你們交的錢還剩下很多,平均每人五十四塊,正正好,給,拿著。」


  陸適挑眉,接過錢說:「怎麼多給我十五?」


  馬阿姨道:「哦,這不是小鍾說欠你錢嘛,上次留這兒的,讓我見到你幫她還了。」


  陸適一怔,臉黑了一下,耐著脾氣問:「她人呢?」


  「她最近請了假,有一陣不能過來了,平安帶你們訓練也一樣。」


  陸適直接走邊上掏出手機,剛撥出鍾屏的號碼,他又馬上掛斷了。


  想起她那副「見鬼」一樣的可憐表情,他心軟了軟,免得把她嚇出病來,先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你怎麼沒來sr?


  一直等到他滿頭大汗結束訓練,也沒得到回復。


  他的脾氣忍到第三天,終於撥出了那串從沒打過的號碼,撥出后他還特意清了清嗓子,結果下一秒就聽見:「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


  陸適一下撂開手機。


  高南敲門進來說:「可以走了。」


  陸適一把抓起西裝,沉著張臉走出了辦公室。


  車子一路到景山醫院,熟門熟路進病房,一直陰著臉的陸適揚起笑容,拾起一個蘋果,坐到病床邊削了起來。


  「爸,今天感覺怎麼樣?」


  陸老先生閉著眼睛,微微掀了一下,朝他看一眼。


  陸適削掉一層皮,拿勺往果肉上挖著,說:「看著氣色好了不少,這裡伺候得還算盡心?你要是看哪個醫生護士不順眼,只管說一聲。」


  陸適彎下腰,把勺子遞到陸老先生嘴邊:「吃一口?」


  陸老先生微微搖頭。


  陸適把勺子送進自己嘴裡,慢慢挖著果肉吃,又朝高南示意了一下,說:「合同我帶回來了,你簽個字就成。」


  陸老先生吃力地說:「放……著……」


  「嗯。」陸適朝高南抬了抬下巴。


  合同被放到了桌邊。


  陸適直接用勺子挖出一大塊蘋果,反著用勺柄一插,大口送進嘴裡,說:「你可得保重好身體,我給你買了台直升機,還等著你過兩個月生日的時候送你呢。」


  陸老先生牽了下嘴角,看不出是笑還是不笑。


  坐了半小時,陸適離開醫院,到了住院大樓外,他敞了下西裝,插著腰回頭往上瞧了眼,「老皇帝。」


  高南裝作沒聽見,問他:「要不要節目?你最近也夠『修身養性』了。」


  陸適原地站了幾秒,手一揮:「走,唱歌去!」


  到了ktv,又把沈輝叫來。沈輝剛推開包廂門,就聽見有人大聲唱:

  「南屏晚鐘~~~~~隨風飄送~~~~~~它好象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


  陸適指了一下,讓沈輝把門關上,拿著話筒大聲唱:


  「南屏晚鐘,隨風飄送


  它好象是催呀催醒我相思夢

  它催醒了我的相思夢

  相思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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