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每況愈下
暹羅國使臣送了一隻可愛的長毛小狗給惲摯。惲摯想到溫玉昕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於是高高興興帶回家送給她。
溫玉昕本來還在為惲摯又與艾芸兒糾纏在一起而不悅,見到可愛的小動物,就暫時原諒了惲摯。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惲摯在國宴上用過餐了。聽下人說溫玉昕在家賭氣不吃飯,又讓人給餓了一天的溫玉昕準備了一桌菜。溫玉昕餓過勁了,倒也不著急吃,見手邊上了一盤肉菜,便拿起一塊肉餵給小狗。那小狗大概也一天沒吃飯了,聞著肉香張口就吃掉了。溫玉昕和惲摯你一塊肉我一塊肉都餵給小狗,只覺得這樣在一起的時光非常愉快。然而很快小狗便變得有氣無力,繼而尖叫著掙脫了溫玉昕的懷抱,在地上痛苦的打了幾個滾死了。
溫玉昕當場嚇呆了。惲摯迅速站起身遠離桌子,命人給他端來清水洗手擦手,讓人立即清理現場。他處理自己的事情很麻利,卻忘了溫玉昕的手上還沾著帶毒的肉油。溫玉昕回過神來,默默用一塊桌布擦擦手。她眼見惲摯面露猙獰衝下人發脾氣,要他們立即調查是誰下了毒,根本沒想到要安慰自己,不禁有點寒心。惲摯責怪完下人,借著火氣又朝溫玉昕吼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吃任何東西之前都要先試試有沒有毒!你看,這肉有毒吧!你在這要學會處處小心!一個不小心就會死的你知道嗎!」
溫玉昕只覺得委屈極了。這一桌菜都是為她準備的,她才是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惲摯已經吃過飯了,所以他中毒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可是他反過來指責她,好像她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過了一會,惲摯平復了心情,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說的太強硬。見溫玉昕神情鬱郁,便安慰一句:「好了,等下我讓他們重新準備一桌菜,你吃了趕緊休息吧。」
溫玉昕哪裡還有心情吃東西,她回答說不想吃,便一個人走了。
下毒的事情第二天便有了結果,艾芸兒承認是她一個人做的。她承認她嫉妒溫玉昕,下毒只是為了懲罰溫玉昕,並沒有害死人的意思。有堯夫人在她背後撐腰,即使她差點要了溫玉昕的性命,最終也不了了之。
惲摯當然不滿意,一定要母親重重責罰艾芸兒,但溫玉昕被堯夫人派來的人警告必須化解這件事,於是勸惲摯忍一忍,不要鬧出母子之間的嫌隙。惲摯見溫玉昕都這麼說了,自己又拗不過母親,只好作罷。
艾芸兒只不過在自己屋裡安靜了一天,第三天就跟沒事一樣出來溜達了。
堯夫人借口四月初四是文殊菩薩的誕生日,邀請艾芸兒的父母一起去廟裡祈福。惲摯和溫玉昕自然是堯夫人點名必須要陪同的,只不過惲摯是真心想去的,而溫玉昕一點也不情願。
惲摯受母親影響,痴迷於佛教的各種大小儀式,他從小耳濡目染,認為佛家的一切經文都是至理名言,去為菩薩慶生乃是榮耀至極的事情。
溫玉昕則從小跟著信奉道教的姥姥一起長大,自然對佛教的各種事情一無所知,也絲毫打不起興趣。
路上堯夫人故意把惲摯和艾芸兒安排坐在自己左邊,而溫玉昕坐在自己右邊,這樣溫玉昕一路上就沒有機會跟惲摯說話。艾芸兒一方面是為了在父母面前裝作與惲摯極為親熱熟絡,一方面是為了氣溫玉昕,一路上不停的找話題和惲摯聊天。惲摯迫於母親的壓力和艾芸兒家人的面子,只好壓下不耐煩一一作答。艾芸兒的父母見兩個年輕人有說有笑,心裡就跟澆了蜜一樣,高興的嘴巴都合不攏了,以為女兒登上王妃的位置指日可待。
到了廟中,堯夫人在前面跪拜,其他人忙不迭的跟著跪下,唯有溫玉昕站在最後面假裝看風景。如此幾次,被艾芸兒發現了。她故意問溫玉昕為何不拜,溫玉昕答道自己不信佛。艾芸兒的父親心地寬宏,說人各有信仰,不可強求。那堯夫人見兒子也微蹙眉頭,便指令溫玉昕給菩薩跪拜。溫玉昕堅決不從,連惲摯都看不下去了,勸她只不過磕個頭算得了什麼。溫玉昕只好勉強給菩薩拜了一拜,誰都看出她非常不高興。
回王府以後,溫玉昕就借口身體不好,不願再見其他人。惲摯想見她也被回絕,如此再三,惲摯的耐性也磨沒了,他命人強開門闖進溫玉昕的房間,要溫玉昕把話說明白。溫玉昕只說不想做籠中鳥,想回臨淄老家去。惲摯一腔火氣,溫玉昕一肚子怨言,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之後溫玉昕穿上來時的衣服,要帶侍女回家,被惲摯的下人阻攔,報告給惲摯。
惲摯以為溫玉昕只是說說而已,不料她真的要回家,責問她究竟想要什麼,是不是對施承桓有情,溫玉昕在氣頭上不肯服軟,並不否認。惲摯最介懷的就是施承桓與溫玉昕有過婚姻之事,他又不曾沾染溫玉昕半指,惱怒之下命人嚴加看守溫玉昕,不准她出房門。溫玉昕自認為被囚禁在惲家,於是把怒氣撒到下人身上,除了自己的侍女,誰也不能靠近她半步,否則她就哭鬧不休。漸漸地惲家的下人們都對她避而遠之,唯恐招惹的她不高興。惲摯知道后更加煩惱,他覺得溫玉昕任意妄為,無理取鬧,根本沒法交流。這時倒顯得那艾芸兒溫柔體貼,日日悉心侍奉,夜夜伴他安睡。
那艾芸兒本就不安於被惲摯當做替代品,如今一步步按照堯夫人的指令來做事,故意挑撥的溫玉昕和惲摯兩人的嫌隙一日勝過一日。她坐享兩個人鬧彆扭的機會,成功睡穩了惲摯的床。她唯恐溫玉昕還有與惲摯和好翻身的機會,於是假裝大度在惲摯面前提出要去說服溫玉昕,惲摯被溫玉昕氣的焦頭爛額,一聽她的話當即表示贊成。於是她刻意打擾溫玉昕午睡,告訴尚在迷糊狀態的溫玉昕只要肯低頭向堯夫人和惲摯認錯,去廟裡給佛祖菩薩磕幾個頭,就可以重新獲得惲摯喜愛。溫玉昕起初就是因為拜菩薩的事情而生氣,見日子過了這麼久,惲摯竟然還在拿拜菩薩來威脅她,覺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頭腦還不甚清楚,乾脆連菩薩一起罵了一遍。艾芸兒回去就把溫玉昕的話添風加醋的告訴了焦急等待的惲摯,這可把惲摯徹底惹惱了,再也不想管溫玉昕了。艾芸兒在一邊假意為惲摯著想,猜測溫玉昕這麼執拗都是因為仗著惲摯的寵愛衣食無缺,各樣生活物資無所缺少,故而有恃無恐。於是惲摯派人去斷了溫玉昕的其他供應,只提供基本的飲食,藉此希望溫玉昕能服軟。孰料適得其反,溫玉昕自暴自棄,乾脆絕食抗議。
堯夫人為了讚賞艾芸兒做的這件事,便告訴她惲摯偷偷在她的飲食里下了葯,令她無法懷孕的事情,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日給溫玉昕留機會。那艾芸兒已經嘗到折磨人的甜頭,已經不知不覺泯滅了本性,聽到這話,自然把自己長久未孕的賬算到溫玉昕頭上。她私下買通了負責打點溫玉昕飲食的幾個人,故意給她做特別淡或特別鹹的飯菜,飲水也全都是用魚池裡的廢水代替。
溫玉昕以為這些變化全都出自惲摯的授意,不禁更加難過,派侍女去向惲摯哀求回家。惲摯不肯讓她走,卻也不知道接下來如何安置她。堯夫人見時機已經成熟,便提到京城附近有一所道觀比較清靜,可以讓溫玉昕先去冷靜一段時間。惲摯只見母親深切關懷,不知母親計劃有詐,反正眼下並無其他辦法,盲目同意了。
臨行之際,堯夫人來看望溫玉昕,問她是否後悔當初假裝結婚欺瞞他人,溫玉昕回答只希望離開惲家。堯夫人取笑她天真無知,勢必不能讓她輕易走了,要為死去的菁王妃報仇,把她關在道觀里不準出門,活活折磨她至死。溫玉昕這才知曉堯夫人的真面目,對未來在道觀的生活充滿恐懼。然而此時惲摯正在為別的事情煩擾,根本就沒來為她送行,溫玉昕自知前途晦暗,不禁開始後悔自己太過任性。
那道觀名為道觀,其實卻是個風月觀。裡面都是些不守婦道的女子,連所謂的主持也不過是家裡捐錢多一點就做上的。溫玉昕初入道觀,主持知道她從惲王府來對她還算客氣,樣樣事情都親自替她打點了。後來堯夫人派人來專門提點一番之後,主持對溫玉昕的態度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先是強行索要溫玉昕各種巨額生活費,見溫玉昕交不起,就指使她去做各種最粗苯最骯髒的體力活。她故意讓溫玉昕親眼見到觀里其她女子如何夜會情郎,如何出賣身體換取生活費的。之後她便給溫玉昕開了價格,讓她也接待各種所謂上流社會的精英。溫玉昕自是不肯,可是她在觀里孤立無援,連消息都傳不出去。
那主持見溫玉昕不肯同流合污,便暗中安排了人夜裡去騷擾她。溫玉昕驚懼不已,白天做完活,夜裡也不敢睡踏實,唯恐有人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