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要拔刀了
郎夜低頭一瞅,不禁樂了。
嚯,狗頭人身,這誰家的哈士奇成精了?
這怎麼,現在房產壓力也這麼大嗎?又不是蝸牛,出門還自己背個房子?
郎夜一邊尋思著一邊準備下去,畢竟自己現在也算租客了,不能眼瞅著房子都被人拆了吧?還沒等下樹,就看到小白從屋子裡蹭地一下竄出來。
「哪來的惡犬,敢來這裡撒野?」
一聲嬌喝未落,便看到它揮舞著爪子和來人乒乒乓乓戰在一起。
小白並未變身,依仗著靈活的身軀上下翻飛,利爪亂舞如狂風驟雨一般,攻勢連綿不絕。
令人驚訝的是,來人雖身後背著一座半人高的狗屋,身體卻也是異常的靈活。一把鋒利的太刀揮舞得密不透風,油潑不進。
打了半晌,小白竟連他身上的寬大的武士服都未碰到。
「這是遇到茬子了啊。」
雖然有些驚訝,不過郎夜也不擔心。一手把著樹榦防止自己掉下去,一手不急不慢地撫摸著菲菲絲滑的身軀,雙腳則在聖樹外悠閑地晃蕩。
這才哪到哪?他可知道現在小白若真發起瘋來,是有多猛。
殊不知對方也並未動用真功夫啊。
狗頭人被糾纏得煩了,冷不丁火力大開,小白措手不及之下,被劈得在空中翻滾好幾圈才狼狽落地。
狗頭人把刀往地上豎直一插,大聲喝道。
「晴明?有膽子你就給我滾出來!」
這時晴明才慢慢悠悠從屋子裡走出來,彷彿剛剛睡醒的模樣,還不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啊嘞,誰叫我?」
「晴明SAMA!都是這個傢伙,不請自來,不僅出言不遜,還打壞了我們的門匾!」
小白從地上翻滾了起來,甩了甩被刀鋒震得發麻的前爪,不滿地連連告狀。
「吶,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晴明慵懶地問道。
自己一直都和夜君在一起吃蛋,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啊?
「誤會?敢做不敢當么?今天就讓你給我的雀兒償命!」
我心中的恨意,就讓你也感受一下吧!
狗頭人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死寂之氣從他的體內如潮水湧出。
從前有一隻小野狗,他孤單單地生活在角落裡。
下雨天,冷冰冰的雨水胡亂地拍打在頭上,它也不躲不避,冷眼匍匐在泥水中,彷彿被整個世界所遺棄。
縱使太陽出來,他也只會舔舔自己,重新找個角落,縮近陰影里。
但從未有一個孩童或者動物敢欺辱他,甚至是靠近。
除非他們沒看過他骨瘦嶙峋,鮮血橫流的模樣,沒感受過他殘虐暴戾的撕咬。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暴力,只有無邊無盡,純粹直接的殘暴才可保命。
是本能,也是逼不得已。
這世界很殘酷,生存很痛苦,他只能浴血奮戰,以暴制暴,哪怕遍體鱗傷。
直到那隻綠色的小鳥從天而降。
確切地說,不是降落,是墜落。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電閃雷鳴。她撲稜稜地從天空墜下,「啪嘰」一聲濺起泥濘,驚醒了同樣趴在泥水裡的小野狗。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這一小坨苟延殘喘的生命,又冷漠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鐘頭亦或兩個鐘頭?野狗煩躁地叼起了小鳥,扔到一棵樹下,重新爬在她身旁睡去。
再往後啊,就是無盡無休的嘮叨了。
「狗狗,你好臭,快去洗澡~」
「狗狗,我們來蓋座自己的房子吧?這樣下雨我們就不會被淋濕了!」
「狗狗,看,我給你撿的骨頭~」
「狗狗,答應我,不要那麼暴力了好不好?」
「狗狗,我們一起修鍊吧?這樣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打遍一方妖界的犬神,此刻持刀的手開始不斷顫抖,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中打轉。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真想再聽到你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啊。
雀兒,你快說話啊,快制止我啊,我要拔刀了啊!
濃郁的煞氣漆黑如墨,仿似那些年的怨恨,孤獨,暴戾,全部回歸聚攏在一起。
陰陽師,高高在上的陰陽師,怎會在乎野狗和小鳥的生命?
是他,就是面前這個人,為了一己私利,殺了我的雀兒,我的雀兒!
烈日當頭,卻驅不散犬神身上那濃郁純粹的煞氣。
他右手擎起太刀,引領著滔天煞氣,於頭頂化作十米巨刃,從天劈落。那一刀,割斷了流雲,破碎了長空。
「晴明,受死吧!」
「晴明SAMA!」
小白動若驚雷,體型暴增,瞬間變成小山大小。兩條大尾巴席捲紅雲,火浪如柱迎著黑刀撞擊而去。
「什麼?」
「喵!喵!喵!」
一直在樹上觀察動向的郎夜忍不住手一哆嗦,拽下來一撮貓毛,惹得菲菲痛號連連。
不怪郎夜失態,先前嗑完紅蛋實力暴增,威猛無敵的小白此刻正艱難地抵抗著犬神的黑刀,那燃燒著熊熊烈焰的雙尾此刻火光崩散,眼瞅就要敗下陣來。
「拔刀——裂!」
犬神冰冷無情地大喝一聲,雙手握住刀柄,改劈為割,橫向一劃。
只聽到「叮」的一聲,小白面前的空間竟如鏡面般陡然破碎,殘餘的刀氣在小白的胸口劃出長長的一道傷口,血流不止。小白噗得一下噴出一大口鮮血,化為原形,生死不知。
「小白!」
晴明腦袋嗡的一聲,眼睜睜看著小白被一刀擊飛,自己卻無能為力。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不是自己的錯,他竟敢如此任意妄為?
代價,他要付出代價!
我需要力量,力量啊!
晴明攥緊雙拳,眼神堅定,用力呼喚著內心的青龍。黑暗也好,反噬也罷,什麼封印不封印的,給我力量啊!
犬神手持著太刀,一步步朝著晴明走過來,在地上劃出長長的血痕,那是小白涓涓流淌的鮮血。
「感受到了嗎?感受這種痛苦了嗎?還不夠啊!還不夠啊晴明!那可是我的雀兒啊!」
就在晴明千方百計地呼喚青龍,犬神的太刀也即將劈下之時,一道淡漠的聲音從樹上響起,「夠了。」
在樹上待得也夠久了,郎夜抱著菲菲從樹上緩緩而下。
輕輕拍了拍隱隱要入魔的晴明,皺著眉搖了搖頭。然後走向躺在地上的小白,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瓶藥水倒在它的傷口之上。
犬神呲著尖牙,看著這個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傢伙,一陣猙笑,「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郎夜也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頭死死盯著犬神,一字一頓地回答:「我說,夠了。」
「你可知道他害死了我生死相依的雀兒?」
「我只知道晴明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犬神一怔,「你確定?」
郎夜點頭。
「我憑什麼相信你?」犬神憤怒地一擺手,「你們一看就是一夥的!」
「你不需要相信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打了我的朋友,我現在很生氣。」
犬神不屑地冷笑一聲,拿刀一指。
「你也不需要生氣,現在,你們都得死!」
晴明雙臂一展,護在郎夜的身前,慵懶地說道。
「夜君,你走吧,這裡不關你的事。」
「說什麼呢?」郎夜指了指上方的樹屋,「這裡可是我的家啊。再說,也讓你看看我的式神。」
郎夜絲毫不管面色鐵青的犬神是何動作,沖著懷裡的黑貓旁若無人地介紹了起來。
「來,菲菲,認識一下,這是晴明。」
菲菲在郎夜的懷抱中,揚起了高傲的頭顱,輕輕點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喵。」
「拔刀——裂!」
一道刀光襲來,正是犬神前面那割斷虛空,打得小白毫無還手之力的招數!
「叮!」
刀光穩穩地停在郎夜的脖頸處,接住那斬空之刀的赫然是一隻黑色的小爪子。
「什麼?!」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無不瞠目結舌。
犬神的面色之凝重前所未有,更讓他驚懼的是,他使勁渾身力氣竟不能將刀抽回絲毫!
「喵。」菲菲不屑地看了一眼汗流浹背的犬神,小爪子微微一用力,那寒鐵太刀便「嘩啦啦」碎成數截,跌落在地,化為廢鐵。
郎夜雙手捧住菲菲放到地下,指了指犬神,輕輕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惹得菲菲一陣不快。
「喵喵」個不停表示知道了,好煩啊你。
郎夜倒是不以為意,有點脾氣怎麼了?誰還不是小公舉了?
再說了,吃過黑蛋的九尾貓,難道不應該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