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戀的意義是什麽（下）
“這個……等我回去的時候和母親說一聲吧。”練曦說道，“如果她覺得你的潛質符合她的要求，應該是會同意的。”
練姿是一個對自己和手下帶的學生要求都很高的人，精致達到近乎完美的作品才會發表。所以她公開的作品雖然不多，但每一幅都是極致，一條條分配均勻的線條，透著無比的用心。
就是因為深信眼光極高的母親看不上過氣漫畫，練曦才要給他一個希望。從最高點推向深淵，遊戲才會變得更有意思。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喬梓嶽自認抓到了救命稻草，對眼前的這個年輕女人平添了幾分信任。
喬梓嶽就這樣和練曦聊開了。
為了這次見麵，練曦做了一係列充足的準備。首先是打電話給遠在紐約的母親練姿，簡單地詢問了能入她眼的繪畫標準。之後又讓Lan幫她收集了一些關於板繪漫畫的資料，以確保能順利度過“前奏”。
閑話說了將近二十分鍾，練曦來了一個大轉彎，講話題再次轉回這次失敗的授權簽署會議。
“聽說那個作者叫……然後而已？”
“是，”喬梓嶽低下了頭，“他是柒羽出版社的搖錢樹，也是那個主編的好朋友。”
他說的主編應該是唐曉吧。“那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
喬梓嶽猛地抬頭，驚道:“誰、誰的真實身份……”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知道什麽真實身份……”
“緊張什麽？”練曦的聲音突然變得輕佻，她站起身走向喬梓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伸出拇指與食指抬起他尖細的下巴，笑得有些殘忍:“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手指掐得用力，喬梓嶽覺得自己的下巴生疼。他試著搖頭掙脫，卻被掐地更疼。
好像就是一瞬間，氣氛突然變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個女人的所有情緒就在被墨鏡遮住的那雙眼睛裏。
就在下一瞬間，女人摘下了墨鏡。
喬梓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美麗的栗色的眼眸，細長的眉毛，和練然的驚人地相似。
高中時自己會對練然有所關注也是因為那雙吸引人的栗色的眼睛。
這樣一雙眼睛，像是能看進心裏。
“你……你根本不是連羽老師的女兒！”喬梓嶽驚恐道，“你是誰？找到我有什麽目的？我背後可是有東方漫畫這樣的大公司，可以讓你身敗名裂的！不想吃官司就快放手！”
練曦耐心地聽他說完這一大段類似“威脅”的話，倒是真的鬆開了手。看著那下巴上的紅印，不禁輕蔑一笑。
“我當然是連羽的女兒，唯一的女兒。”練曦再次坐下，“但是我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練然的姐姐！”
喬梓嶽呆住了。
他以為眼前的這個女人隻是一個普通漫畫家，想通過他接觸到東方漫畫公司。沒想到他居然是練然的姐姐，而且還是最近娛樂新聞頭條上的那個秘密出國的華裔女演員Selina。
“至於我找你的目的，隻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還對我弟弟有所妄想。”練曦繼續說道，“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公司裏一個文字組的普通成員！若不是因為你是阿然名義上的初戀，我才不會浪費時間在這兒和你廢話！”
初戀？對啊，自己是練然的初戀！初戀的意義舉足輕重，像練然那樣重情重義的人怎麽可能會輕易忘記！
喬梓嶽的心情放鬆下來，如果事實真如他所想像的那般，那麽破鏡重圓也是指日可待。
他愛練然，是真的愛。或許曾經不是，但現在一定是。
可憐的人總是自私。
喬梓嶽突然笑道:“是啊！我是他的初戀！初戀啊！”毫不在乎練曦說他隻是什麽文字組的普通成員。
“初戀又怎麽樣？”練曦一臉輕蔑，“阿然早就不愛你了！”
“不會的！”喬梓嶽情緒激動，大聲否定練曦的話，“初戀的感情如何深厚，你這種沒談過戀愛的老女人是不會懂的！”
美國的女性平均結婚年齡為25.3歲，雖說每個州有差異，但最晚也不過27歲。眾所周知，久居紐約洲（紐約就在紐約洲）的Selina進軍演藝時已經23歲了，據經紀公司說明是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這個說法在她剛出道的時候造成了許多非議，最熱的兩個就是——沒談過戀愛怎麽能演愛情片和一直緋聞怎麽能紅。
不過，這一切都被之後的榮譽所淹沒，但不代表當事人也不會再想。
一些逼不得已的原因，她不會談戀愛，更不可能結婚生孩子，她想成為一名忠誠的不婚主義者。
這原本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卻被眼前的這個青年道出。就像用來偽裝多年的厚厚的保護膜，猛地被全部揭開。
“砰！”突然，一個身穿灰色運動服的青年男子推門而入，徑直走向喬梓嶽所坐的那張沙發，對著臉一拳打了過去。
“阿然……”“然哥……”
在練曦還沒有從那句“沒談過戀愛的老女人”中緩過神時，練然就已破門而入，對喬梓嶽動了手。
“姐姐，”練然看向練曦，“姐姐沒事吧？”又看向喬梓嶽，“出言不遜的人不需要在意。”
“自然不會在意。”練曦道，“不過阿然你怎麽會在這？Lan告訴你的？”
練然搖頭:“是唐曉告訴我你要見他的，這附近也沒什麽可住的酒店，我就在前台問了一下。”複又調笑道，“你那個經紀人Lan真是盡職，對你的事守口如瓶，連我這個做弟弟的都問不到一點要用的東西。”
“那是當然，不盡職的人怎麽能做我練曦的經紀人！”
“我們走吧。”練然拉著練曦的衣袖，“我已經叫Lan把車開到酒店外了。”
“嗯，正好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
兩人就這樣邊說邊走，隻留下喬梓嶽捂著左半邊臉頰，呆楞地坐在沙發上了。
剛才練然打了他，為了那個女人。
練然是很淡的一個人，沒什麽事可以讓他憤怒到動手打人。
剛才練然笑了，是對那個女人。
自己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他都很少對自己笑。自己真的說錯什麽了嗎？
練然怎麽會這麽護著自己的姐姐？
為什麽自己從未聽練然說過他有個在國外的姐姐呢？
那個時候，那段感情，真的如他想象中那麽美好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大學裏簡單的戀情，沒有任何的跌宕起伏，互相不了解，也沒有試著去了解。
怎麽會有什麽美好的感情……
車上，Lan坐在駕駛位上，將手扒在方向盤上，盯著紅燈的倒數數字發呆。
練曦今天破天荒地沒有坐在副駕駛座上，而是在後座和練然一起坐。
紅燈有九十多秒，練曦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有這白色包裝袋的巧克力，遞給練然。
白巧克力，是練然最喜歡吃的東西。
因為捂在口袋裏時間有點長了，巧克力有點發軟，變得入口即化。很甜，甜到膩。
練然吃掉巧克力，喝了口水，看向練曦說道:“姐姐，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練曦搖頭:“我不想知道。”
車子重新啟動，練然閉上了眼睛，語氣很緩:“姐姐這次回來，不隻是為了來看我的吧。”頓了頓，“和……他也有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