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月之光芒
故事說到這裡,瑾瑜突然停下了講述,轉而將視線移向了鏡子里映出的正在為她梳理頭髮的珠粒子。
「那麼,珠粒子啊。」她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覺得這個少女,她接下來會做什麼呢?」
珠粒子聽見了瑾瑜的提問,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她大概不會阻止這些瘋狂的民眾吧,畢竟她雖然不受束縛,但也不具備力量不是嗎……這個時候的她所應該做的,我覺得大概會是逃跑吧。」
瑾瑜聽罷,微微一笑。
「逃跑嗎?」她點了點頭,「的確存在著這樣的答案呢。」
「畢竟她的身份和這些民眾們不一樣,在黑暗中也可以存活下來的她,大概就和我們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吧,所以她也理所應當去過屬於正常人的生活,對吧?「瑾瑜緩緩說道。
「嗯,我就是這麼想的。「珠粒子微微點頭,印證了瑾瑜的說法。
「那麼,既然這樣的話,我便繼續講述這段故事好了。「瑾瑜閉上了雙眼,再次張口,將剛才斷開的故事線重新連接起來。
……
在光芒消失的那天夜裡,國王的女兒月是親眼看見她的父親在空中化為塵煙的,而且隨著她父親一起消逝的,同時還有她的母親。
也許說出來不會有任何人相信,但這個國家的國王,最不可能化為塵煙消失的人,竟然真的化作塵煙消失了。
當然,這件事情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雖然說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意味著什麼,但至少她知道一點。
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了。
月孤獨地站在城樓上,看著下方的民眾們互相點亮著自己身上的光芒並彼此殘殺著。
有時候她在陰影中感到害怕的時候也會很羨慕其他人的這些與生俱來的固有能力,覺得這種能從身體中放出光來的能力是一種十分美妙的東西。
但此時此刻,看著那些不斷化為塵煙的人,她開始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羨慕這些東西了。
她此刻只想離開這個地方。
畢竟她呆在這裡的理由已經沒有了,而且現在這個國家正開始慢慢地崩壞,化為一片光的地獄。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又能去哪裡呢?
從小到大在這座國家,在這極晝的國家中長大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就更別提逃走了。
於是,喪失了一切希望的她還是依然只能乖乖地坐在城樓上,等待著自己命運的降臨。
不過顯然,帶著特殊體質出生的她似乎必然會遇上那些只屬於自己的命運。
而且還是那些異常殘酷的命運。
在她坐在城樓上看著人們消失的雲煙發獃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父親曾經囑咐過自己的事情。
當時她聽見這一囑咐的時候,甚至還因為這囑咐內容的太過於不真實而笑出來過。
現在看來,她當時的笑換來了她現在的哭啊。
那是在她尚小的時候。她的父親曾經告訴過她一件事情。
這個國家到他這一代就會消亡,而消亡的原因,則是因為身為國王的人無法再為國家提供光芒。
這是一個在當時聽來無論如何都覺得有些荒唐的事情。
雖然現在看來,這件事再真實不過了,但那也是因為現在的人已經經歷過了。
而如果人們想要拯救這個國家,重新讓下一任國王有光可掌的話,那麼就必須做一件事情。
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把柴薪獻祭給當屆的國王。
而擁有了這柴薪的國王,便可以繼續點燃自己心中的火,從而讓這個國家繼續發光了。
但是。
這個邏輯雖然看上去天衣無縫,但在本質上,它依然有一個問題,一個巨大的問題。
那就是柴薪的來源。
說到底,這個國家的人就連柴薪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是柴薪?
柴薪是幹什麼的?
它能夠在哪裡被找到?
沒人知道。
哪怕是這個國家最年長的長者也對這個問題一無所知。
但這並不代表沒人知道。
沒錯,國王是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當每一任國王即位的時候,他們都會被授予只有他們才能得知的神諭。
而這神諭到了這一任,就變成了柴薪的情報。
因為這一任的時代將會是無光的時代,所以必須要讓他們重啟,才能讓這個文明得以存續。
但是,所謂的柴薪又究竟是什麼呢?
國王得知了這一消息后,便急切地向沒有實體的神明問道,渴求著神明的答覆。
而正如他所求的那樣。
他的神明給了他答覆。
「在你的後代之中,會有一個特殊的孩子。」
「這個孩子既不會放出光亮,也不會受黑暗影響。」
「只要把這個孩子作為柴薪,你的光芒就可以存續,你們國家的光芒就可以存續。」
這是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但對於國王來說,這同樣也是一個令人心中一沉的答案。
畢竟那可是他的孩子。
將自己的子女獻祭給自己這種事情,沒有哪一個父母親能做到吧。
於是國王沉默了。
但是不管他再怎麼沉默,神明也不會給他回應。
因為神明只負責告訴國王讓國家存續的方法,至於這個方法國王願不願意去做,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國王心裡其實明白。
將自己的孩子獻祭給自己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光芒的亮起,同時也是為了以後國家的存續。
但是,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殘忍了。
雖然當時國王才剛剛即位,但是這樣突如其來的訊息還是讓他一時間有些精神恍惚。
不過這樣的事情在他初次聽見之後,便漸漸將它遺落在記憶的狹縫裡了。
畢竟剛即位的他連皇后都還沒有,更別提生孩子了。
於是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重複著這樣日復一日的晝伏夜出的生活,也漸漸過去了數年。
直到他的妻子,也就是皇后告知他,自己已經懷有身孕的事實的時候。
那個被他塵封在記憶中的警告,或者說是情報,才開始再次緩緩浮現在他的腦海中。