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齊人之福

  入夜，永壽宮內燈火通明。 嘉靖帝和六宮嬪妃，諸公主在宮中賞戲。


  戲台上，吳家班使出了渾身解數，唱陳迪寫的《鍘美案》。


  呂芳侍立在嘉靖帝身旁。嘉靖帝的旁邊，坐著他最寵愛的女兒笑嫣公主。


  隨著台上劇情的展，呂芳的腦門上滲出了汗珠。這個該死的陳迪啊，獻什麼戲不好，偏偏要獻這陳世美為當駙馬拋棄妻子的戲！


  當台上的《鍘美案》演到尾聲之時，笑嫣公主竟然對嘉靖帝說：「父皇，我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尚雲宮了！」


  嘉靖帝疼愛笑嫣公主眾人皆知。嘉靖帝說道：「好吧，那你先回去。」


  呂芳見嘉靖帝臉上陰晴不定，心中替陳迪捏了一把汗。


  隨著台上陳世美被包公用狗頭鍘鍘了頭顱，這戲終於演完了。


  嘉靖帝對六宮嬪妃道：「朕累了，都散了吧！」


  通常民間班子到皇宮中獻藝，嘉靖帝都是要給賞的！可這一回，嘉靖帝卻沒有任何賞賜吳家班的意思。呂芳暗道，陳迪啊陳迪，這下你的麻煩可大了！

  呂芳攙著嘉靖帝到龍塌之上。嘉靖帝問呂芳：「朕問你，那陳世美該不該死？」


  呂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要是說陳世美不該死，那純屬是胡謅。要說陳世美該死，那陳迪拒不休妻不就成了對的么？自古伴君如伴虎。還好呂芳生來就有一張巧嘴：「聖明天縱，無過皇上。皇上說陳世美該死，陳世美就該死。皇上說陳世美不該死，那陳世美就不該死。」


  嘉靖帝笑道：「你這滑頭！朕知道，讓陳迪休掉側室，可能是有些不近人情。可笑嫣那丫頭是朕的掌上明珠！朕怎麼忍心讓她受委屈？」


  呂芳道：「皇上，老奴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嘉靖帝道：「講！」


  呂芳道：「其實天下的少年才俊多得是。皇上不一定非要招那陳迪為駙馬啊！」


  呂芳這樣說，表面上是壞陳迪的好事，實際上卻是為陳迪著想。大明自開國以來，倒是有不少駙馬在迎娶公主前就有側室。但是只要被指定為駙馬，他們都立馬休了側室。陳迪不休側室，豈不是跟皇上，跟祖製作對？還不如乾脆不當這個駙馬，省的惹麻煩上身。


  嘉靖帝道：「朕已下明旨，封那陳迪為駙馬都尉。還欽定了大婚的日期。難道你要讓朕出爾反爾么？」


  呂芳聞言跪地磕頭不已。


  嘉靖帝嘆了一聲：「唉，朕的笑嫣美貌傾城，也只有陳迪那樣的少年俊傑才配得上啊！」


  門外有一小公公通傳：「啟稟皇上，笑嫣公主求見！」


  嘉靖帝對呂芳道：「看看，朕的小冤家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宣她進來。」


  笑嫣公主兩眼微紅，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嘉靖帝心疼的問：「誰惹朕的笑嫣生氣了？」


  笑嫣公主徑直來到龍塌前，抱住了嘉靖帝的腿「嗚嗚嗚」的又哭將起來。


  嘉靖帝摟著笑嫣公主的肩膀：「別哭了。朕的小冤家啊，你一哭，就讓朕想起你那死去的母妃來了。可憐的孩子。」


  笑嫣公主終於停止了哭泣，她對嘉靖帝說道：「父皇，我可不想招一個陳世美做駙馬！」


  嘉靖帝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笑嫣公主擦了擦眼淚：「父皇，你就別瞞我了！宮裡人多，話傳話自然就快！我早就聽說那陳迪有一房側室，而且他不願為了攀附皇家而拋棄那個側室！」


  嘉靖帝怒視著呂芳：「呂芳，去查一下，是那個嚼舌頭的在宮中亂傳這些事！抓出來給朕用啞葯毒啞！」


  笑嫣公主道：「父皇不必如此！」


  嘉靖帝試探性的問：「這陳迪也忒執拗了些！你看這樣可以么？朕下一道明旨，讓他休了側室。他要是敢抗旨，朕就砍了他的腦袋，為你另擇一門親事如何？」


  笑嫣公主搖搖頭：「父皇，我以前就說過，非當世人傑，文武雙全者不嫁！父皇要給我另擇親事，無非是把我嫁給那些個勛貴、高官之後。笑嫣才不願意做什麼蒙祖蔭的草包的妻子呢！陳迪的在河南、浙江辦的那些事，我早就聽說過。京城之中的不少說書人，竟將陳迪的那些事變成了演義故事。要嫁，我只嫁他這種文武雙全的才俊！」


  嘉靖帝點點頭：「好！那朕就下旨，給陳迪兩條路走。要麼掉腦袋，要麼休側室！」


  笑嫣公主望著嘉靖帝：「父皇，我說了，我不要嫁給什麼陳世美！古語有云：好漢娶九妻。陳迪就算有個側室，我嫁給他不過才兩妻么？更何況他的側室不能稱為妻，只是妾！當世英才擁有一妻一妾，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情！我不怕以正妻的身份和一個小妾共侍一個當世英才。我只怕自己嫁給的是那些萌祖蔭的草包！只怕自己嫁給的是陳世美！要是父皇真下旨讓他休妻，他不從，父皇殺了他。那大明的朝廷就少了一個棟樑之才！要是因為我讓大明損失了一個前途無量的棟樑之才，那笑嫣還不如去死！」


  嘉靖帝沒有想到笑嫣公主竟然如此的通情達理，而且如此為朝廷著想。他摟著這個掌上明珠，道：「好吧，乖笑嫣不要哭了。朕就准了你的意思。下月初三，照常舉行你和陳迪的大婚！陳迪的那個側室，就托你的福，仍舊做她的側室吧！」


  嘉靖帝轉頭對呂芳說道：「呂芳，笑嫣的婚事一定要辦的體體面面，這件事你負責！要是虧待了朕的掌上明珠，小心朕砍了你的腦袋！」


  呂芳趕忙說道：「皇上放心！老奴一定將這婚禮辦的空前盛大！」


  嘉靖帝又吩咐道：「另外，陳迪的那個側室如果是個出身卑賤的小妾，未免有失陳迪鎮海伯的身份。陳迪這個駙馬有**份，就是笑嫣有**份！堂堂的大明公主，總不能跟一個出身卑賤的小妾共侍一夫！這樣吧，封陳迪的那個側室為三品誥命夫人。笑嫣嫁過去，是他陳迪的正妻。那個三品誥命夫人，就是陳迪的側室！你去傳旨吧。」


  呂芳來到伯爵府。其實陳迪心中也在捏著一把汗。他也不知道自己向嘉靖帝獻什麼「鍘美案」的戲是不是自作聰明。


  呂芳對陳迪道：「雜家來貴府是來宣聖上的旨意！不過嘛，這旨意可不是給你的。讓你的那個叫小青的側室趕快出來接旨！」


  陳迪心道，別是那嘉靖老兒被鍘美案的戲一刺激，要賜死小青吧？

  小青來到伯爵府的正廳，跪在地上。


  呂芳道：「有上諭！陳迪側室封為三品誥命夫人！陳迪與笑嫣公主大婚日期不變！」


  小青接旨。呂芳又對陳迪說道：「鎮海伯，皇上對你另有一道口諭。」


  陳迪趕忙又跪地拜道：「臣接旨。」


  呂芳道：「皇上口諭：陳迪，朕不會讓你做陳世美。但笑嫣是朕的掌上明珠，嫁給你后若受半分委屈，小心爾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