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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同桌的你(三)

  竹蜻蜓手掌長,手柄和螺旋葉的連接處有一個小燈泡,發出黃色的光。此刻天色昏暗,這抹亮光像夜間的螢火蟲,格外絢爛。


  鍾屏拿著竹蜻蜓,看向陸適。陸適朝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指著竹蜻蜓的螺旋葉說:「這是弦角。」


  鍾屏一怔。


  陸適手指在上面劃了兩下,「這是槳轂旋轉面,」劃一個弧度,「這就是槳距角,」食指做一個進入的動作,「相對氣流從這個方向來。」


  兩人靠得極近,陸適低著頭,低沉的音色自上而下傳至她耳中,像夜色一樣暗而蠱惑。


  「……空氣分成上下兩股,這邊有個弧度,上表面的流線受到擠壓,流管變細,流速加快,壓力減小,下表面受到阻礙,流管變粗,流速減慢,壓力增大。上下形成一個壓力差,這就是向上的總空氣動力。」


  亮閃閃的竹蜻蜓豎在兩人中間,陸適的手指在光影中輕輕滑動,鍾屏的視線不知不覺地跟著它走。


  她悄悄看他一眼。


  「……所以拉力公式很容易理解,一個是拉力係數,一個旋翼半徑,一個旋翼的旋轉角速度,一個槳尖速度,最後一個槳盤面積——」陸適看著她,問,「拉力公式是什麼?」


  「……」鍾屏想了想,說,「t等於二分之一乘以肉乘以括弧歐米伽……」記憶有點混亂,她不太確定。


  陸適聽她背得一本正經,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忽的,鍾屏垂著的右手被人握住,托起,手掌朝上攤開,手心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微有些粗糲的手指在上面書寫:


  t=ct1/2p(Ωr)(πr)


  從左至右,沿著手掌線,指尖輕輕地描繪著。


  鍾屏記得掌心這兩條線的名字,左起智慧線,右起感情線。她把智慧線叫做理智線,她認為智慧和理智共存,兩者不可獨一存在。


  此刻,竹蜻蜓的亮光之下,她看著那指尖從「理智」來到「感情」,不經意間,柔軟的電流從中流淌。


  陸適低著頭,寫完,眼皮輕抬,看向面前的人。


  她頭髮還濕著,露出一隻小耳朵,臉頰皮膚泛著剛沐浴后的紅潤光澤,朦朧的黃色光影下,她不再像訓練和救援時那樣剛毅強勢,此刻的她,看起來又輕又軟。


  一時間,空氣浮躁,靜謐蔓延。


  陸適還托著她的手。


  夏夜的暖風輕輕拂過,鍾屏動了動,下一秒,手立刻被人攥緊了,也就一下,很快又鬆開。


  鍾屏抬頭,跟陸適對視。


  陸適極其自然地說:「你上午嘀嘀咕咕背得不就是這個,現在記住了?」


  鍾屏反問:「你都背出來了?」


  「用得著背?」


  「你在炫耀?」


  「暴發戶才喜歡炫耀自己有錢,缺什麼炫什麼,不過——」陸適低著頭,微微貼近一分,低聲說,「在你面前炫耀一下,感覺不錯。」


  鍾屏立在原地,心臟鼓動了一下,片刻,她若無其事地偏過頭,看了眼手上拿著的竹蜻蜓,遞給陸適。


  陸適推回去:「送你。」


  鍾屏也沒拒絕,問:「它一直亮著嗎?」


  陸適一手搭在螺旋葉中間,一手扶著手柄,在鍾屏手中輕輕轉動一下,說:「開關就這個。」


  「……你還會這個。」


  陸適瞥她:「現學的。」


  鍾屏自己試了試,轉一下亮,再轉一下滅,最後轉開,亮光綻放。她朝前面搖了兩下竹蜻蜓,「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身後夜色中,孩子們歡呼雀躍,數個五顏六色的竹蜻蜓被放飛到空中,夏夜裡浮躁的空氣若有似無地繼續徘徊著。


  回到自己的公寓,鍾屏頭髮已干,放下一堆東西,她進廚房簡單弄了點吃的,吃完進衛生間洗漱,換上睡衣,回卧室整理衣服。


  旅行包里的東西堆得雜七雜八,她叼著蘋果,把上衣掛好,褲子擱到褲架上,內褲捲起來,一頓收拾完,她拍拍手,拿下蘋果咬一大口,背著身往床上一躍,彈一下,再挪動著屁股坐到床頭。


  鍾屏拿起書本,一邊吃蘋果,一邊複習,翻了一會兒,她轉頭,看向床頭櫃。


  黃色塑料製品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


  過了會,她拿起來,盯了片刻,轉動手柄,裡頭的小燈泡一亮。


  鍾屏握著圓珠筆,在本子上默寫公式:


  t=ct1/2p(Ωr)(πr)


  寫完最後一筆,筆尖停留在右括弧的終點,她眼角看向發著光的竹蜻蜓,半晌,才收起筆,紙上留下一個濃濃的點。


  第二天上班,鍾屏調整好假期結束的心態,打起精神,一頭鑽進工作中。


  上午接待了三位做親子鑒定的客人,其中一對客人帶著小孩來,鍾屏將上周出來的鑒定結果交給對方,男方一看完,面色霎時爆紅,把報告用力砸地上,推開小孩一聲不響地就往外走。


  小孩摔地上,懵懵懂懂,不明就裡,踢著腿大嚎大叫:「爸爸打我,爸爸打我……」以為爸爸還會來哄他。


  男人卻頭也不回,女人抱著孩子哭哭啼啼。


  又是一出鬧劇……


  中午食堂吃飯,孫佳栩免不了又提及這個,感嘆世間倫理:「你說說,身為女人,我們應該更多的站在女人的立場上吧,可是這裡看到最多的,偏偏就是女人出|軌,讓男人喜當爹,作為女性同胞,我真沒法為她們想借口。」


  鍾屏大口吃著飯,說:「日子都是自己選的,不要想這些了,吃飯。」


  「你就知道吃吃吃!」孫佳栩正要數落她幾句,眼睛突然掃見食堂門口的女人,敲敲桌子讓鍾屏看,「小羅來了。」


  鍾屏含著飯回頭,朝小羅招手,小羅這才看見她,忙笑著走過來:「你不舉手我都找不著你。」


  孫佳栩說:「咦,你找小鍾?」


  「是啊。」


  鍾屏指指邊上的空位:「你坐,飯吃了嗎,我幫你買一份?」


  小羅:「不用,我吃過了來的,你們先吃你們的。」


  鍾屏咽下嘴裡的食物,問:「是有消息了嗎?」


  小羅:「哪有這麼快,你之前找我的時候,不是給了一張掃描照嗎。」


  鍾屏:「對,怎麼?」


  小羅:「那是小孩的照片,有沒有大人的照片?」


  「沒……」鍾屏一想,又道,「應該有,他之前找人的時候,應該在別的地方留下過自己的照片,我回頭打聽打聽。」


  「那我去找吧,我比你熟。」小羅又嘆氣,「他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鍾屏搖頭:「她老婆很多年前就病逝了。」


  孫佳栩在一旁聽著,這會兒反應過來,問:「你們在說那位武叔叔?」


  小羅:「對,就是他。」


  孫佳栩一臉難受的樣子:「哎喲,他是真的可憐……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們也跟我說一聲,需要什麼捐款嗎?」


  小羅笑道:「這倒不用,不過你要是樂意,也可以捐款給我們網站。」


  孫佳栩點頭:「行,我上次捐款還是去年年初呢,多做點善事,積點福報也好。」


  小羅又跟她們聊了一會才離開,人一走,孫佳栩說:「以前都是小羅帶著那些尋親的人來我們這兒做親子鑒定,真想不到,有一天你還會找她幫忙。」


  鍾屏搗鼓著飯菜,不禁又想起那場熊熊烈火。


  理智過頭,就成了冷血……


  那人彷彿就在她耳邊,說了這句話。


  接下來這一周,鍾屏都沒見到陸適,兩次攀岩訓練也沒見他參加。培訓班的課程應大家要求,取消周五,固定周末兩天。


  這日周六,鍾屏難得睡一個懶覺,沒有去晨跑,下午早早地出發去培訓基地,一進教室,就見陸適坐在臨窗那邊的座位,拿著支筆,筆頭釘在桌上,搖了兩下,像在跟她打招呼。


  鍾屏走過去,陸適也沒起身,坐著往外一挪,給她讓路。


  過道窄小,鍾屏背朝陸適,貼著桌子往裡走,陸適轉頭就跟她的背近在咫尺,往下是她的臀……


  天氣很熱,她穿的是牛仔短褲,淺藍色的牛仔布料包緊她的臀部,小而挺翹。他一低頭,鼻尖彷彿就能碰到……


  陸適突然伸手,一把扶在桌沿。


  鍾屏被擋住去路,扭頭朝對方看。


  中間僅相距一拳的距離……


  鍾屏一個不小心,腳絆了一下,眼看就要坐下去,她立刻撐著桌子,後面一雙手及時伸來,穩穩地把住她的腰。


  她的腰極細,陸適兩隻手輕而易舉將它握全了,隔著衣服,手掌下的觸感緊實中帶點柔軟。


  鍾屏站穩,掙了一下,腰上的手鬆開,她繼續往裡走。


  坐定,邊上的人說:「我出差了一個禮拜。」


  「嗯……」鍾屏應了一聲。


  老師很快來了,開始上課。


  ppt做得極其簡單,老師在上面講解今天的內容:


  「metar,日常航空天氣報告,也就是例行天氣報告。」


  「speci,特殊天氣報告,當機場的天氣狀況有明顯變化時,氣象所就會發出這個報告,電碼格式和metar相同。」


  「taf,航站天氣預報,這是對機場的地面天氣預報,是用于飛行員和航務人員間的。」


  「……」


  上面教得勤勤懇懇,下面,陸適垂眸看著自己的手,過了會兒,又往邊上瞟了眼。


  鍾屏在做筆記,餘光察覺到邊上那人的視線,她握緊了一下筆,片刻,回了他一記眼神,「又要借筆?」


  陸適一笑,示意自己的桌面,「有了。」


  鍾屏看回課本,不再理會他。


  一堂課聽進去六七成,鍾屏覺得自己又要死記硬背了。


  平平安安下課,各回各家,一覺醒來,周日清晨。


  鍾屏聽見微信響了一下,手摸到床邊,把手機撈了過來。


  點開,是陸適發來的微信。


  陸適:metarzsls160600z02003mps350v0503500hznsc27/s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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