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簡簡單單地活著
林沫不知道母親是不是出門了，心裡有些著急，再次去敲門的時候，破舊的門板終於被人從裡面打開了，門口站著的，正是她的母親林慧心。
「沫沫？你怎麼回來了？走的時候沒有帶鑰匙嗎？」林慧心開門后，便詢問。
「我忘了……媽，你怎麼了？你手這是怎麼了？怎麼都破了……」只一眼，林沫就見到母親那雙紅腫的手，其中一隻手背上已經起了很多水泡，紅腫的嚇人。
「哎呀沫沫，媽沒事……就是剛才燒水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沒什麼大礙的……」林慧心有些窘迫，下意識地縮回自己的手，本能地遮擋著，不想被女兒看到。
林慧心的年紀其實不算老，還不到四十歲，身材依舊保持著年輕時的輕盈和瘦弱。
只不過，她臉上的皮膚明顯怪異並且醜陋，臉頰甚至有些變形，儘管做過了植皮手術，但火災燒傷后留下的後遺症和疤痕已經徹底改變了她曾經的容顏。
美貌盡失，視力衰退，甚至不敢出門見人，林慧心的生活，在那場火災之後，就過的這樣不見天日了。
「燒水怎麼會燙到手呢？媽，你的眼睛是不是又看不清楚了？你眼神不好，以後這些事，都等我和舅舅回來再做……媽你先坐下，我幫你擦點燙傷葯……」
林沫急著取出藥箱，和母親一起坐在老舊的沙發上，小心翼翼地把藥膏塗在母親手背的血泡上。
「媽真的不要緊的，就是燙了一下，最近這視力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灌個熱水都格外吃力……」林慧心搖了搖頭，那雙大眼卻因為弱視，變得空洞而無神。
事實上，林慧心向女兒隱瞞了實情，她的視力不是下降的厲害，而是最近一段時間，會經常性地發生短暫性失明，而在失明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是天旋地轉的。
「媽，你的弱視不是天生的，完全有機會得到改善，現在的醫療技術比以前好多了，等我有錢了，我就帶你去檢查！」林沫笑著安慰母親。
「算了，媽都已經這樣了，還檢查什麼？人老了，視力也會變差的，別再為我浪費精力了！只要媽媽瞎不了，以後還能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就夠了。其實媽媽最怕的，就是拖累了你和你舅……」林慧心垂著眼帘，強忍著眼底的酸澀。
「你才不老呢！拖累什麼呀？你看你視力不好，不是照樣可以接那些手工活，就你編織的那些小物件，眼神好的人恐怕都做不來，這麼多年，你靠那些手工活養我這麼大，簡直就是太了不起了！」林沫故意誇張地沖母親豎著大拇指。
「那些活媽媽是只做熟了，就算閉著眼睛，也編得出來……」
「當然了，我媽多厲害呀，等你眼睛好了，就更厲害了！」
「你這丫頭就知道逗我開心？沫沫，你不是說要在朋友家住幾天嗎？怎麼回來了……你這衣服，媽以前怎麼沒見過……不是你的吧？」林慧心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才能勉強看得清楚，雙手摸索著，摸起沙發上的眼鏡，仔細地打量著林沫身上的裙子。
「這……這是葉子給我的！她平時不愛穿裙子，就送我了……我的衣服髒了……那個……葉子的病好了，我就回來了！」林沫說謊的時候就會本能地感到緊張。
「葉子那女孩真好，又開朗，又爽快……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林慧心眼神雖然不好，可是林沫脖子上那塊翠綠的石頭，很難逃過別人的注意。
「這是……我跟葉子逛夜市時買的……八……八塊錢而已，挺好看的是吧？」林沫覺得自己臉頰都有點燒的慌，這謊話，說的連她自己都心虛了。
八塊錢？
如果霍啟政聽到這句話，會不會一巴掌把她給拍死？
「對了媽，舅舅這兩天回來了嗎？」林沫連忙轉移了話題。
「昨天回來過，待了一會又不見人影了，提起你舅舅我就生氣，人家對門的王奶奶給他說了個對象，你舅舅死活不去見，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整天跟那些不正經的女人混一塊，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定下性子……」林慧心嘆氣搖頭。
「舅舅又不缺女朋友，您就別瞎操心了。」
「你舅舅的心，我早就已經操碎了！反正，我現在是管不了他了……還是我的女兒最好，雖然弟弟不爭氣，可我能生出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女兒，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林慧心細細地撫著女兒的長發。
「媽，有您這麼誇自己女兒的嗎？你不臉紅，我可要臉紅了！」林沫苦笑。
「我誇女兒是應該的，從小到大，媽媽從來沒為你操過什麼心，你懂事明禮，勤勞節儉，從不與人攀比，年年都是三好學生，現在又成了高考狀元，媽媽心裡其實特別的為你驕傲……」面對自己的女兒，林慧心的內心深處卻是異常滿足的。
「對了沫沫，前兩天你們學校的教務主任打來電話了，通知你提前去學校報到，你可是今年A大唯一的高考狀元，學校對你還是很重視的，也決定減免你的學費了，在開學之前，你提早去謝謝人家校領導。」
「嗯，我知道了，我會提前去報到的！」林沫點頭道。
林沫心裡有太多的疑惑，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問了：「媽，那個……你以前見過霍叔叔的兒子嗎？」
林慧心搖了搖頭，「倒是真沒見過，你霍叔叔生前和他那個兒子感情不太好，一直都不來往的，子誠病重期間，他兒子好像也沒怎麼去探望過，其實說起來，你霍叔叔也是個可憐人……沫沫，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見過你霍叔叔的兒子了？」
林慧心一下子變得敏感起來。
「不……不是！我……就是之前在醫院陪霍叔叔的時候，他兒子去過兩次，不過他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媽，我就是覺得奇怪，我不明白霍叔叔怎麼會立那樣的遺囑，我和他兒子根本不認識呀……」林沫噘嘴，急忙否認。
「你霍叔叔的心思，倒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媽，你和霍叔叔認識有十幾年了吧？你跟我說說霍叔叔的事唄！」林沫好奇。
「十八年，媽認識他整十八年，懷你的時候就認識了他。」林慧心的眼神有些飄忽，回憶中的那些畫面彷彿就在眼前。「其實，子誠出生在那種豪門家族或許真是個錯誤，他是個一門心思都用在畫畫上的藝術家，可是被家裡逼著聯姻，娶了個根本不愛的妻子，後來也跟家裡人鬧掰了，夫妻兩個整天吵鬧，就是因為吵架時他妻子不慎從樓上摔落意外離世了，他和自己的親兒子也鬧掰了……」
林慧心嘆息道，似乎特別能夠理解霍子誠當時的無奈和痛苦。
「霍叔叔既然跟他那個兒子感情不好，幹嘛不直接把遺產捐出去，還偏偏把我扯進來，我真的是想不通……」
「沫沫，那些豪門家族的事情我們這些普通人根本參不透，我也不想你摻和進去，子誠的兒子如今已經是霍家的繼承人了，那筆遺產歸不歸他可能並沒有那麼重要，如果兩年以後真的有人找上你，媽媽也不希望你去趟那渾水，媽只要你平平安安簡簡單單地活著……」林慧心的手指緊緊地攥著林沫的手腕，那力道竟有些大。
林沫的心，沒來由地跳著。
她根本不敢告訴媽媽，不是兩年以後，而是現在，就已經有人找到她的頭上了！
而且，還逼她簽了那份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