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我本將心托明月41
那人被身邊的人拉住,指了指一旁滿臉肅殺之氣的男子。那人也立時噤了聲,這樣的氣勢實在是太過嚇人,加之能有這樣氣質不凡之人當護衛的人家,必然更為不凡,他們顯然是惹不得的。再說了,他們都那麽告誡他們了,顯然他們的話足以叫他們倒大黴了,隻是人家不想計較,所以出言提點兩句,他們再不識相,那就真是活該倒黴了。
左清看了那幾人一眼,眼裏滿是警告,嚇得那幾人縮了縮脖子。有人連聲告饒,說著他們喝多了,言語之上多有冒犯,還望他們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見怪之類的。
雲依也無心與他們計較,轉身離開,隻冷冷留下句:“可不是人人都那麽大度的,下次若是再教我聽見你們亂嚼舌根,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那人有些意思,去查查。”已錦衣男子合上折扇,邪魅的眸子裏閃過興味。
一黑衣勁裝男子低頭應是,瞬時消失在原地。
蕭逸雲和雲依靜靜走在湖邊,天氣尚算炎熱,但抵不住雲依的好心情。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平和地一起慢慢地走著了。似乎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幾番波折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他們便能一直好好的走下了。
但願,這不會反倒是夢;如果這才是夢,那她願意永遠不醒。
雲依緊走幾步,挽住蕭逸雲的手臂。蕭逸雲微微驚訝地望著她。雲依揚頭笑道:“這是我從一本話本子上看到的,說一對關係極好的夫妻,妻子便會如此挽著丈夫的手臂。”
蕭逸雲不知可否,唇邊卻是勾起一抹淡笑:“隨你吧。”
雲依望著心情不錯的蕭逸雲,心裏更是開心。冷不防的,蕭逸雲道:“倒是哪本話本如此有趣,什麽時候我也找出來看看吧。”
“額,那是很久以前看的,挺舊的一本話本,早忘了名字了,估摸著也是難尋,反正有這麽件事就是了。”
蕭逸雲唇邊笑意加深,卻沒再逗趣雲依。她說有便有罷,她開心便是了。
兩人無言走了許久,蕭逸雲躊躇一番還是問道:“薛晨叔侄回來了吧。”
雲依愣了愣,離心的事,終究是梗在她心間的一根刺,不管過去多久,她都無法坦然麵對。
“嗯,回來了,不過就薛晨回來了。說起來就來氣,他們叔侄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走了,分明是不相信我嘛,還把林姑姑給帶走了,真是。不過看在他認錯態度不錯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隻是薛仁前輩連人都不見,真是不可愛!”雲依微微嘟起嘴,狀似埋怨道。
“他、沒和你說什麽嗎?”
“能說什麽?他一來就一聲不吭的,我也懶得說他,那段時日我也忙得緊,也沒時間去和他計較。”雲依聲音放軟了一些,微微歎息道:“其實我根本也沒有怪他們的意思,他們那樣也是人之常情,即使他們想留下,我到時候也未必會同意。這樣的結果也是極好的。”
“不過薛晨那家夥不知道為什麽,見到我時那眼神,哎呀,不知道要這麽說,似哀怨似傷感似感激的,我也說不清,反正滲人得緊,最後我連準備玩笑地說他幾句的話都給咽下去了,趕緊把他踢回林姑姑那裏。林姑姑也是那樣的眼神,我看他們是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唉,蕭逸雲,你覺得他們有戲嗎?”
蕭逸雲看著雲依,注意著她臉上的表情,一絲細微之處都沒有放過。在確定雲依確實沒什麽不對,應是沒察覺什麽之時,蕭逸雲暗暗鬆了口氣。薛晨從玉龍山帶著林媚兒回來之時,他沒有去阻止,他想對雲依坦白,隻是那真相太傷人,他終究還是退卻,決定一切任由其發展。他和雲依之間會如何,蕭逸雲頭一次消極地把命運交給老天。
顯然,老天爺待他不薄,雲依一直都沒什麽異樣。時至今日,他確定了這一切,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若是沒有見到麵便立刻問詢到底,之後也是不會提起了。再者說,離心藥效已過,沒有絲毫蹤跡可循,即使他們發現了什麽不對,雲依也斷然不會發現什麽了。
“蕭逸雲,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
雲依哪會因為這點路便累得走不動,不過是在撒嬌罷了。蕭逸雲很清楚這點,但他很樂意如此。
“爺今日心情好,便依了你。”蕭逸雲說著微微蹲下身子,雲依跳上蕭逸雲的背,摟著蕭逸雲的脖子,興高采烈道:“駕!”
蕭逸雲臉色黑了黑,想把背上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女子扔下來。雲依自是知道蕭逸雲的打算,抱著蕭逸雲的脖子不撒手,耍賴到:“上來了我就不準備下去了!你休想甩下我!”
蕭逸雲冷哼一聲:“那我們便試試好了,看我能不能甩下你。”
雲依緊緊抱住蕭逸雲的脖子,在蕭逸雲耳邊輕聲道:“蕭逸雲,這一輩子,我就賴著你了,你不能甩下我,你不要甩下我。”
蕭逸雲的心霎時柔軟,蕭逸雲冷哼一聲,卻是拖了拖雲依的腿,背著雲依一步一步往宮裏走去。
在蕭逸雲背上的雲依眼裏歡快的眼裏露出哀傷:蕭逸雲,你沒有把我甩下去,我可不可以當做是我們之間的承諾,你會永遠留我在你身邊,不離不棄嗎?
你若不離,我亦不棄。蕭逸雲,我們之間,永遠是你在做主導,我願意為了你,選擇性失憶。
祭祀節當日,蕭逸雲帶著大隊人馬趕去祭祀先祖,告知祖先蕭逸雲即將登帝位之事。雲依亦隨行在列。
三日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宮,隔日便是登基大典。
登基前夜,蕭逸雲在蕭逸風墳前站了大半夜,陪著自己最為親近的親人,將這個大好的消息告知於他。站了半宿,蕭逸雲最後將蕭逸風生前最愛喝的酒全數灑在蕭逸風的墳前,蕭逸雲轉身離開,趕去參加登基大典。
蕭逸風,若是你能活著,陪我一起坐擁江山該多好。
帝後寢宮內,雲依突然坐起,伸手摸向身邊的床榻,觸手一片寒涼。雲依蹙了蹙眉,披衣而起,望著還未天亮的夜空,怔怔出神。
雲依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裏,蕭逸雲一身黃袍,微笑地向她伸出手,唇邊帶著溫和笑意:“我的皇後。”
雲依亦是唇邊掛著笑意,一步一步走近蕭逸雲,直到於那大殿最高處,與他比肩。他們彼此對望著,似是要就那般深情對視到天長地久。
“謝謝你。”蕭逸雲溫潤的嗓音響起。然而雲依卻是滿臉驚愕地低頭,她的腹部插著一把匕首,而匕首的柄短,握在蕭逸雲手中。
蕭逸雲貼上雲依的耳邊,聲音依舊溫潤:“你太聰明了,太過能幹的女人,躺在朕的身邊,會讓朕難以安睡,所以,你去死吧。”
雲依在滿頭大汗中醒來,腹部似乎還留著痛感。據說,夢裏的痛感會通過神經傳遞到現實中,雲依想,這話當是真的,那冰冷、疼痛的感覺,以及滿心的驚恐和悲傷,是那樣清晰,清晰到,即使她知道是夢,也再難入睡。
登基之日,雲依徑直到了大殿之上,等待一夜未歸的蕭逸雲。雲依由於前日裏沒睡好,眼底有些青黑,特意撲了粉,掩蓋自己的憔悴。
對於蕭逸雲的一夜未歸,雲依並沒有怪罪分毫,因為她知道,蕭逸風的死成了蕭逸雲一生難以抹去的痛,長長久久,永世難消。
蕭逸雲準時出現在了登基大典,在繁雜的儀式中,蕭逸雲終是坐上了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那一刻,雲依望著他,既開心又心酸。為蕭逸雲的夢想成真而開心,為蕭逸雲為此所受的苦楚而心酸。
明明是不想做帝王之人,最後帝王之位卻成了他的夙願,時時刻刻都在盼著、為止奮鬥著。如果可以,雲依寧願蕭逸雲是那個恣意沙場的少年將才,而非在陰謀詭計中沉浮的沉靜男子。那恣意沙場的日子,隨著蕭逸雲痛苦的經曆,一去不回。
今日是蕭逸雲的登基大典,亦是蕭逸雲的封後大典,之前蕭逸雲以命人做好了皇後的宮服,卻沒有拿出來,所以此時雲依穿的是一件極為大氣的紅色宮服,將雲依的美豔與英氣襯托無疑。
諸位命婦都立於一處,右手邊一幹大臣下首,以雲依為首。其實,雲依對於皇後之位所有的欲望來源,不過是隻有那個位置,才是蕭逸雲名正言順的妻。她知道,作為帝王的蕭逸雲,不會隻有她一個女人,但無論皇妃的稱呼多好聽,終究還是妾。
她願意入鄉隨俗,在這個一夫一妻多妾的時代,她可以坦然處之,但她想是那個一妻,而非多妾中的一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顧氏之女玉梅,賢良淑德……”
顧氏之女?玉梅?什麽鬼?雲依怔怔地聽著聖旨,有些回不過神來。
“……特封為後,欽此!”
顧氏玉梅,封為後?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秦湘走了,怎麽冒出來一個顧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