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可佛不是你
郎夜拉著毫無反應的忠義站到了一旁，桃花少女緊跟在他的後面。
小川也領著鮫圖飛了過來，在郎夜的白眼中訕訕一笑，將大家護在身後。
「大家小心。」
郎夜也顧不上責怪他，拍了拍身旁的二人，「晴明！老爺子！你們在發什麼呆？」
只見兩人怔怔地看著天上妖雲之中的骨龍，眼神複雜。
「徒兒，是它嗎？」
「您已經認出來了吧。」
「是啊，我已經認出來了，」賀茂忠行老爺子激動地雙手直顫抖，「正因為這樣，我才憤怒啊！」
竟然連宵藍的屍骨都不肯放過嗎？連魂魄全無的一副骨頭都要再讓它出來受盡屈辱嗎！
晴明更多的目光則停留在骨龍之上的紅衣人身上，賀茂保憲，這次，估計你會被老爺子打得更慘啊。
「吼！」
一陣驚天的怒吼傳來，魔化的白虎咆哮著一躍而起，撲向場中的木木和魔蝶。
一個小孩一個小姑娘，在沒有經歷過前面戰鬥的賀茂保憲眼中，他們無疑是場中最好對付的兩個人，而魔化的白虎更是他為除了晴明以外其他人的禮物。
「該死，這是白虎？」
晴明一聲怒喝，「你把彥一怎麼了？」
「當然是殺了啊。」
「混蛋！」
晴明閃身而去，賀茂老爺子怕他吃虧，也提著芳月而上，兩人大戰骨龍。
看到兩人上了，郎夜本來要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至於白虎這邊？挑誰不好，偏偏挑了兩個最狠的，郎夜都不忍心看了。
「姐姐。」
木木害羞地從魔蝶的懷中掙脫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沒辦法，小傢伙實在是被魔蝶身上濃郁的香氣迷得頭暈腦脹。
「你等我一下，」木木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先去削那個大傢伙。」
魔蝶此刻也發現自己抱錯人了，儘管眼睛一模一樣，可是這小孩子終究不是她的小和尚啊。
想到小和尚，魔蝶的眼圈又不由自主地紅了，「爺爺，要都殺掉嗎？」
什麼叫語不驚人死不休，郎夜算是見識到了，明明是殺氣騰騰的話，從魔蝶的口中說出來，就好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石菩薩沒有說話，兩條白眉輕輕揚了揚，如同匹練一般束縛住了白虎的雙爪，令其不能動彈。而他自己，重若千鈞的石身則呼嘯而下。
不是鑒真不知道白虎的厲害，而是真的要讓魔蝶出手的話，搞不好還會引發出更大的禍患。早知道，裂天和滅世的稱謂可不是白來的！
更何況，他的咒已經壓不住了。
「嘩啦啦」
石菩薩周身的堅石片片墜落，一道道金光自石縫之中綻放開來，慢慢地，所有石衣均脫落完畢，光芒萬丈。
佛光普照，宛如真正的佛陀降世。
無數躲藏在家中的京都居民紛紛從屋內探出頭來，倒頭便拜。
「快看，那是真佛？」
「佛光啊，那是真正的佛光啊！這下京都有救了，妖魔肯定要被消滅了！」
「那是。。是鑒真大師！」
「什麼？他還沒有死？」
「沒錯，就是他老人家，我曾有幸見過他一面！」
魔蝶抱著懷中的紅色木魚，目光漣瀲，「你看到了嗎，爺爺成佛了。」
有人說，佛光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而此刻給別人造夢的魔蝶也終於體會到了夢中的感覺，往事歷歷在目，尤言在耳。
「那痴兒，還沒看出你的真身嗎？」
「看出又如何？沒看出又如何？」
那時的魔蝶還是一個不諳世事，蠻橫刁鑽的小公主。要不是小和尚實在有趣，她才懶得和這個老和尚搭話呢，羅里吧嗦的，煩死了。
「你喜歡他？」
「誰。。誰喜歡他了！我就是覺得，他的木魚聲很好聽罷了！」
魔蝶面紅耳赤地反駁，手足無措的表情卻早就出賣了她慌亂的內心。
「可木魚是我敲的。」
老和尚大煞風情地說著，聽得小魔蝶牙根直痒痒。死老和尚，臭老和尚！
「那也是他的聲音！」
魔蝶才不會告訴他，自從當初飛到人間被木魚聲吸引過來之後，每次木魚聲音停下的時候，她都會輕輕落在紅色的木魚身上，看他化為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她也永遠忘不了，有一天，當她再度飛到小和尚上方的時候，他的金色眸子睜開的那一剎那，她就不想再飛走了。
她看過天空大海，看過漫天繁星，看過夕陽西下，看過江潮奔騰，卻從未看過那麼美麗純凈的眼睛。
只有一顆的金色眼睛，也是這世間真正獨一無二的眼睛。
「你是誰？」
小和尚第一次睜開眼睛，也是第一次和魔蝶說話，聲如木魚，乾淨得沒有絲毫雜音。
「我。。我叫魔蝶。」從不知情為何物的魔蝶也是第一次怦然心動。
「你真好看。」
「真。。真的嗎？」
「出家人不打誑語。」
「嘻嘻」，出家人說話真好聽。
後來是怎樣來著？魔蝶有些記不清了。
那些如彩雲，如花海一般的幸福都如幻夢泡影，朦朧又脆弱，一碰就碎了。
只大概記得他小心翼翼捧著自己的表情，他為了自己打誑語的樣子，他狠下心說讓自己飛得越遠越好，不要讓爺爺發現的決心。
「你走快，爺爺就要成佛了，他會收了你的！」
「那你呢，你成佛了，也會收了我嗎？」
「不會的。」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啊，那就，會！」
「嘻嘻，那就說好了啊？」
沒有告別也沒有道歉，魔蝶就飛走了，好像從沒有來過。她也沒有告訴天目，爺爺和她做了一次交易，關於他的。
「我們來做個交易好不好？」
「不好！我不信任你！」
「出家人不打誑語！」
小和尚明明就打過。。不過魔蝶還是想聽聽，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就是怕不起來。
「我知道你是滅世魔蝶，也知道你們一族的傳統。」
「哼，怕了吧！」
「我希望你能從此不再殺生。」
「憑什麼？不可能！」
「我會把此世成佛的機會留給天目，讓他親手來收了你。」
「真的？」
「佛祖為證，不過你要離開他一段時間，讓他專心佛法，直至成佛。」
「好，我答應你。」
已經淚眼朦朧的魔蝶看著天空中褪去石身，金燦燦的佛，內心百感交集。
天目你看，那是佛哎，可佛不是你。
我多希望是你。
突然，一陣刺耳的笛聲響起，無盡的風刃自繭中爆射。
「該死！」
徹底從掙脫出來的大天狗，神情暴怒。
伸手一招，天叢雲劍嗖得一下向神情恍惚的魔蝶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