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對峙
殘破，蕭索，灰敗……
大教堂中的景色與他那經歷百年依舊光鮮的外牆截然相反，末日的氣息甚至比外城還要濃郁幾分——就連地上的積雪都是灰色的。
雪地中零星的掩埋著乾癟的屍體，幾片藏在冰封中躲過時間侵蝕的布料揭示了他們的身份——奧瑞埃爾教堂中的神職人員。
從屍體分佈的位置和形態上都不難看出，這些戰鬥力不強的神職人員在面對入侵的扭曲雪精靈時，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幾乎是在頃刻間就被屠戮一空。
然而沒有高強度的戰鬥，並不代表大教堂的前庭就能躲過被摧毀的命運，侵略者在位於山腹中的聖所遭遇了抵抗，戰鬥的餘波震塌了山壁，崩落的碎石砸倒了教堂上的聖徽，摧毀了庭院，就連庭院中奧瑞埃爾的神像也被砸斷了一條胳膊。
不僅如此，就連大教堂本身也被這些碎石摧毀了大半，幸好，在蓋勒布進行了一番搜索之後，找到了一條通往內部聖所的道路。
「等等！」
就在索亞等人準備進入大教堂的時候，蓋勒布卻突然開口叫住了眾人：「等等，給我一點時間。」
看到跪倒在殘破的奧瑞埃爾神像前的蓋勒布，幾人眼中都露出了瞭然的神色，紛紛停住了腳步，不過索亞卻向瑟拉娜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隱秘的釋放了一隻蝙蝠鑽進了通道中。
要知道，不論是大教堂、內部聖所還是最深處的奧瑞埃爾教堂，都冰封著大量的扭曲雪精靈，而且在大教堂深處的奧瑞埃爾教堂中，還有一個至少是神話境界的大主教維蘇爾，作為奧瑞埃爾教團的大主教，剛才眾人開啟大教堂的動作九成九都無法瞞過他，與其被他喚醒大教堂內的扭曲雪精靈，還不如先下手為強，將這些隱患解除了再說。
幾分鐘后，蓋勒布依舊低頭跪在奧瑞埃爾的神像前，瑟拉娜卻突然臉色一肅，將手背在身後向索亞打了三個手勢。
前兩個都是現在軍隊、傭兵團中通用的手勢，最後一個則是索亞特地添加在惡魔軍中的特殊手勢之一，三個手勢所表達的意思也簡單明晰：深處、清醒、神話。
翻譯一下，就是大教堂深處的維蘇爾已經醒過來了！
索亞當即神色一肅，正準備向其他人發出警告，卻感知到一股磅礴的氣勢從地底深處升騰而起，通往聖所的入口頓時掀起了狂風，攜著無盡的威勢籠罩了整個大教堂的庭院。
眾人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也無需索亞提點，在感受到這股氣勢之後，頓時做出了戰鬥的準備，瑟拉娜、阿幻二人展開氣場籠罩了整個庭院，兩大氣場相互糾纏了一會之後，漸漸融合到了一起，卻是這二人這些天相互配合練習，琢磨出來的新能力。
入口前方，漢特手持長劍比了一個起手式，身體一動不動，身上的氣勢卻節節拔高，長劍上更是出現了一層扭曲的光芒，卻是漢特將劍心激發到了極致，一旦出劍，必是驚天一擊！
瑞克則是默默退到大教堂的門口附近，翻手取出一枚血色的肋骨，幾聲急促的吟唱之後，血骨瞬間爆成一團血霧將瑞克團團籠罩。
「吼！」
一聲嘶吼過後，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隻五米多高卻有三米多寬的臃腫怪物從血霧中走了出來，兇惡而扭曲的面容上依稀還能看出瑞克的樣子，血色怪物走到入口附近，與漢特並身而立，將眾人擋在了後方。
「這……鮮血石魔？」
索亞看著血色怪物的樣子狂撇嘴，忍不住吐了個槽，不過手上卻是不慢，只見他右手持劍，左手背在身後，一身法力和覺醒之力相互糾纏，盡數灌入到了手中的長劍之中，強大的能量被約束在了長劍之中，為長劍鍍上了一層不斷變化的四色光芒。
若說索亞是眾人中最顯眼的一個，那麼蓋勒布就是最沉默，也是最詭異的一個了，感受到從地底傳來的氣勢，這位冰雪精靈一族最後的聖騎士卻像是中了一記心靈衝擊一樣，驚喜、瞭然、痛苦……數種情緒在他臉上交織變幻，最終化作一聲說不明情緒的長嘆，以及兩滴只滑落到一半便蒸騰而起的淚水。
「維蘇爾……」
蓋勒布呢喃著，握著劍柄的右手握緊又鬆開，最終死死地攥緊了劍柄，猛然拔劍指向黑黝黝的洞口：「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地底傳來一聲輕笑，那逼人的氣勢卻漸漸回落，最終，一名身穿長袍輕甲的精靈走了出來，一身氣息平淡無奇，似是一名普通的老者，他環視了一周，目光最終鎖定了蓋勒布，笑道：「我的好兄弟，這是歡迎我歸來的儀式嗎？」
在看到這人的瞬間，蓋勒布就紅了眼睛，抿著嘴急促的喘息了起來，哪怕時光流逝，哪怕容顏蒼老，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人，就是他曾經最敬仰、最愛戴，也是最依賴的哥哥，維蘇爾！
良久，蓋勒布才發出一聲沙啞的低吼：「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
「為什麼？」維蘇爾再次輕笑一聲，只不過這次卻多了幾分報復的快意，笑了幾聲，維蘇爾突然一個閃身，瞬移一般越過眾人來到蓋勒布身前，指著自己的眼睛嘶吼了起來：「你說我是為了什麼？！」
看著維蘇爾血紅的眼睛，蓋勒布頓時像是被一盆涼水澆了個通透，充血的雙眼也變回了原來的顏色，張了張嘴，最終卻只吐出蒼白的三個字：「怎麼會……」
「怎麼會？怎麼不會！」維蘇爾再次歇斯里地的狂笑了起來，「這就是『我們』的神，這就是你們的神！」
「這就是我曾經最敬仰的神，這就是我曾用生命侍奉的神！」
「然而祂卻做了什麼？在我最需要祂的時候卻毫不猶豫的拋棄了我！」
維蘇爾的表情越來越瘋狂，聲音也越來越大，就連山壁也在他的聲音中顫抖了起來，無數碎石簌簌而下，彷彿是在宣洩著他的憤怒。
而在維蘇爾的對面，蓋勒布卻滿臉痛苦的抱住了頭，嘴裡不停地叨念著「這不可能」「這是假的」之類的言語，卻是被維蘇爾所說的話動搖了心靈防線。
「就算奧瑞艾爾拋棄了你，那又與你的族人何干？」
索亞冷笑一聲，打斷了維蘇爾，若是再讓他說下去，說不定蓋勒布真的會被擊潰心理防線。
「族人？不過是一群信奉偽神的愚民而已！而且，為了他們的大主教奉獻自己的生命，這也是他們的榮耀！」
「你真是瘋了！」
阿幻驚呼一聲，索亞卻搖了搖頭，冷笑道：「若是不除掉他的族人，他又怎麼去報復那個拋棄了他的神呢？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罷了！」
維蘇爾正要開口，卻聽身邊傳來一道毫無感情的聲音：「你，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